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仰之间》雨倾城

1、第 1 章

　　（一）

　　牡丹，铺满了圣唐的皇都。氤氲的香气浓浓的，挥散不开。我是乘着这浓郁的花香步入圣殿的，长长的裙子铺散在大殿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朵出水的莲花我跪在地上，随众人一起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这声音听起来神秘而悠远。我听到自己心里发出的声音：“总有一天，我也要这样接受众人的朝拜。”
　　我仰起头，看到李世民，还有，他的龙椅。他的整个人都沐在神圣的光辉之中，令人景仰不已。
　　总有一天，我武氏，要与他李世民齐名！
　　（二）

　　我对婉儿说：“怎么没有牡丹花？”
　　婉儿笑着说：“陛下，您忘啦——牡丹花被您贬到洛阳去了。”
　　我无语，慢慢回忆，牡丹花，在我刚登上皇位时就全迁洛阳了。距现在，很远了。登上皇位的时候，我假装平静地俯视阶下如蚁的臣民，内心却激动万分。他们在高呼：“吾主武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我想，这就是我要得到的。
　　俯视苍生的时候，心头莫名地升起几丝惆怅之情。为了它，我失去的是否太多太多？ 　　一缕银色无光的发丝滑落肩头，无声地落到地上。我捡起它，看了看，问婉儿：“这是……我的吗？”婉儿说：“那是婉儿的。”我笑笑，摇了摇头，婉儿一头如瀑的青丝美艳动人，那怎么可能是她的。
　　（三）
　　我老了。我闭上眼睛。一个小小的女婴脸胀得紫红，她伸出小小的手在空中乱抓，她哭着问我：“母亲，你为什么要杀我？”
　　一会儿，我年轻英俊的儿子李弘走过来，替我捶腿，他笑着问我：“母亲，你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是太子吗？”
　　我的姐姐也来了，她坐到我的床边，为我梳理凌乱的发丝，她幽幽地问我：“妹妹，你为什么要杀我？是因为我被封为‘韩国夫人’吗？”
　　……
　　所有该来的冤魂都来了。我想回答说：“因为我进宫的第一天起就看到了那把至高无上的龙椅，我想得到它，想坐着它俯视天下众生。”但我最终没有回答，因为这能否成为理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于是我说：“我累了。我去陪你们吧。”我昏昏沉沉地睡去，再不醒来。

　　俯仰之间，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但也失去了我不想失去的。入土之后，我什么也没得到。
　　俯仰之间，已为陈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