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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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绑架犯，放我出去！”
“闭嘴。”我随手抓起一个枕头打向聒噪不已的家伙。
随着嘭的一声，桌上的背包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轰然倒下。
在背包里叫嚣了一上午的某个可怜的家伙估计被背包里的众多杂物结结实实地压在了最底下，只发出了一声闷哼就没了声息。
窗外开始哗啦啦地下起雨来。
我拿了把伞出门，脚刚迈出去又停住，对着书包里的兔子布偶说：“我去买晚饭，你乖乖待着别乱跑。”想了想又补充道：“真的是你爸爸把你托付给我照顾的。呃，你也知道的，他工作比较忙。”
背包里没有动静。
我叹了口气，关上门。
趁着那场大雨，我逃了出来。
湿漉漉的雨水让我也变得湿漉漉的。
棉质的身体进了水，变得异常沉重。
我本活不到现在的，要不是爸爸恳求那个怪异的道长，恐怕我已经随着那具病入膏肓的身体一起消失了。
爸爸为了我，丢下了他所有的工作，不停地寻找医生来医治我。我绝不相信这样的爸爸会把我交给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一定是那个暴力的人绑架了我。
我要回到爸爸身边。
我要回家。
身体越来越沉重，在这具身体吸饱水之前，我必须尽量走得远些，再远些。
在我走到精疲力竭时，前方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一只浑身血痕的狗。
我直直地盯着它。
盯着它的眼睛。
它的眼睛里没有一般狗狗的那种无辜可怜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悲切。
雨水冲洗着它的黑色皮毛，带下淡红的血。
它淡淡地注视着我，似乎没有敌意。
我松了口气，将目光从它带着血迹的利齿上移开。准备扭头离开。
“你是人还是布偶？”
我吓了一跳，以为遇到了一只会说人话的狗。
但我很快发现我的猜想是错误的。
从耳朵里传入的是汪汪的狗叫声。
但传入大脑（我现在还有这种东西吗？）的却是人类的，我可以听得懂的语言。
是灵魂的交流吗？
它继续汪汪地叫着。
“需要帮忙吗？”它问。
它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
“谢谢，但是……”我尝试与它交流。
它毫无预兆的突然靠近我并张开嘴，露出尖尖的牙齿。
我闪躲不及，被一口咬住。
它轻轻的叼起我，丢到它的背上。
“坐好了，”它说，“我会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拖着这样的身体走很麻烦吧。不过，在那之前请先陪我去个地方。”
我答应了。
坐稳后才发现它的背上还有一个脏兮兮的玩具熊。
它不再说话，默默地向前走着。
仿佛走了一个世纪，它终于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停下。雨也已经停了。
它扭头叼起我，将我轻轻放在树下。然后叼起玩具熊放在我旁边。
紧接着它将树下湿漉漉的落叶堆刨开。
由于落叶沾了水，它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大多数的落叶刨下来。
它刨地很小心，像是对待珍贵的宝物。
刨开的树叶下躺着一个人。
确切的说，是一具尸体。
不过那具尸体太过安详，忽略脖子上殷红的血迹，她看起来就像睡着了一般。
让人不由得想起玩累了躺在树下小憩的小孩子。
“她是？”我终于忍不住发问。
“她是我的主人。”确认主人的尸体完好的狗狗重新将主人藏好。
“几年前她的父母离婚了，她跟了父亲。那个男人自从跟她母亲离婚后便开始喝酒赌博，喝醉了或者赌输了就殴打她。”它一边说着一边用前腿刨着土。
我仔细观察着女孩脖子上的伤痕，明显不是人为的。比起刀伤之类，那道伤口更像是被犬科动物咬伤所致。
比如眼前这只拥有锋利犬牙的家伙。
刚才一直没发觉，若是家犬，是不会有这样恐怖的牙齿的。
我尝试动了动手脚，果然是徒劳的。我没有力气逃跑了，就算我的身体没吸满雨水，凭我软绵绵的手脚也决计是跑不过它的。
它随时可以将我撕成碎片。
可是，它却带我来这里，并非常小心翼翼地对待这具尸体。
难道是误杀？
想到这，我忽然镇定下来了。
“然后呢？”我问。
“后来，她受不了毒打，就经常偷偷跑出来诱拐附近的小狗。每天的例行散步变成了诱拐小狗。她让我咬杀它们。好像它们的挣扎和哀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似的。”
我立刻想起了不久前听说的连环杀狗案。
当时的我刚变成人偶，没事就喜欢盘腿坐在桌子上看报纸。
连续一个星期连环杀狗案都占了大片的板块。甚至有人猜想是否是有人在进行恐怖的秘密实验。
原来，幕后指使者就是这个看似柔弱的小女孩吗？
“我一直以为她训练我是为了让我杀掉那个男人，可是，在我趁那男人熟睡之际想去咬那男人的脖子时，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住了我。”它逐渐挖出了一个大约能容纳一人的坑。
“在一次杀狗行动中，她抱来的那只狗异常强大，为了救我，她被狗咬伤了脖子。”它将它的主人拖进坑里，叼来玩具熊放在主人旁边。留恋地注视了许久才跳出来往坑里填土。
“这是主人最喜欢的玩具熊。”它念叨着。
“主人死的时候，展露了久违的笑容。我想去叫人救她，但是她摇头叫我别去。她好像想说些什么，但是，脖子上的伤口让她的声音模糊不清。”
它转身看向我，带着恳求的语气：“你是人类吧，你知道主人想说什么吗？”
一个空灵的温柔声音直接在脑海中响起：“可以将你的身体借给我吗？1分钟就好。”
我立刻意识到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躺在坑里的女孩。我犹豫着。
“拜托了。我只用1分钟。”声音里带了些急切。
我点点头。
一股暖流从指尖流入。
“可可。”
它一脸迷惑的表情，反应过来后眼睛里充满了惊喜：“主人，是你吗？”
“可可，很抱歉以前没好好陪你散步。”
它的眼角带了泪。
“可可，你要努力强大起来，要好好保护自己。不要像我一样弱小。可可，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它激动的汪了一声。
“可可，我会想念你的。”她说完最后一句话，我身上的暖意便消散了。
“主人！”
“她走了，”我遗憾的回应，“她很努力地找来小狗训练你，虽然方法极端了些，却也是为了让你足够强大。”
它呜咽着继续填土。
我发觉身体因着那股暖意已经完全干了，便加入到了填土的行动中。
坑里残忍又温柔的女孩被渐渐掩埋。
我想到了一些事。
我告别了它，回到那间旅馆。
刚钻进背包里，就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进来的正是那个“绑架犯”。
“绑架犯”显得很狼狈，虽然打了伞，但从肩膀和裤脚渗入的雨水将衣物打湿了大半。
“绑架犯”开了灯，环顾了四周一眼，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绑架犯”拿毛巾胡乱擦了擦，又拿了雨伞准备出门。
“喂！我在这里。”我钻出背包大喊。
“绑架犯”一瞬间松了口气，下一瞬就变成了张牙舞爪的狰狞表情。“臭小子，你去哪啦？！”
我望向“绑架犯”：“真的是爸爸拜托你的吗？”
“绑架犯”郑重地点头。
“多久？”
“绑架犯”犹豫了一会儿才回答：“到你治好为止吧。”
“同行愉快！”我伸出软绵绵的手跟“绑架犯”握了握。
“对了，你怎么几乎没湿？”“绑架犯”好奇地问我。
“秘密。”我笑。
我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捡了个大麻烦，一边背上背包。顺便扭头将背包上方拉链拉开了一个口子。
兔子布偶从开口处探出脑袋，冲我挥了挥手。
我将头转正的那刻，似乎看到一个黑影窜过。
估计是附近的野狗吧。
背后的兔子布偶不安分地动了动，安静了一会儿居然无限忧伤的问我：“是不是每个残忍行为的背后，都有个温柔的理由？”
我无法回答，只能一路沉默着向前。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