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中缘——雨夜奇缘》天沙无痕

1、第一部分

　　楔子
　　楚生每天都到玉颖的坟前，一站就是一天，即使大雨倾盆也阻挡不了。
　　一、相识
　　楚生在树下躲雨，眼看天色渐暗却无可奈何。中午出来采药，可刚进山天就阴了，不多时便大雨倾盆，整个下午也没停下来。天黑了，雨才小了下来，他愁眉不展，早知如此，上山前应该先拜拜神仙。他郁闷地前行，就在打算将就一夜的时候，吃惊地发现不远处有一间木屋。他揉揉眼睛，仔细又看看那里，没错确实有屋子。走近几步，他忽然想起师傅讲过的故事，山里奇怪的屋子进不得，特别是天黑看到的。
　　他压下叩门的冲动，回身就要走开。门忽然开了，清脆的嗓音吓他一跳：“公子在山中迷路了吗，今夜住这吧。”楚生怔怔地望着门里站着的蓝裙少女，既害怕是妖怪，又不好意思回绝，张着嘴不知所措。少女拿了把纸伞到为他挡雨，俏皮地挤弄眉目。“瞧你衣服都湿透了，进屋烤烤火吧”少女皱着秀眉看着犹犹豫豫的楚生。楚生被看得窘迫，憨笑：“麻烦姑娘了，楚生就不打扰了。”少女遥遥的呼唤：“你这呆子，下山的陆被大雨冲垮了。”楚生惊愕地转回身，傻傻地楞在原地，自言自语：“今天真晦气。”少女主动拉上楚生的手，请他进去。楚生想到明天怕是也下不去山，没再多想就进了屋。
　　在火炉边烤着火，他看少女不知疲倦地往炉子里添柴，被烟呛的直咳嗽。楚生上前拿起柴说：“让我干吧，这是我们男人干的活。”少女摸了把汗，坐到一边，翘着朱红的唇：“谢谢你啊。”楚生借着火光，细细观察这少女的脸。纤白若雪，眉目如画，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是精薄的唇，清纯又雅致，楚生看得痴了。少女低下头，略有娇羞。楚生意识到自己失礼，低下头，认真不苟地道歉。少女扑哧一笑：“你真是读书读傻了，我没怪你无礼啊。”楚生迷惑地抬起头，只见她好笑地看着自己，又低下头去，默默地烧柴。少女蹲到他跟前，饶有兴趣地观察着他。楚生只好抬头，困惑地对上她的眼睛。少女把一手的尘土抹在楚生脸上，扬起嘴角：“看你傻样，柴火都烧多了。”楚生尴尬地哦了一声，停下手上的活。
　　少女捧来一小坛子酒，放到楚生面前，没等楚生开口，就说：“喝酒驱寒，我看你无精打采应该让雨浇病了。”一个喷嚏来得真是时候，楚生只得把逞强的话吞了回去。整整喝下半坛子的酒，他憋了许久，总算问了少女的名字。少女大方地告知楚生，她叫玉颖。
　　楚生一大早就被叫醒，见窗外才蒙蒙亮，心中微恼，只好用笑容掩盖，但僵硬的笑态却是欲盖弥彰。玉颖没抬眼，悠闲地编弄着手里的草结，若有心思：“陪我看日出去，好吗？”楚生的怨气消了半分，他也想见识山中的清晨是怎样一番别致。楚生被山间的晨景迷住了，远离镇子上的喧闹，感受养心般的宁静。隔着薄薄雾气，望天际那轮朝阳，他感觉恍然仙境。

　　二、神药
　　临近正午，得知山路已通的消息，楚生告别玉颖，边走边回头望着笑容天真的她，一不留神差点被石头绊倒。心不在焉地磨着药，楚生被师傅的斥骂叫回魂来。师傅说他自回来就跟丢魂似的，责备他怎么了。楚生一个劲儿摇头说没事，师傅没再问，语重心长地告诫他：“生儿，切忌接近山上之人。”他虚心地应了声，心底却涌动着见到玉颖的急切期盼。
　　他揽下师弟上山采药的任务，背上筐就快步上了山。见到玉颖坐在门前闷闷不乐，楚生扔下空筐，问她有何心事。玉颖怅然：“我孤零零的，自然不开心了。”楚生都没想到如此“过分”的话脱口而出：“我不是来了吗？”玉颖眼中跳过一瞬肆意的欢喜，没等楚生捕捉到就被平静淹没。
　　楚生禁不住满腹狐疑，问玉颖为什么住在山上。玉颖哀伤的神情让楚生跟着心疼，她说：她本是镇上的人，从小没有父母，跟着爷爷过清贫的生活。两年前爷爷也死了，她就独自跑上山，偶然间发现这间屋子就住了下来。楚生心更疼了，不只相信玉颖的话，还有一种难言的情感迅速萌动。
　　吃过饭，楚生心咯噔一下，脸愁得像苦瓜。问清楚生的心思，玉颖笑了笑：“跟我来。”楚生一头雾水地跟着她到了一个阳光充足，弥漫着浓浓药香的药田。楚生惊喜地发现这里遍地都是上等药材。玉颖爬上树，靠着浓密的树枝，恬静地闭上眼。“千万别把这个地方告诉其他人。”玉颖凝声叮嘱。楚生牢牢记下，发下毒誓：“玉姑娘放心，我死也不说！”他弯下腰就采药，很快他听到悦耳的鼾声，抬头看着神情娇憨的玉颖痴了。玉颖的梦呓把楚生唤醒：“楚生我真的不不爱你，你快走吧。”
　　他心底恍然间一阵失落，低下头采完药就默默下山，边走边回望玉颖，痴痴地再也回不去头。直到被树枝绊倒，额头磕在石头上，才抹去血蹒跚而去。刚回镇子，楚生看到路边有个女人跪在地上求神医为她公公治病，问清病情，他只能无奈摇头，气若游丝的人恐怕只有神仙救得了。出于仁慈心肠，楚生背着药篓就到了女人家里。他给面色如纸、昏迷不醒的老人探探脉象，显然已经没救了。死马当成活马医，楚生拿现成的药材配了一副补气药，暗自哀叹。让楚生不可置信的是，老人被灌下药后脸色竟然红润不少！这家人立马跪拜谢恩，说感谢神医救了他们家老爷子。楚生傻愣地扶起他们，连忙摇头说不用谢，狼狈地逃了。
　　好事很快就传开了，家有重病的人都去药铺找楚生医治。是神奇的草药救人命，师傅把所有功劳都归到自己身上，楚生甘于躲起来，更不会愤懑。药材用完了，可人却没断。师傅不停逼问他在哪弄得，楚生搪塞不了干脆不说话。
　　师弟把饭摔在桌上。见师弟要张口，楚生直接就说不知道。师弟大怒，上前就扯住楚生的领子，威胁楚生不说就杀了他。楚生厌恶地推了师弟一把，就见师弟被推了好远，脑袋正好撞在墙上的钉子。血沿着师弟的脑袋流下，像一条蜿蜒的蛇缓缓爬着。

　　三、纠缠
　　楚生杀人了，但师傅没报官，皮笑肉不笑地开出条件，只要得知神药的地方就不去报官。楚生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但想到当时的诺言，拒绝了。师傅的脸骤然转阴，扔下绝情的话就走了。楚生被官差带到县令面前，县令谄笑着开出了同样的条件。楚生明知可逃一死，依旧决然拒绝。县令的执着出乎楚生意料，不但没当场发怒还热情地让楚生住下。楚生被软禁在府里，每日只有说客前来叨扰，说客花的样有变，楚生的心意一直坚实不变。县令终于也不耐烦了，让楚生三日内把最后答复给他。楚生辗转三日，就在要动摇的时候，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咬紧牙关死也不可说。
　　玉颖很久不见楚生过来，焦躁不安，掐指算算大惊失色，换了身水绿衣裙匆匆赶下山。玉颖到镇子，就逮住一个女子问：“告诉我，大牢在哪！”这气势汹汹的话不光问傻了那女子，还把周围的人引了过来。玉颖现在可没有好脾气，对着人群怒斥，抓着那女子又问了一遍。从女子支吾的话语里得到答案，她冲出人群就向大牢跑去。扫开挡路的官差，玉颖横冲乱撞，打翻一干牢头官差，总算找到了满面愁容的楚生。楚生愁容舒展，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一众人是眼前这清丽柔弱女子放倒的。一把提起躺在地上的牢头，她凶悍地叫道：“快开门”。牢头颤巍巍地打开门，一溜烟没影了。玉颖拉着楚生的手，娇嗔：“快跟我走，现在不想跟你废话！”
　　楚生站着不动，铁定地望着她：“玉姑娘好心搭救楚生感激不尽，可已经杀人了，我不能走！”玉颖眼里盈烁着笑意：“你还真死板，快点逃跑吧。”楚生愣着不语，玉颖瞪了他许久，跺脚气道：“好，我陪你！”她叫来牢头让牢头把门锁好，见那牢头还犹豫不绝，玉颖干脆上前亲自把锁头扣好。楚生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玉颖颇为得意，躺在冰冷的地上表情像在躺在舒服的床上一样：“呆子你喜欢这吧，我也喜欢。”楚生彻底服气了，心情复杂得不是味。自从遇到玉颖那一刻，魂牵梦萦都是玉颖的颦笑。
　　“地上太凉，你还是起来吧！”楚生心疼，扶了玉颖一把。玉颖一头栽到他的怀里，脸庞爬上一抹淡红，声音略有羞怯：“你这真暖和，我睡会儿。”楚生听着熟悉的鼾声，第一次放肆地闻着淡淡的发香，不觉自己也心醉的红了。玉颖伸个懒腰，只听一声痛叫。抬起头来她看见楚生一脸吃痛地揉下巴，秀眉微微皱起，愧疚地问：“你不会抱着我一夜没睡吧？”楚生苦笑：“你睡了一天一夜，我怕你躺在地上睡不好，没敢动。”玉颖离开楚生的怀抱，瞥到地上凉了多时的粗茶淡饭，对着牢头就嚷：“我们要吃肉，最美味的肉！”
　　牢头点头哈腰地去了，仿佛关着的才是主子。不一会儿，肉来了还有个不请自来的客人，县令。玉颖扫了一眼神态虚伪的人，语气还算客气：“你是非得要杀我相公的官儿？”没等县令说话她接着说，“告诉我怎么才能放过他？”楚生惊异至极，听玉颖这么称呼他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爽快答应了县令要找神药的要求，玉颖捂住楚生的嘴，话语里含着笑意：“相公，我们这就出去。”
　　出了大牢，楚生哭笑不得：“你真愿意作我娘子？”玉颖抱着他的胳膊，委屈的看着他：“我愿意啊，你不愿意娶我吗？”说着眼泪真的快下来了。楚生忙说愿意，玉颖马上笑逐颜开。望着玉颖跳跳哒哒地向停在不远的马车走去，楚生还是放不下心。出乎意外的是，他才追几步马车就停了下来，玉颖笑嘻嘻地跑进他怀里，来了一句不可思议的话：“县令他决定不去了。”楚生倍感惊诧，玉颖神秘兮兮地眨眼：“跟我来。”楚生迷糊地跟她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一时有些摸不到头脑，刚要开口就见玉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小声说：“别出声！”楚生虽一头雾水，还是乖乖闭上嘴。
　　不远传来脚步声，楚生听得甚是惊心，也很愤怒。原来玉颖跟县令说，说今天上山下不来，明天再带县令去。县令怕被骗，就找人带她先回府。楚生不能让玉颖被他们带回去，急忙让玉颖跑，就要往外冲。玉颖忙捂住他的嘴，死死拉住他，悄声让楚生别着急。他们很快被发现了，官差假笑得让楚生恶心。楚生凛然挡在玉颖身前：“你们别碰我娘子！”官差面露嘲笑，仿佛根本没看到楚生，逼近他们。
　　玉颖突然用手锁住楚生的喉咙：“我其实不知道神药在哪，他要是死了你们家老爷也不用想神药了！我们明天自会带你们老爷去找，你们现在离远点！”官差马上慌了阵脚，抬腿就跑了。楚生了然这是玉颖的退敌之计，但也心有余悸。看着楚生脸色微变，玉颖点着他的鼻子，抿嘴忍笑：“看你吓的，怎么样我这招高吧？”楚生被玉颖忍俊不禁的可爱样子逗乐了，点头笑着说好。
　　玉颖要跟楚生回家，楚生却愁下脸去，长长叹了一声：“我没家了。”玉颖捧着他的脸，眼波柔婉：“我们自己建起我们的家。”楚生搂紧了玉颖，再也无法回避强烈的情感。不情愿地被玉颖拽到了客栈，楚生刻意低下头，还是被客栈老板认了出来。楚生干涩地面对客栈老板，说句住店都有些拘谨。玉颖大大方方地问客栈老板：“我和我相公住店，有房吗？”客栈老板一愣，旋即笑容诡谲地打量楚生：“你们上去吧，神医住店不要钱。”
　　玉颖坚持要楚生上床睡觉，楚生却坚持让玉颖单独睡。他们就那么撑着，万家灯火都熄了，还是谁也不服谁。玉颖自信满满地挑起眉毛：“你要是输了，以后就和我同床共枕。”在眼皮极度沉重，昏昏欲睡的时候，楚生被玉颖的暴喝惊得睡意全无。玉颖把客栈小二扔进来，抓着小二的头发，怒问：“说！谁让你来放迷香！”小二疼得咧嘴，楚生不忍看下去，刚要给小二求情，就见玉颖转头对他会心一笑说好。小二忽然老老实实，把事情全盘托出。县令要把他们迷倒，偷偷抓去玉颖先威胁楚生，再杀了楚生把玉颖霸为小妾。
　　楚生听完怒不可遏，骂了出来：“狗县令，欺人太甚！”玉颖，脸色通红银牙紧咬：“我明天让那县官尝尝苦头！”放了小二，气恼县令无耻阴险的同时，他们接着为睡觉而争持，一直坐到太阳爬上山。楚生撑不住了，困倦地倒在床上，醒来后第一眼就是玉颖甜美地熟睡。他没有笑，凝视着玉颖，神情坚定：好，我认输，娘子……
　　玉颖睁开眼，笑意甜蜜，从锦囊里取出一个两环相扣的草结，放在楚生的手心，她说：“我们的心就像这草结，永远连在一起。”楚生握紧玉颖的揉荑，在怀里摸出一块没有瑕疵的美玉，说：“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可以辟邪，保你平安。”玉颖用手帕包好古玉，小心翼翼地收起。楚生拥她入怀，深情地许下誓言。
　　县令派人来请他们，见了他们十分和善。要不是昨晚的事，楚生怎么也想不到他是恶人。到了半路，一直跟在最后面沉默少言的玉颖突然动手，县令及三个打手全都被打晕。楚生没等问出担心的事，就听到玉颖的解释：“我自然不会让他们记起发生了什么，我们可以放心回去了。”
　　他们回到镇子，用攒了很久的钱买下一座小宅子。县令没几天就疯了，见钱就喊爹，找了不少大夫看都医治不好。楚生也想去看看，却被师傅叫住了，脸色凝重地告诉他，那不是病很可能中了妖术。他将信将疑地问玉颖，玉颖笑着说：他可能遭报应被鬼上身了。楚生相信她的话，但总有不祥的感觉梗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