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今夕是何年（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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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瑶急忙赶到书房，执笔在洁白的宣纸上匆匆写着些什么，一会儿功夫便搁了笔，小心的折起宣纸，装进信封里，然后密封好，她又仓促走到老宅门前，将信笺递与管家，仔细的叮嘱着：“方管家，你去将这信送到挽香楼沈公子手里，一定要亲自送到他手里，等他看完再走，若是他有什么交代的回来就告诉我。”
“是，大小姐。”方管家将信笺接过小心揣在怀中，然后迈着颤巍的步子离去。
明月瑶站在门边，这才稍微松了口气。她脸上还残留着些斑驳的泪痕，一手扶在门上，一手紧紧握着，连尖利指甲刺入掌心都毫无所觉。
许久才转身回到书房里，静静坐在那里，一手托腮沉思，一手执笔杵在那里，却就是不落下。
方管家迈着蹒跚的步履进来的时候，她才恍惚回过神，问道：“方管家，怎么样了？”
“大小姐，沈公子说，如您所愿。”
“好了，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她轻声吩咐，长吁一口气，悬在心中的一颗心终于落下。
沈墨久愿意帮她！
到底是天无绝人之路，楚洵，就算以我一生幸福为代价，我也必定要你尝一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日子一日一日平凡无常的过着，明月瑶却是越来越担心，后天楚家就要收回明月绣庄，她该怎么办，楚洵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沈墨久虽然说如她所愿可是他已经回了秣陵沈家，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站在后院里，淡淡的花香弥漫着，却怎么也无法抚平她心中的愁绪。
“大小姐，不好了……”
乍起的声音扰乱她的思绪，她顺声望去，是方管家，微蹙起眉：“方管家，怎么了？”
“大小姐，有人送来聘礼，说是娶亲的，还跟着媒婆……”方管家大口的喘着气，仓促的说着。
终于来了。
明月瑶眉宇间舒展开来，愁绪也渐渐散去，唇畔漾出一抹浅笑，“我去看看就行。”说着便往前院走去。
站在前院的张媒婆一见她款款走了出来，赶紧凑了过去，满脸堆着笑：“明大小姐，您可算是出来了。”
“不知道张媒婆今儿个又来明府有何事？”明月瑶随口问道，明家没有破败以前，这张媒婆几乎快把她们家的门槛都踩平，她自然印象极深。
“哎哟，这不是来提亲吗。”她一挥手帕，继续道：“明大小姐，您呐，好事近了呢。”
“哦？事到如今还有人来明家提亲？”
张媒婆依旧讨好的笑道：“可是秣陵的沈家公子呢，小姐这回可真是走运了，您看看，光看这聘礼，我张媒婆做媒几十年，都没见过这么大手笔的聘礼呢。”
他这表面功夫做得还真足，她斜睨一眼过去，看着院子里堆满地聘礼，自嘲的笑出声来：“张媒婆，这沈公子……”
“明大小姐不用担心，这沈公子仪表堂堂英俊不凡，沈家又是秣陵首富，小姐嫁过去了肯定富贵荣华享用不尽，岂不苦尽甘来。”张媒婆自以为她担心对方的长相直接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呵呵，苦尽甘来吗？”她低低地呢喃着，似有道不尽的无奈。
“姐姐——”明紫瑶突地直直的从门外冲进来，青筱跟在她身后，“紫瑶姐姐，等等我啊……”
她径自冲到她面前，才停下步子，一把握紧她的双臂，急切的问道：“姐姐，你到底要干什么？你告诉我，别再瞒着我。”
张媒婆一时被这几人搅的有些迷糊，呆愣在原地。
明月瑶抬眸看着她，“紫瑶，你想多了。”一边侧身吩咐着青筱：“青筱，带二小姐回去绣庄，这里的事你们不用操心了，我会处理好的。”
“不，我不走，我要听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明紫瑶死死拽紧着她的双臂，愈发用力。青筱也是摇摇头，“月瑶姐姐，我也想知道，难道月瑶姐姐真的要嫁人了吗？真的要撇下我们吗？”
“不是，青筱，你们先下去，相信我会处理好的。”明月瑶心里松了口气，看来她们还不知道情况，只是以为她要嫁人。
“青筱，我们走吧。”明紫瑶缓缓松开手，拉住青筱，转身间渐渐离去，空气中隐隐传来她的余音：“姐姐，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我突然觉得，姐姐，你变了——”
看着两人已经远去的模糊背影，她怔在原地，是吗，她真的变了吗？
张媒婆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些什么事，不过想起那丰厚的足以她后半生衣食无忧的定金，又堆起笑，“明大小姐，不知道小姐以为这桩亲事如何？”
“你们都走，都走。”她骤然拔高了声音，一时间惊住众人，连忙着抬聘礼的小厮都呆住。
“明大小姐，这……”
“算了算了，我知道了，”她叹了口气，重新问着张媒婆：“不知道沈家准备何时迎娶？”
张媒婆乐呵呵的笑着：“后天便是个黄道吉日，沈家迎亲的队伍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请小姐提前准备好。”
“我知道了，没什么其他的事你们就先离开吧。”
张媒婆倒也知趣，见事情已成，也不再过多纠缠，转身冲抬着聘礼的众人吩咐道：“赶紧将聘礼都搬进去，可得小心放好了。”
一阵忙碌的脚步声、箱子落地的响声、喘气声交织在一起，明月瑶转身看了一眼方管家，“方管家，等他们弄好了你就送客，我先去忙了。”然后转身就离去。
是夜，明月瑶站在明紫瑶的房门前，看着房间隐隐跳动的烛火，几番踌躇，还是咬咬牙，轻叩房门，低声问道：“紫瑶，你睡了吗？”
微弱的光线骤然熄灭，整个屋子陷入一片黑暗，穿过云层的朦胧月光照射下来，她无奈的叹道：“紫瑶，姐姐知道你还没有睡，你若是不愿见我，那就这样听我说吧……”
“紫瑶，你知道吗，我曾经以为会这辈子都会无忧无虑的活下去，爹娘的宠爱，楚洵的疼惜，妹妹的乖巧，都是我曾经以为的幸福……”
她幽幽一叹似是诉说着道不尽的无奈愁绪，继续道：“可是，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一夜之间，颠覆了我所有的曾经以为，楚洵呵……我曾经以为能够厮守一生的良人偏偏却是害爹爹和娘亲的凶手，明家被夺，可是……有谁知道我得难处，他施舍绣庄供我们自食其力，可是，撑起一个偌大的绣庄岂非那么容易，而如今……他却出尔反尔欲要收回绣庄，青柳的死，我真的绝望过……”
“我也想要放下，我也不想一个人支撑着这么大的担子，可是，你要怎么办，青筱要怎么办，绣庄里的工人怎么办，家里的仆人怎么办……他们都靠着这点工钱生活，我不能，我做不到。”
“其实，秣陵沈家也没什么不好的。”她语气一转，“紫瑶，沈家……”
“不要再说了——”
房门突地打开，传来一串沉闷的声音，明紫瑶扑进她怀里，低低抽咽着：“姐姐，不要再说了……”
“是我太任性了，我从来只顾自己的想法，姐姐，对不起……”
“傻丫头，姐姐怎么会怪你呢。”她轻轻的极温柔的拍着她的后背，“紫瑶，姐姐希望你能一直单纯幸福的活着。”
明紫瑶在她怀里抬起头，泪眼闪烁的望着她，哽咽着：“姐姐，可是，你的幸福要怎么办——”
“你的幸福就是姐姐的幸福，只要能一直看到你无忧无虑的明媚笑颜就是姐姐最大的幸福了，只要你能幸福就好。”她强颜露出一抹欢笑，道：“何况，秣陵沈家也没什么不好，那个沈公子姐姐也是见过的，嫁过去会很好的。”
“姐姐……”她一手抹去眼泪，却是有些担忧：“姐姐，若是有朝一日你后悔了怎么办？我知道你是爱着楚洵的……”
“楚洵呵，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姐姐已经放下了。只是怕我嫁去秣陵后，绣庄的事你处理不来。”
“唉……”她叹息着，“姐姐真的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我知道了，姐姐，我会坚强的，希望姐姐也能幸福。”她语气极为坚定，似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一般，“姐姐，很想看见姐姐穿上嫁衣的样子呢……”
“傻丫头，这么晚了，快去休息吧。”
“嗯，姐姐也赶紧去休息，我就在这里看着姐姐回去了再休息。”
“好。”
明月瑶松开她，转身离去。明紫瑶半倚在门边，眼泪却是又一次汹涌流下，低声呢喃着：“姐姐，你真傻，可是我比你更傻，对不起……对不起，只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希望姐姐你能幸福……”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今夕是何年（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