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荼恋》悠的弦

3、胡羽军的夜晚

　　****胡羽军的夜晚****

　　那是胡羽军10岁的时候，他爸从俄罗斯回来，带回来了很多包装精美的巧克力，带回来了新房子新轿车。胡羽军在新房的第一个晚上说什么也不肯自己睡，钻到爸爸妈妈中间，摸着爸爸粗拉的下巴睡觉。第二天晚上他还是不一人睡，又在爸妈床上蹭了一宿。第三天，他爸踹了他两脚训斥一通，胡羽军才哭着睡到自己房间里去了。他妈心疼呀，哄了又哄，也被训了一顿。就在搬了新房第四天，胡羽军小学四年级一天，被姑姑焦急的从学校接到县医院。胡羽军被姑姑推向一个脸上盖着辨不清本色的毛巾的人面前，姑姑让他叫“妈妈”叫“妈妈”。这怎么会是他妈妈呢？妈妈不是跟爸爸去皮厂买皮了吗？胡羽军不敢叫，傻了似的站在那儿，姑姑拉胡羽军的手往那血肉模糊的手里塞，那双血手似乎用力但却根本攥不住什么，胡羽军“哇”的哭了！

　　爸和妈的新车钻进货车地下，送掉两条性命。胡羽军成孤儿了，胡羽军的姑姑不允许别人这么说，亲姑还在这儿呢，爷爷奶奶还在这呢，本来就亲他，以后要更亲。

　　胡羽军开始跟着爷爷奶奶生活，两位老人急出了一身病。出事儿第二年，爷爷就瘫了。奶奶老手老脚的伺候着老头儿，无力照顾一个孩子，羽军姑姑就把胡羽军接回她家生活。羽军姑姑接了兄弟的厂子，羽军姑姑是个本事女人，她挑起一家老小的生活的担子，从不对着胡羽军露出一点难看样子，她在金钱物质上几乎从不约束胡羽军，别人有什么，胡羽军就得有并且是最好的。这女人很够意思，辛集人们都说好，胡羽军知道他姑好，他也亲他姑，他总是报喜不报忧，有些话也不会主动提，比如爸妈的事，和他的烦恼。

　　胡羽军小小年纪就练会倾听别人，而不要求别人了解自己，他能很细心发现别人难受的地方，比如姑姑，却不说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家庭变故会让人一夜长大，但这是一种催熟，丝丝苦涩只有果子本身和细细品尝的人才知道。

　　胡羽军从衣柜里拿出一套睡衣递给张晓岺：“这是新的，虽然是半袖的，不过屋里不冷，睡觉多盖被子就行了，你穿吧。”

　　张晓岺其实是不想洗澡的，第一次去别人家，总是不好意思的。不过想到胡羽军这么干净，自己又在学校里几天没洗了，就接过衣服带着点儿不明显的别扭进浴室洗澡去了。

　　等到张晓岺搭着浴巾出来，胡羽军便抓住他葱细的胳膊拉进被子里去了。张晓岺身上还挂着水珠，想着还是离被子远点好。却被胡羽军按住，胡羽军按着浴巾给他擦头，低头看了两眼他白的发粉的脖子。胡羽军觉得张晓岺是全班最白最好看的，新生入学他看到张晓岺就觉得他像一朵恬静的白色的花，很特别。当然这个年纪他还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成熟的观念看周围的人和事，他就是凭感觉，也或许连自己是凭感觉都搞不清，经历导致他比同龄人要成熟，他显然不觉得其它在家长旁边扭捏的死孩子能与他为伍。

　　“我有一种有了哥哥的感觉…”张晓岺像是在嘀咕，胡羽军可听清楚了，停了一下擦拭的手，他说：“就当我是你哥哥…你的亲人吧。”

　　多年后的某一天，俩人又说起哥哥这事，张晓岺说，我们那时候都没算生日，算的话，我比你还大几天，怎么也轮不到你当哥哥。胡羽军说，我比你高，比你壮，还比你懂事儿，给你当哥哥还便宜你了。这是后话。

　　“咱们躺着听歌吧”胡羽军提议，于是两人并排躺在一个枕头上，分享一副耳机。“听谁的歌？” 张晓岺说，你说吧。胡羽军就歪着身子到床头柜上挑了一盘，“听张学友的吧”

　　床头一盏台灯照出一团暗黄的光，窗外面雪早已涨大成一朵朵花纷纷扬扬。两颗脑袋对着，空气里是海飞丝洗发膏的淡淡的味道。

　　“……一路上有你，苦一点也愿意，就算是为了分离与我相遇。一路上有你，痛一点也愿意，就算这辈子注定要和你分离……”张学友张力十足的声音在耳旁起伏，两个人放佛听进去了，没有说话。

　　“诶，你半夜可别碰到我的嘴啊……”

　　“要不我打地铺吧…？”

　　“哎，不行，睡吧……”

　　“四大天王你喜欢谁啊？”

　　“我喜欢周华健…咱们再听周华健的吧，你想听吗？”

　　“恩，行”张晓岺说。

　　“待会儿听完下下个在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