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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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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拦住一人,这位少侠,今年的奖励是腰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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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四下无人,阿景低咳一声,解下腰间的蓬莱仙露瓶,晃了几晃,丁丁当当地从白瓷瓶儿里掉出个玩意儿来。要说是女儿家婚嫁时作嫁妆的戒指,这环儿圈儿未免过于古拙。眯了眼去看,才看出戒指内原来刻出一行雕花纹理,极细致了,一笔一画却也勾出几分赏玩的雅趣。又从怀内摸出一根红绳,阿景将那枚银戒穿了,别在腰上。低声笑道,如此这般,夫人你受苦了。
主城里成双的人儿入对的影。
阿景拎起腰间的银戒,修长的食指慢条斯理地拨弄着。一去不回啊,夫人好狠的心……顿了一下,阿景喃喃,为夫我,甚为想念……话语模糊在唇舌间,吐不出去,终究还是吞到了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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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混迹于长安洛阳成都,何时何地皆是一袭黑衣。口头上无非一句,(这位单身的)少侠,七夕任务刷鸟毛空虚寂寞冷,思索些什么似的淡淡一笑,可是要帮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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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泥还环绕在身上,阿景对着趴在地上打藏宝贼打的半死的少侠拍拍手,露出一张温文尔雅的面容,打完收工。
少侠血溅三丈,喂你怎么可以这么水啊!
阿景的双眼弯成令人春风拂面的柳叶,笑道,道长你大可镇山河吞日月,春泥果断留给在下自己。
那年七夕,那人一袭白衣,破寒剑冷冷地架在阿景的脖子上,眼神和声音带着华山千年风雪的味道,你也不用加血了(脸黑拉仇恨),把春泥甩给你自己。
阿景那带着草药味的指尖捏住薄凉的长剑,闲闲笑道,道长,你可以放心躺倒,只一件事,我可是不会锋针的。
眼前的小道士听罢,就这么吐完了最后的红血条。
当年,那一袭白衣的道长冷哼一声,长袖一甩,本提着双剑杀来的何柒就娉婷玉立在了那里,动也不动。
阿景笑意更深,不过万花谷中仙草遍地,便是死人,在下也能妙手回春。只是道长你……要在谷中多呆些时日了。
道长冷着脸将长剑舞成杀气四溢的大刀,阿景丢少阳春泥举手投足满是闲适温良。
此情此景,犹在目前。
那年七夕之后,安史之乱也罢,今年七夕也罢,阿景的七夕戒指上,只有一人的名字。
年年岁岁花相似。
只是那人不会回来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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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景打马出了长安城,腰间丝毫不起眼的银戒一荡一荡。此人又调笑道,夫人,都到长安了,下一站去枫华谷可好?
那年兵荒马乱,万花谷行医弟子出谷救治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一路北上,解被困城郊的纯阳弟子燃眉之急。
那人立在围帐不远处,白色的道袍几乎要被衰草淹没。阿景轻摇蒲扇,细细看着汤药的火候。药汁一碗碗分好,阿景起身向安顿病弱的帷帐走去,忽的手上一轻,还未做出反应,便被道长一言不发地端走了木盘。看他掀开帷帐走了进去,阿景有些发白的唇轻轻漾开一弯清浅的笑,道长你纵使颠沛流离,头发依旧严苛地束于道冠,一丝不苟、一丝不苟啊。
离别之日,阿景立于马旁,一如当年相逢一笑的模样。若不是安禄山之乱,我等大可借此机会一赏我大唐如画江山。道长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阿景,那描摹般眼神竟让这位离经弟子觉得他这是初见自己一样。阿景第一次觉得那三寸不烂不怎么灵光,花海、枫华谷、巴陵黄花地、南屏山长江畔,还有那所谓南疆的白龙口……天涯……海……
此后纯阳宫掌门李忘生身死,万花谷封谷。
直到现在,阿景依旧相信,当年骑上白马一去不回的道长,用那双向来冰冷的眼睛盯紧了自己,一定是将一个承诺许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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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九万里,行云无所定。
那年七夕,阿景拉起道长的手,将成双入对的银戒其之一交还给道长,轻轻在道长手心挠了挠,看他的脸越是寒霜千里,越是笑的柔软温情。尔后附在道长耳边,青丝滑落颈间,如一泓漆黑的墨。
一人白衣一人黑袍,氤氲成一幅水墨。
……此后,便是岁岁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