《错过》洛下咏

5、第 5 章

　　最后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我被C大录取，生物制药，虽然和我心目中的有点差距，不过想到这个学校在业界十分出名，学生一直供不应求，我也就觉得满意了。最诡异的还是程峻，他居然被D大法律系录取，简直是搞笑！呃，D大是好学校，法律是好专业，然而……最关键的是程峻根本不喜欢文科，他最想读的一直是理科啊。
　　“这个世界真疯狂。”作为全班信息交流中心的阿文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这么说道。
　　“嘻嘻，那个家伙肯定要郁闷死了。”阿文在电话那头直笑，正如其他的同学一样，她也很看不上一天到晚学习的人。
　　“唉，这回他确实挺郁闷的，不过法律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专业啦。”
　　“那倒是，比我好。不过，”阿文坏笑，“你不打算去安慰安慰他？”
　　“你这什么意思？”
　　“喂喂，我只是说你们俩关系很好哦，你自己不要想歪了。”
　　“无聊，我根本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哇，同学三年你居然不知道人家住在哪里？老公其实你也很混帐。”
　　“也？说得好，什么叫‘也’呀？”我故意说。
　　“讨厌！”阿文大笑。
　　慢慢放下电话，感觉简直是一出绝妙的讽刺剧：一心想学理的人最后去学了文，一直被人劝学文的人最后学了理。想必程峻现在正处于痛苦之中吧，不过我了解他，现在他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独自一人慢慢地舔舐伤口，这点他和我有共同之处。
　　拿到通知书后终于放松下来，于是和父母去了趟日照。我一直向往大海，日照虽说是个小地方，和北戴河之类的不能比，不过能看看大海，也就可以了。更何况我对于美景向来没有鉴赏力，再好看的景色在我眼中也差不多，这点在我初中的时候已经得到充分证明，那年暑假去杭州玩了好几天，老妈问我有何感想，我冲口就说“一般”，把她气得要死。不光是美景，对于其他东西我都是一样的态度。男生的相貌在我眼中只有两种类型：很难看和一般，连什么周渝民之类的帅哥我的评价都是一般，很难有人让我有惊艳的感觉。食物也只有两种类型，很难吃和一般，只有牛肉算是我比较欣赏的食物；不过如果是为了填饱肚子，很难吃的东西也可以吃的，如果已经吃饱，即使是牛肉我也不会多吃一口。衣服也只分两种：可以穿和根本不能穿，很少逛商店，穿没有牌子的衣服。家里面搞装修，买家具，问我有什么意见，我只说三个字：都可以。这种满不在乎的态度让我的父母非常生气，不知骂了我多少回，我一例当成耳旁风。
　　从日照回来之后家里装了宽带，我开始在没事的时候上上网，在论坛里厮混，认识了不少人。网上大家的关系比较单纯，大多是因为相同的爱好走到一起的，很有共同语言，有一个男生，J大学机械的，与我关系尤其好，我喊他“大哥”，他也每次乐呵呵地喊我“妹子”。的生活令我感到很惊奇：放假很少回家，一般都是在旅游中度过，他去过很多地方，还把照片发给我看。
　　“这些有什么好玩的呢？”我很郁闷。
　　“呵呵，不亲身经历，你很难体会其中的美的。”他说。
　　生平第一次，我对这些平日里在我眼中很无趣的东西产生好奇。
　　不过好日子从来就不长久，奶奶到我家里来避暑了。她一过来，就在家里指指点点，无论我做什么，她都能挑出毛病来。我上网聊天，她也在旁边唠叨：“这个小企鹅挺好玩的。”“这个东西怎么会变。”“这是什么声音。”“这个小曲子满好听的。”我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声：“你又不识字，电脑有什么好看的！出去看电视去！”
　　老爸大怒：“有你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吗？”
　　干脆关了电脑。
　　“你这是摆什么脸，你爸爸教训你几句，你就有意见啦？”
　　“看电脑看烦了，我要出去转转，行了吧？”
　　“外面太阳这么晒，到哪去？”
　　“随便转转。”我漫不经心地说。
　　慢慢地穿上衣服，走出家门，外面实在太晒了，我很快来到一家书店，一边吹着冷风一边看看有什么新书。这家书店的品位真是越来越烂了，教辅和青春小说占了半壁江山，我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奋力搜寻着能看的书。
　　书没搜到，倒是发现了一个熟人，我从他身后慢慢接近，猛地拍了他一下：“同学，你好。”
　　那人吓了一跳，吃惊地回过头来，正是程峻。
　　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程峻看了我一眼，迅速把目光移开，仿佛很怕的样子，我却一直死死地盯着他看，他在我的目光下显得有些不自在，沉默了很久，最后很勉强地笑了笑：“你好。”
　　我说：“我很好，你呢？”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他说：“我已经出来好长时间了，我要走了。”
　　我不说话，跟在他后面走出书店。
　　“你要干什么？”
　　不说话，看他一眼。
　　“我要回家了。”言外之意，不要跟着我。
　　“你骑车来没有？”
　　“没。什么事？”
　　“那好，”我很麻利地开了自行车锁，“你带我。”
　　“我不会带人。”
　　“没关系，你可以学。”
　　“你到底想怎么样？”
　　“没事，我就想到你家玩玩。”我若无其事地说。
　　“有可能会被其他同学看到……”
　　“没关系，谁敢笑我就打死他。”
　　“你还真是……暴力。”
　　“温柔本来就不是我的风格。”
　　最后他只好说：“上来吧，坐稳了，掉下去别怪我。”
　　“放心，我不会怪你的，我会打你的。”说完，轻轻跳上了车，车子一阵乱晃，“专心点！别开小差！”我低声喝道。
　　拐进一个小区，在一栋楼前停下，“到了。”
　　程峻拿出钥匙开门进去。
　　“你要不要喝点水？”
　　“不用了，才从家里出来，我在这待一会就走。”
　　“你过来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着他嘻嘻一笑：“走，到你房间说去。”
　　进了他的卧室，我上下打量一下：“不错嘛，收拾得真干净，比我房间干净多了，佩服佩服。”走到书架前又看看，“切～怎么全是辅导书？连本小说都没有，你真失败，怪不得在班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话说一个女生到你家里来，难道你都不请她坐下来的吗？”
　　他很郁闷地拖过一把椅子：“坐！”
　　“那你也坐啊，你个子那么高，还站着，不知道这样会对别人产生压力的吗？”
　　无可奈何地坐下：“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我猛地站起来，怒视着他：“我要说的就是，你TMD什么时候才能振作起来！”
　　他吓了一大跳。
　　“通知书看也看到了吧，哭也哭过了吧，你到底还想怎么样？到底是认命上大学还是复读，总该考虑好了吧，怎么还是一副不死不活的样子？你的镇定呢？你的自信呢？都跑到哪里去了？你TMD还是不是男人！”
　　他大怒：“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说我！你以为你是我妈啊！”
　　“嘿嘿，”我冷笑，“原来你还知道愤怒嘛，我还以为你连愤怒都不会呢。”
　　“你不要欺人太甚！”
　　“啧啧，你这句话听起来好像被调戏的民女。”
　　他的脸猛地一沉，眼神变得冷冰冰的，我不禁害怕起来。俗话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要是这次被兔子咬了一口，以后就没脸见人了，我一边想，一边偷偷打量他，心中忐忑不安，暗暗后悔这回话说得有些重了。
　　还好程峻并没有爆发，过了一会，气慢慢消了。
　　我低头说：“对不起，刚才我说话太冲了，抱歉。”
　　他叹了口气：“我是真不甘心哪！”
　　“我知道。”
　　“平常考得都那么好，偏偏这次没发挥好。如果是别的专业也就算了，偏偏是法律！”
　　“我知道。”
　　他叹息：“真是天亡我也！”
　　我脸色大变：“千万不要这么想！想想那些没考上大学的人！你还是很幸运的！”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猛摇，“千万不要想不开！你这样做，那些关心你的人会很伤心的！”
　　他噗哧一笑：“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会自杀的。”
　　“那就好那就好。”我放心地坐回椅子上，“你打算复读吗？”见他没反应，“我想，你还是不要复读比较好。这个专业虽然不对你的胃口，不过也是很不错的啦。而且如果复读，又要耽误一年时间，复读的日子也不好过，人家说高三是地狱，复读班是十八层地狱，复读的压力更大，你又是个心理素质不好的，要是复读再不行，那……”
　　见他脸色不对，又反应过来：“对不起……”
　　他也没有生气：“你说的有道理，我也不打算复读，法律就法律吧，算我这次倒霉。”
　　我大喜：“太好了！你终于想通了！以后遇到什么事都想开点，没有什么过不去的沟儿坎儿，咬咬牙也就过去了，没准这是你人生发展的一大契机呢！”
　　他虽然还是显得很郁闷，不过已经好多了，说：“多谢你了。”
　　“有什么报答？”
　　他怔了怔：“你想要什么？”
　　我嬉皮笑脸：“以身相许就不用了，最近在家里很不愉快，允许我没事来骚扰你就可以了。”
　　他一愣：“你奶奶来了？”
　　“除了她还有谁？看了我就讨厌，要是别人敢这样对我指指点点我早把她打死了。”
　　“唉……你要在这里吃午饭吗？”
　　“不用，11点要是还不回去我老爸就要暴走了。”
　　后来又到程峻家去了几次，见他脸上渐渐平和，看起来已经认命，我也就放心了。奶奶在这没人陪她打麻将，她自己也觉得很无趣，过了一段时间也就走了，后来我就不再去程峻家，还是电脑更吸引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