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芳九秋》玫珞

2、第二章

　　“小姐，小姐。”
　　昏沉中，我听到了一阵低哭，是罗妈吗？
　　我努力翻动身子，才发觉似有千斤石头压着，只有眼皮稍稍能动，视线先是模糊的，渐渐清朗时，才发觉眼前竟是一片桃粉红。
　　像是落花桃园，垂纱帐是粉的，被面也绣了精致桃粉花样，这阵势，像足了古代碧玉小姐的闺房。
　　我有点懵顿，落在床边的手指挑开帐子，迎面，浮雕墙壁悬挂一副泼墨风水画赫然映入眼中，我作势打量起来。
　　画中景物不多，湛蓝晴空下，静静的河水两侧垂了几株棠树，河水以淡彩着墨，色调清匀，落笔细腻；棠树便用绛色起调，细笔勾廓枝梢，笔锋一转染上几点桃粉红，海棠花便跃然纸上。此画法随意转，趣由笔生，若不是出自大家之手，便也是副临摹精准的赝品。
　　我对国画还是有些鉴赏的。父亲老来妄图修养身性，贪练起书画来，为了讨他欢心，我放弃了学习了八年的芭蕾，专攻绘画，却也被教我习画的陈自真老师傅称赞为天才。
　　天才这二字我甚不敢当，只不过记忆力好些，平日见过诸多名画，只消看一眼，用色手笔便能记个大概，之后自己再来作画时，细细揣摩，融会贯通，便颇有几分大家风气。
　　说到记忆力，脑海里一阵惊光掠过，我猛然回想起今晨甚为血腥的一幕，我记得自己中了枪，应该是被送到医院了吧。
　　“罗妈，罗妈。”一嗓子喊出来，是破碎的沙哑声，喉咙冒了火尖，那种刺痛一直蔓延周身。
　　我无力再动半分，只听到帘外响起窸窣脚步声，隔了纱，我看到几个古装打扮的女子鱼贯而入。
　　都知道时下年轻人都爱复古打扮，却没想到医院里也兴这一套。那些护士穿了古装竟也有几分古人的模样，令我顿觉有趣。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为首的‘护士’一掀纱帐，探进大半个身子恭敬地询问道。
　　医院特别，护士的服务态度也好的挑不出毛病。这环境令我很舒心，想必住一天花销不菲。反正老爷子有的是钱！况且我住院还是因他而起呢。想着，我的罪恶感消失无踪，心思也落在自己身上了。“我这儿是哪里中枪啊？”
　　那‘护士’听我一问，楞了神，嘴唇张了又张，终是开口问：“枪？什么是枪？”
　　她反问我？这年头，国际四处暴乱，核武器都被研究了个遍，她还问我什么是枪，这护士也忒单纯了吧！
　　我有些气闷，却也解释道：“就是手枪啊。”
　　“小姐，奴婢真的不知您说的是什么东西。”她唯唯诺诺，紧张的模样甚是可怜。
　　这回换我愣了，奴婢？虽说我是耀九帮的小姐，与她的身份也差不了这么远吧。只能说，这年头拿人钱吃人饭真不容易，这医院复古复的连员工的人格尊严也不顾了。
　　我还是换家医院吧，成天奴婢小姐的，还不折了我的寿。
　　想着，我挣扎着掀了被面，对外面的‘护士’说道：“你们医院我住不惯，跟我父亲说，我要转院！”
　　这一句可吓坏了帘外的护士们，她们惊呼着涌上来，有的匆匆按了我的手脚，有的惊慌失措，戚戚哀求道：“小姐，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这么劳师动众的，难不成是怕跑了我这大客户，医院会处罚她们。她们也挺不容易的，便不挣扎了，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
　　“我不走了，不过你们要把医生给我叫来。”护士什么都不懂，医生总该应该知道我伤在哪里了吧。
　　“医生？”护士们又面面相觑，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这回我真急了，护士什么都不懂，连医生也没有，这不是草菅人命嘛，或者这压根是家无牌医院。难不成父亲早就烦了我，这回一中枪，就任我自生自灭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脸色一沉，欲要发飙。其中一个护士却猛地点点头，大悟道：“小姐说的是大夫吧！”
　　大夫？对呀，大夫不就是医生。
　　于是我也点点头，跟她说：“对，你把他叫来。”
　　“大夫刚走，留了几付药，要奴婢煎给小姐吃。”
　　几付药？药有什么用，我是受了枪伤哎，子弹取没取出来还是个问题，大夫倒先跑了！
　　这也太儿戏了！我气地咬牙，手一指对着一侧的护士吼道：“你们医院叫什么，院长是谁，我要去消费者协会投诉你们。敢这样医治病人！”
　　见我发怒，几个护士脸都白了，腿一曲直直跪了下去，嘴里念念有词道：“奴婢知错了，小姐息怒。小姐刚落了水，身子还虚着呢，千万别生气。”
　　哼，以为下跪我就不追究了，本小姐心硬着呢！呃，不对，她们说什么，我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