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的事》赵细骨

1、第 1 章

　　“行了，你先出去吧。”华原合上面前黑色的文件夹，面无表情的说。

　　随着文件夹被合上时那轻轻的“啪”的一声，面前的男人像被猛地刺了一针一样，轻微地抖了一下，华原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去忍耐，才勉强自己不从鼻子里发出那个“哼”来。

　　望着男人的背影，几乎是自己也未察觉地，华原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两个人是同期进入公司的同事，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算来也有五年多的时间了，然而共事的时间也只有刚进公司的那两个星期以及最近半年而已。

　　刚进公司第一天华原就注意到了男人，那纤细的身材和神经质的脸庞，是走在大街上决不会被一眼认出的普通男人，然而不合群地站在一大群未来的社会菁英中间之后，他就变得跟高大英俊的华原一样叫人想不注意也难。

　　虽说都是刚从研究所走出来的学校菁英，然而相互之间还是有很大的差别，像华原毕业的研究所是即使是在坐众人也很少考上的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顶尖名牌大学，再加上高大英俊的外表以及沉稳的个性，即使是站在这一大帮英才中间，还是如鹤立鸡群一般显眼。

　　两个人拥有强烈存在感的人引得众人频频窥探，华原自是泰若自然熟视无睹，反观男人却是如坐针毡坐立难安，在旁人或含蓄或露骨的打量中把头垂得越来越低，肩膀更是神经质地微微抖个不停。

　　华原心中对他那怯懦的表现十分不屑，在注意到自己居然与这个宛如没见过世面一般的男人同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时，更是燃起了雄雄怒火。

　　“搞什么东西。”华原在心中暗自咒骂：“这副样子居然也可以考到这家公司来，看来国内顶尖的大企业也不过如此。”

　　男人似乎是注意到了与众不同的冰冷目光，缓缓地抬起头来，在与华原冷冷的眼神对上以后，畏缩地缩了一下肩，又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华原心中突然涌起一阵强烈的厌恶感，要他强自忍耐才不致在面上表现出来。

　　像这种男人，一定是那种只会埋头读书的书呆子，拼命努力得以考上研究所，再凭成绩单上漂亮的分数拿到大公司的聘书。其实呢？除了读书之外什么也不会。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华原算得上是天资聪颖的孩子，自小学起，不用花费什么功夫在功课上也可以取得第一名，考学也是一帆风顺，直到研究生毕业，他都未曾体验过别的同学所谓的“痛苦的K书经历”。他的脑子就像是一部精良的计算机，让他轻轻松松地就把别的孩子甩在了后面。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华原，最讨厌的不是那种顽皮而学习差劲的学生，反而是那种只会捧着书本在课堂内读一天，用功程度简直超过人类极限的书呆子。

　　他的学习经历，使他怎么也不能理解这种人的做法。

　　接下来为期两周的培训证实了华原的猜测，在被培训师叫起来做现场演示时，男人的表现简直可以用“笨拙”来形容，让人无法相信他居然是从一流大学走出来的毕业生。

　　培训中表现最出色的自然非华原莫属。

　　两个同样备受关注的人的表现却是天差地别的不同，这样的违和感也只会叫人觉得可笑而已。

　　培训结束后，将会从这期入职的新员工中选出表现最出色的一名前往美国的分公司任职，是在大家初进入公司时就知道的事情，是以在短短两周之中，每个人都施出了浑身解数来努力，可是即使都是人中龙凤，这样拼命的努力程度到了华原面前，还是显得不堪一击。

　　所以在培训的最后一天，当宣布外派人员是华原时，非但没有如往届员工般不满及质疑的场面出现，反而是大家来到华原面前，纷纷向他道贺——就连那个一向胆小又沉默寡言的男人，也挤到华原面前，微笑着说出了“恭喜”两个字。这种情景，让培训过好多期新晋员工的培训师，也不由发出了惊讶的叹息，心中更是对华原加上了“具有高超的交际能力”这样的评语。

　　一番乱哄哄地道贺之后，理所当然地做出了聚餐的决定，一来算是给第三天即要上飞机的华原送行；二来是庆祝培训期结束，大家正式成为公司的一员。

　　聚餐是在公司附近的酒家举行的，华原在喝了几杯之后，就很有节制地停下了酒杯，他的拒绝虽然委婉然而却天生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威严，所以几个爱恶作剧的同事在劝酒不成后便将目标转到了男人身上。

　　平日里不声不响的男人，在喝醉酒后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副样子？是不是也会像有些人一样罗嗦个不停还是会拍着桌子大吵大闹——这样的好奇心让在场除了男人与华原之外的所有人都达成了一个默契。

　　大家心照不宣地轮流向男人劝酒，不懂得该怎么推辞的男人只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下肚中，很快便伏在桌上一动不动——既没有吵闹，也不会大声唱歌，这个无趣的男人，即使是喝醉了，也一样让人感到乏味。

　　“切，”一个同事啧了一下舌：“还以为会有什么好玩的会发生的说。”

　　在大失所望之下而得到略微平复的兴奋，很快就转换为酒饱饭足之后的困倦感，众人纷纷告辞，华原走出店门之前回头看了一下，男人仍伏在桌上一动不动，黑亮的头发柔顺地搭在白色的袖口上，华原左右看看，周围同事已经走得一个不剩，他微微皱了皱眉，几乎没有犹豫的，还是推开站门走了出去。

　　第二天华原没有去公司，留在家中收拾行李，第三天直接去的机场，自此以后的五年，他再没见过男人一面，直到他再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