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然视》凡遥

2、第二章

　　二、

　　诀别三年，终是回到了这片熟悉的土地。我不敢说，这是不是命。

　　若是命，那我们注定离别。

　　“先生请跟我来。”书童向我说道。我轻轻地摇头：“这里有清水么？”

　　一旁的小厮忙不迭做了个请的手势。利落的洗手，掏出纱巾蒙住脸庞。动作一气呵成。

　　“走吧。”我寻找着书童的位置。突兀的，身边响起一道高昂的鹰鸣，抬头却见一只巨大的雕鹰向我俯冲下来，一愣，我突然发现我错了。

　　我忘记了，人可以选择遗忘，动物却永远不会忘记他们的主人。

　　哪怕当初狠心的将它遗弃。

　　“嘿，别闹。”一道沉厚的男声响起，我转过头，一个黑厚的汉子朝着雕鹰吹了个响亮的口笛。雕鹰低低的盘旋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落到了汉子的肩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我。

　　“先生，书童让我带你过去。”汉子抚了抚雕鹰油亮的羽毛，憨憨的对我笑，谁会想到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天鹰帮呢。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当初许多认识的伙计，都已经不知去向。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门口看见的独眼狼。还是在那里低沉的撅着草干，照顾着马匹。我低头从他面前匆匆走过，不想从他的独目里看出任何熟悉的光芒。

　　“诺。”当我从它身旁走过时，我分明听见他不屑的一呼，一愣神，身体不禁晃了晃，却被不知何时从帐篷中出来的书童扶住：

　　“先生，没事吧。”

　　“没事。”我紧皱的眉头。“走吧，时间拖得越久病人的危险就越大。”

　　书童没说什么，拉着我走向帐篷。没事的，这里你很熟悉。我不断给自己打气，大步迈入帐篷。

　　空气中是一种淡淡的药味，还有一丝陈旧的血腥味。书童并不多做耽搁，直直的走向中间的羊毛大铺，回过头来求助的望着我。我取出丝带，三两下将头发绑好，一把掀开薄薄的毯子。顿时，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和劣质的草药味充斥了我的嗅觉。我皱了皱眉头，缓下心头的不适感：“他是多久前受伤的？”

　　书童静静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低声回答道：“快两个多月了，虽然伤口没有恶化的趋势，但是帮主却是一直昏迷不醒，我，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又猛的抬起头来，抓住我的手：“先生你一定可以救他的是吗？你接骨一绝、你你你一定可以救到他的……求你了先生！”

　　我第一次看到书童如此无助的样子。泪水一直从她眼眶中大颗大颗的涌出，很快便沾湿了他的衣襟。我的心，很重很重的被撞了一下，疼极了。

　　“我会尽力的。”我尽量放平缓自己的语气，“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救回你们的主人。”

　　书童惊喜的望向我，我没理会她，自顾自的的在塌边跪下。伤口贯穿胸骨，约莫小指大小。我拿出包裹，取出几根针依次刺下，顿时伤口流出了一大滩暗红腥臭的血液。我仔细的将血污擦净，沾一点闻了闻，没有毒。

　　“伤她的人是脱脱吧。”我用了疑问句，口气却是不容置否的肯定。

　　书童讶异的望着我，惊异之情洋溢于表。

　　看来这五步蛇也没什么用了。我本想此人昏迷多是中毒所致，而五步蛇之毒又是万毒之母。若是控制得当，便可以以毒攻毒之法将毒排出体外。一般人若是用暗器伤人，定不会选用此等笨重的银针。若是使用者，上亦必蘸毒。然而天下唯一人例外——庆亲王府脱脱。

　　“脱脱是可敌天下之人，而你是可敌脱脱之人。”不知为什么，我会想起小的时候，那人慈祥的笑容。狠狠的甩头，我叫丑颜，丑颜，丑陋之颜。我不断提醒自己，一手翻出竹篓里早已苏醒的五步蛇，小刀灵活的游行在蛇磷之上，熟练的取出尚且温热的蛇骨。蛇皮瘫软在地毯上，好似烂泥。

　　余光中的书童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我懒得理会。磨合，接骨，补伤，缝合。最终我长呼一口气，擦了擦头上的汗。书童急急的站起身，我无力的望向她：“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三时辰内会醒过来，醒来以后叫我。”

　　走出帐篷，太阳已经微斜。我有点虚脱的扶着栏杆，喉头一阵阵的涌上腥甜的味道。

　　“戈茜？”惊讶的声音叫起，顿时人声鼎沸的大营悄无声息，无数道目光向我涌来。我努力的想抬头看看是谁，胸口一阵闷疼，“哇”的一声，再也无法忍住，鲜红的血液喷散而出，染红了纯白的面纱，我缓缓倒下。

　　真好，可以休息了。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