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障》百色草裙

2、第 2 章

　　人魔混战。

　　一片狼藉。

　　弱小的人类连孩子、妇女都手拿镰刀斧头，直面抵抗魔兽，没有任何章法的打斗，往往是连一个回合都拼不上就轻而易举地葬生魔爪……到处都是血迹、悲嚎，地上无数的尸体横呈，缺肢断臂，惨烈到让人震惊……

　　云之莲赶到康村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悲壮的场景。

　　比他之前所预想的要惨烈得多，云之莲看着眼前的一切，冷冷地不带半点情感，薄唇淡淡地开启，声音清亮但语气刻薄：“不自量力！愚蠢的人类！”

　　坐骑玉虎长长地清啸一声，威严而沉闷的声音如同天雷般，响彻云霄，混战中的魔兽和村人都不由自主地被惊得震了震，懵懂中停止了手中的打斗，齐齐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团耀眼的白色光芒从天而降，如天神般的声音缓缓响起，一字一字，清晰却冷漠：“我只说一次，还要活命的就过来！”话音一落，一个金色的圆圈象保护罩一样在白色光芒的下面伸展开来，仿佛带着太阳般温暖的光芒。

　　康悯生最先反应过来，他激动地高呼起来：“我们得救了！大家快啊！快到大师的保护圈里去！”

　　人们不由自主地抬头张望，那天神般的光芒让绝望的人们萌生了求生的希望，于是不少人本能地丢下了手中的武器，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地朝着金色光圈跑去。

　　康悯生左顾右盼地呼唤着他的族人们，一眼看到不远处被魔兽包围住无法脱身的楚楚和几个村人，他奋不顾身地挥着斧头跑过去，用力劈开一个缺口，同时大声招呼着：“快跑，楚楚！大家快到大师身边去！”

　　求生的意志让村人们豁出了所有的勇气，很快开出了一条血路，康悯生一面押后驱赶着动作缓慢而笨重的魔兽，一面不断地呼唤着他的族人们。当最后一个幸存者也安然地进入到保护圈里，悯生才放下心来。

　　云之莲面无表情地闭上双目，捏了一个莲花诀，右手高举过头顶，慢慢从天庭压下来，当食指到鼻尖的位置时，双眼微微睁开，口中厉声道：“雷电咒！破！”

　　只见一道红色的光芒从他指尖直指天空，然后立刻，无数道惊人的雷声如战鼓般响起，魔兽本能地骚动起来，似乎在害怕什么似地低嚎起来，下一刻，无数道闪电密密麻麻地从天空直劈下来，房屋田舍树木变成了一片粉末，魔兽们抽搐着、哀嚎着瞬间化成了一滩滩血水，片刻之间，方圆近十里都成了一片荒芜。

　　半刻钟后，云之莲撤掉了保护圈，骑着白虎缓缓地降到了地上，村人们都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不敢相信刚刚还塞满村子的魔兽连同他们的家园一起在眼皮底下片刻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静默着流动的风吹来满鼻的血腥味。

　　终于，幸存下来的村民们陆陆续续地开始低声哭泣起来，他们的家没有了，死去的亲人尸骨无存，曾经的乐土现在是一片荒凉，寸草不生，劫后余生却意味着无依无靠，只有时浓时淡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们两天未进滴水的薄弱的胃，让人忍不住地反胃呕吐。

　　“村长在吗？”无视众人的悲伤，一道悦耳却冷淡的声音插进了人群中。

　　康悯生回过头，单腿跪地，神情悲伤地说：“村长，他是我父亲，他……昨天已经过世了……”是第一个牺牲的人。

　　人们这时才慢慢控制住情绪，纷纷跪下来，看着这个天神般的人。

　　入眼处是一只巨大的白虎，除了额头上一簇黑色的斑纹，全身雪白无一根杂毛，巨大的白色翅膀收拢在身体两侧，神情不怒自威，睥睨众生，白虎身上斜坐着一个异常俊美的人，如果没听见他说话，实在是难以分辨他是男是女，因为他的美丽已经跨越了性别——白得几乎透明的细腻的肌肤、细长的眉毛、眉心有一颗红得隐约带着点妩媚的痣，但狭长的凤目在睁开的时候让人吃惊地发现它居然是淡紫的颜色，高挺又秀气的鼻梁和粉色的薄唇微微透出冷漠的神情，一头齐腰的秀发随意地披在脑后，却是让人咋舌的银白，一身雪白的长袍无任何饰物，就那样宽宽松松地穿在他瘦削而修长的身体上，盖不住他赤着的雪白的莲足……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谁也不敢相信这个如花般的少年身上竟然蕴藏着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此时，云之莲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少年，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微微泛着光，浓眉大眼和高挺的鼻梁、刚毅的嘴型都是充满阳刚的男人才有的英俊，虽然衣裳褴褛，但他挺得笔直的背却丝毫不见狼狈，再看他的眼睛……云之莲微微惊异地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悲伤的泪光，却又似乎有一种深沉的温柔……那带点悲悯的温情……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觉……

　　云之莲突然觉得有点晕眩，他下意识地伸手微微托住了头，着魔般地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康悯生。”男人稍稍愣了一下，但仍不卑不亢地回答。

　　云之莲缓缓抬起了头，就在这一刻，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

　　“我是云之莲，”他的声音清亮动人，无视村人们露出的无比惊异的神情，他波澜不惊地问：“康悯生，你愿意当我徒弟吗？”

　　在一片哗然声中，连康悯生这样镇定的人也忍不住露出了惊异万分的神情，云之莲！首先这个名字就让他大吃了一惊，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年居然是人们传言中的最神秘、最传奇也最美丽的降魔师云之莲！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也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一百年前，他就这样横空出世突然地出现在人们面前，并且一连降服了让几个千年道行的法师都为之头疼的高级妖魔。现在，这样一个传奇的人物却突然地开口问他愿意当他徒弟吗……悯生一时错愕得无法反应。

　　当降魔师，就意味着要远离所有的族人，数百年的清苦的修炼，也许他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救世主，却也意味着他将远离俗世凡尘，不会有妻子，也不可能有子嗣，经年累月的孤独……

　　悯生茫然地回过头，在他眼中，曾经绿意盎然的村庄变成了一望无际的荒凉，除了遍地的污血，一眼望去，方圆十里都没有了任何生命的迹象，他的心深深地抽痛起来，曾经，这里是他钟爱着的乐土，他的族人们在此快乐地生活……

　　看着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那伤痕累累、神情凄凉的脸上再也看不到曾经的快乐和满足，悯生的眼中慢慢泛起眷恋和悲悯，是魔！毁掉了他的父辈们辛苦建筑的乐园，是魔！毁掉了他所有单纯的幸福和快乐……只要还有魔存在的一天，这个世界就不会有乐土……他微微吐出了一口气。

　　“不要！悯生！不要去！”突然，有人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楚楚惊惶而美丽的眸子紧张地看着他，“答应我，悯生，别去……”

　　“楚楚，”悯生的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所以他的表情非常平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他抬起头，面对着村人们，这曾经繁华的近300多人的村子现在留下的幸存者却不足十分之一，“我没有保护好父亲为之付出一切的村子和族人们，我没有办法面对他，也没有办法面对你们……”

　　“不，悯生，不是你的错，是我们……”幸存下来的康福激动地说，“是我们，在最后没有信任你！如果我们一直保持好队伍……就……就不会……这样惨……”康福哽咽起来，“请不要怪我们……”

　　康福的话又刺激到脆弱的人们，大家纷纷哭泣着、悔恨着、挽留着……

　　“不是你们的错，是我自己的力量太薄弱了，没办法保护好大家，”悯生的眼中是看破红尘后的平静，“请大家原谅我吧，我想当降魔师，只是想保护更多人的乐土……”

　　他抬起头，看到云之莲慢慢地向他伸出了一只雪白瘦削却蕴藏着无穷力量的手。

　　悯生心疼地在抹去了楚楚脸上纵横交错的泪痕，温柔而深情地放开了微微颤抖的楚楚，然后坚定地握住了云之莲冰冷的手。

　　下一刻，他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托起稳稳地坐到了玉虎的身上。

　　一声长啸，玉虎驮着两人消失在众人泪眼婆娑的目光中。

　　(8、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