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执守候》笙字烧香

20、退屈 (曳)

　　“世界上为什么要有爱这东西？它带给我的，只有痛苦！”

　　“如果，世上没有爱，我们又会选择怎样的方式相遇呢？”

　　许是，错过了……上苍在赋予我们躯体的同时，夺走了我们爱的权力，卑躬屈膝的在造化中远逝了真纯的灵魂。

　　中国五千年文明果真是博大精深的，是谁创始了[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话？孔老曰的？孟子？貌似不是呢。

　　那天晚上，老爸打了电话过来，我便知道，是到了面对的时候了。

　　椰树，礁岩，海浪，晚霞……一切景象好像装在万花筒里，七彩缤纷的，时光倒流，20年前的茫茫中，也是隐约的黄昏，有海风，流水，鸥鸣，还有椰树的秋千上嬉笑的孩童，男人和女人一前一后的摆荡着秋千，逗弄着一双儿女，那笑声越来越清晰，冲刷着脑子里的陈锈，眼睛都被海气打湿了。

　　不远处的秋千上，荡着心事重重的男人，那心事重重是配合着秋千来回的摆动变得沉淀了。

　　万花筒里的世界被现实刷新的逐渐苍白浅淡，记忆中英俊清瘦的父亲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个发华鬓斑体态松懈的男人了，再不是那一幕幕的色彩斑斓。

　　见我走过来，他招手，命我坐在他旁边，我浅笑，拒绝了。

　　“怎么了？你小时候，爸爸也是这么把着你荡秋千的，那时候你可是玩上瘾了的。”

　　“都多大了，早就不喜欢玩这玩意了。再说，俩个大人一起坐，超负荷了。”我转身，攥起一捧沙，分心的把玩着。

　　“日子过的可真快啊，真的是一眨眼的功夫，你们都快20岁了。”老爸起身，与我并肩，在沙滩上慢慢的散着步，悠哉悠哉的吹着海风的，“20岁，多美好的年纪，正是人生的最高点啊，对世间的一切充满了求知欲和征服欲。”

　　我听出了他有弦外之音，但是做为父子，一定要以这种谈话方式？往日轻松笑逐的言谈呢？

　　“老爸也是从20岁过来，我知道，那是个孤单敏感又不谙世事的年纪，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不理解自己，仿佛自己是个孤独的战士。自大又自卑的年纪。时而高看自己，时而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老爸。叫我到这里来，就为了谈20岁吗？”我不是理直气壮，是觉得没有拐弯抹角的必要。我知道，找我谈论这件事情，老爸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为了尽可能的不伤害我，他犹豫着不安着。

　　“是孤独？为了解闷？出于好奇？怎么能模糊了取向？女孩子之间的表达方式可以是贴心耳语，牵手，挽臂，拥抱。但是男孩子不行。男生和男生之间的友谊，是微妙的，一句闹骂的玩笑，一个义气的眼神，一个信任的擦拳，就概括了一切。女生之间，是细水长流的相互体贴关怀；男生之间，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是慷慨悲壮的。老爸也有很多兄弟朋友，老爸也喜欢着跟他们在一块厮混的感觉，但是，那都不是爱情。”

　　“爸，我知道，可能我说这些话，你会觉得很丢人，但是我还要说。很不好说，每天分分秒秒的想着他，读书的时候想，走路的时候想，听音乐的时候想，吃饭的时候想，睡不着的时候想，睡着了，还想。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洪曳整个人就像重生了一样，变的不一样了。和他争架的时候，会难受，饭不吃、觉不睡的纠结着、痛苦着。一旦他做了让我感动的任何一件小事，微不足道的，在我心里都是甜甜的泛着幸福的大事。很荒唐……”我默默的描述，每一瞬间都是亲身的体会。每个触动都让自己觉到了震惊了。

　　“所以，”老爸打断了我的话，他走到近前，抬手给我系好了羽绒服的扣子，“老爸要阻止！在你没越陷越深之前，爸爸我必须挽救你！哪怕是葬送我这条老命！我都不忍心看着这么优秀的儿子堕落！”

　　“爸！何谈堕落？”

　　“你们是没有未来的！别说社会不认可你们，家族也不会认可！真的要因为一段错误的感情而毁掉自己的一切吗？？”

　　“……可我真的爱他。”

　　“一个‘爱’字，背负着多大的责任你知道么！你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多么不成熟！你知不知道？！”他紧盯着我，眉头紧皱着，“我已经试着不去伤害你了，但是，真正说这些话的人，才是真正不希望你受伤害的！老爸这么做，都是为你好。你记恨我也没关系，只要老爸在这世上多活一天，我就会一直反对下去！”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洪露吗？爸！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在为洪露争取吧？还美其名曰为了我……”我紧含着泪，却被呼啸的海风吹落了，晶莹剔透的溢出眼眶。

　　“什么？”

　　“你和妈不是一直在心里把俊殊当作女婿的人选了？洪露喜欢他，你们知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爸顶嘴的！为了一个卓俊殊，你有必要把自己的亲妹妹视为敌人？！”爸是真的怒了，含泪的双眼，变得浑沌。他愤愤的抬高手掌，很大力的打在我脸上，滚烫的。

　　“爸？”我摸着炽热的脸颊，惊讶的说不出话来。半天我才恢复神志。

　　他也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右掌心出神。眉宇间，是隐匿着千言万语的……

　　20年，他从来没打过我！一次都没有！相反的，作为女儿的洪露是在他棍棒底下成长的。每一幕，都是她讨了打，蹲在窗台上哽咽着，我敲碎了门她都不出来吃饭。因为，我，无论什么事都尽可能的做到完美无可挑剔。洪露却是变着法儿的跟他们对着干的。

　　因为，爱着卓俊殊，被他第一次掴了一记耳光，我知道了，事情已成定局，同身为男生的卓俊殊相爱，是错误的。且是大错特错。

　　空气里，满是僵持着咸涩的海风……树叶沙沙的响着。

　　“我真的老了，不然……不会打你。爱不爱他，却也不是你的错。”

　　老爸对我说着歉意的话，每一句都那么沉重。让我手足无措。便是心再痛，也要强颜欢笑着：“是我，让所有人失望了，你是为我好……爸，对不起。”可说着说着，却泣不成声了。

　　听了这话，老爸的眼神里，是放心的释然了，然后他蹲下身，默默地一动不动。

　　隐约的察觉到不对劲，我俯身扶他，不料，他猛地瞪大眼睛，额头是豆大的汗珠滚落，表情痛苦的抽搐，瞬间倒了下去。

　　许是，心脏病发作了！我搀扶着不省人事的老爸，掏出手机急忙拨打了120。

　　经过医生的抢救，老爸总算是睁开了眼睛醒了过来。

　　“爸!你吓坏我了。怎么体质这么差了？最近又喝酒了？”

　　“我没事！人上了年纪都这样。有点小病就撑不住。”老爸掀开棉被起身，“住院费挺贵呢，咱们家开面馆的，可不是有点小病就来住医院的家庭！”

　　办理了出院手续，出了医院，我们还是这么并肩走着的。我隐约的看着他，生怕又有不适。

　　“爸今天，说了一些重话！你别生爸的气。”

　　认真的听着，那话里是多了许多心酸的无奈。

　　“即便，你像洪露一样同是女孩，我也不会同意你和卓俊殊这样的人在一起。不是爸爸自命清高。只是，咱们这种舍不得乘出租车的家庭是无法高攀那等人物的。你还小，还意识不到这个社会的不平等。再大一些，等你走出校园脱掉学生的身份真正步入社会的时候，你就会知道。这个世界，没有圣诞老人，这个世界不是童话！它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有人说过这个世界是幸福的人的天堂，是不幸的人的地狱。这就是为什么同样的一个圆，大人眼中只是个普通的圆，而孩子的眼中却是个月饼。

　　我就在想，等到我４０多岁步入中年的时候，这个世界在我眼中又会是一翻什么景象呢？

　　没有任何挣扎，破碎的心，是没有办法补救的。这一切就是场不切实际的梦吧？那所有的，都将会渐渐远去，遥远的好像从来没发生过。

　　爱情，只是一种欲望和狂想，只因为我们太年轻，所以从不会考虑代价，可一旦真的爱惨了一个人的话，这种劫难是逃不掉的。不考虑后果的爱，是没有结果的。

　　我17岁，在进不去家门的一个大雨瓢泼的夜晚，街角的电话亭里，第一次遇到了卓俊殊，那种邂逅，湿漉漉的感觉。我疯狂的爱上了他，那个不计后果的洪曳，真的是洪曳？爱情超越了所想，触及了禁忌，这样偷偷地相恋了2个春夏秋冬。18岁夏天，同胞妹妹洪露恋爱了，却是和我爱上了同一个人，卓俊殊怎会有如此的魅力？所以我说，老天爷就是个无事生非的倔娃！他特别喜欢跟我开玩笑！擅长捉弄我！我以为只要我和卓俊殊彼此心意一致就够了！我们还是珍惜着，宝贝着，一直相爱着。后来洪露知道了一切，相继的老爸也听到了一些外界的谗言，千方百计苦口婆心的做思想工作，劝我打消这个可笑可耻的念头……

　　闲暇的时候，我会软软的躺在床上，扣紧耳麦，听着《我只在乎你》。是凌小题私奔之前住在我这里的那段时间，用我的电脑录的。他的翻唱，不寻常的旋律，不一样的心情。我深深体会了，那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那痛彻心扉是让人成长了，教会我什么是冒险，什么是不切实际，什么是绝望。我幻想着卓俊殊也躺在我身边，那熟悉味道，熟悉的拥吻，熟悉的热度，我探下手，紧紧的攥紧被子，假想是在与他握着。

　　凌小题这混蛋！他的诅咒灵验了！我和卓俊殊如他所说分手了。再无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