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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三看古龙 ...

  •   七岁之时我被反锁在家里,既没有玩具,也没有玩伴,只得翻看老爸书箱里那些小说,一日翻到一本破旧不堪的《陆小凤》,从此便一发不可收拾,如痴如狂,将老爸那一大箱武侠小说扫荡殆尽。
      七岁的我,读古龙的小说,看的只是他笔下的人物。四条眉毛的陆小凤、吹的是血而不是雪的西门吹雪、风流盗帅楚留香、豪爽粗放的郭大路、聪明刁钻的小鱼儿、醉酒咳嗽的李寻欢、开心的叶子叶开……那年的春天,我疯狂地迷恋着他笔下的浪子。于是乎,年少无知的我,腰佩木剑,脚跨木马,离家出走,也开始我的浪子生涯。当然最后的结果是被老爸抓回来,倒吊起来结结实实地痛打一顿,但我想当浪子的梦,却一天也没有熄灭过。在我的江湖里,我就是浪子,浪迹在天涯路上,漂泊在人生途中,沉醉在古龙书里。

      十四岁的夏天,同时被两个人告白,一个是潇潇洒洒、邋邋遢遢的大男孩,一个却是漂漂亮亮、规规矩矩的小女生。那时的我,年少、轻狂,目空一切。看古龙,品的就是他的字。“每个人在他的一生中,都至少做过一两次这种又糊涂,又甜蜜的事。这种事也许不会带给他什么好处,至少可以给他留下一段温馨的往事让他在老年寂寞时回忆。”他的字是妙手偶得,竟不似人间应有的。每个人都有叛逆之年,在那年,我学会了喝酒。于是酒中品字,酒中有字,字中有泪,泪中有血。十四岁的我,当真是少年不识愁知味,为赋新词强说愁。真当自己是个孤独的江湖人了。一心琢磨着该用什么来刻下自己的名字于江湖的杀戮中。是圆月弯刀?是半截断剑?是怒天一枪?是离别阴钩?还是那对唯一真实的拳头?可叹艺术和生活有时毕竟是两条平行线,不能相交地相忘于江湖,倘若硬要将两者联系起来,恐怕就只能落得独自扫兴,无趣而恻然。

      二十一岁的冬末,下了场很大的雪。当这个城市又开始荡漾着甜腻香气的时候,悲哀的,我还是只身一人走在大街上。幸运的,我只身一人,且没有爱着,这也是幸运的。这时的我,渐渐读懂了古龙文中的“人性”,开始有些明白什么是真正的“浪子”。古龙笔下多是浪子,而浪子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他的寂寞,但他的痛苦却并不只是来源于他的寂寞。他的孤独不是无助的、无可奈何的孤独,而是一种倔强、辽旷的孤独。古龙在一个破裂的家庭中长大,他有着浪子一般的孤寂,有着浪子那种敢自我放逐的勇气,但他也向往英雄互敬、侠士自重、携酒伴美、醉卧山野的那份浪漫。美酒和美人可以造就浪子,当然也就出了一个古龙。出来混的,迟早要还,这是在道上混的人常说的一句话。男人,总在失意的时候愤世嫉俗。所以这个寂寞而坚毅的男人终其一生都是个浪子,就连死的那一刻也逃脱不了浪子的命运。在《关于飞刀》的落款中他这样写道:“于病后,非关病酒。不在酒后。”那是一种无能为力的老迈和力不从心的苍凉。

      二十一岁的我站在雪地上,望着天边的残阳,耸一耸肩膀,抖落一身白雪,我知道自己已经绕过了这条路,而且这一绕就再也不会回头。这一绕,绕出了懒懒散散的沈浪,绕出了孤独空寞的萧十一郎,绕出了仇恨比海深的傅红雪,也绕出了一片天高地阔。
      古老的歌遥遥传来,如同打更人的敲击声,一咏三叹,低回黯然。
      小李飞刀成绝响,人世不见楚留香。
      三看古龙,竟也可以看出一个女子的半生。
      我的白纸,展于脚下,洁白如新,轻盈胜雪,空无一字,却光华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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