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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灰狼(上) ...


  •   You are not special. You are not a beautiful or unique snowflake.
      You are the same decaying organic matter as everything else.
      We are the all-singing, all-dancing crap of the world.
      We are all part of the same compost heap.

      +

      放下厚重的人体解剖图集,我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盯着那些解剖结构图片看了一个上午让人既疲累又满足。

      当然,我不是真的对人体器官剖面组织产生不正常迷恋,而是将大量知识塞进脑袋使头痛缓减一事感到心满意足,要知道我那无药可解的偏头痛就像个不断压榨人民的暴君,不给它点东西它就孜孜不倦地折腾你。在消化那些艰深的医学用词时我根本没空去注意头痛这件事,让脑袋装满东西后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那可憎的疼痛会温顺地蜷缩起身子歇息,在它又开始闹脾气之前我可以做点其他事。

      我戳了戳窝在我腿上的红松鼠,这团已经睡得不醒人事的肥滋滋肉球只差没打呼了,我忍住一把掀开毯子抖落膝上的啮齿动物的念头。

      “Rhys,醒醒!”

      叫一只松鼠Michael(尽管那是他本名)实在太拗口,Rhys就简单多了,念起来像是荔枝──当时我想吃荔枝,结果其他人以为这是我给Michael取的名字,于是美好的误会便持续至今──最近他越来越胖活像一颗长着毛皮的皮球。

      作为一只宠物松鼠他彻底丧失以往的敏捷行动能力,在无可自拔地沉溺于口腹之欲后(比如蛋糕和可乐,以及任何不是松鼠该吃的食物),Michael的体积以令人侧目的速度吹气球似地飞快成长,当它坐在我肩头上时我都能明显感觉到那愈发沉重的重量。他再这样长下去用滚的都比走的还快,就算天使长本人不在乎,形象至少也该顾一下。

      “老兄,你真的该减肥了。瞧瞧你的肚子,你家天父会哭的。”

      肉团挥舞着小爪子把我的手指拨开,不情不愿地睁开一只眼睛,仍旧睡意朦胧的反击:“这躯壳只是暂时性的,脱离这副身体后我还是一样英俊潇洒。”

      Michael的回答让我猛翻白眼。这只松鼠除了贪吃外还有那么点儿自恋属性,但他必须搞懂一件事,那就是:此刻、以后、直到挂掉为止、他都是一只肥得令人发指的胖松鼠。就算他有办法恢复英俊潇洒的模样,也改变不了他现在是个胖子的事实。运气好点,他吞下巧克力慕斯撑死自己自行挣脱现在的壳子;运气差点,不正常饮食导致并发什么对松鼠致命的疾病让他翘辫子。不论哪一种回归方式都会让上帝和众天使蒙羞。

      忠言总是逆耳,而体重更是每个女孩子和胖子的梦魇,多提一句便会遭受眼刀凌迟。

      相信我,我也不想整天对人叨念“老天,看在上帝的份上你该减肥了!”和“停!你吃第几块蛋糕了?不准再吃!”,或是大喊“不,我并没有虐待动物,松鼠本来就不能喝可乐。听好了你这毛茸茸的小混蛋,你要是敢偷尝一口,我就让你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虐待!”之类的威胁。他烦我也烦,但不制止某只管不住嘴巴和胃的啮齿动物又不行,倘若放任不管让他胖到寸步难行,届时要负起责任的人还是我。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Rhys,第三层地狱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要是你想继续堕落在奶油和糖浆的甜腻腻世界,恕我无法再当你的人型坐垫,我的肩膀都快给你那可怕的吨位压垮了。行行好,我不要求太多,你只要每天少吃一块蛋糕就是天大的恩赐。”

      松鼠哼唧了一声,我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Rhys?Rhys?胖子?”我把挺尸的松鼠翻了面,它睡着了。我抽了抽眼角,这家伙竟然逃避现实,还敢说我没目标的活着没有意义,我决定采取强硬手段让他正视问题的严重性。

      我吹了一声口哨,从客厅传来的欢快脚步声迅速逼近书房,一条拉布拉多犬跑到我身边,它用鼻尖蹭蹭我的手背然后冲着松鼠热情地嗅闻起来。 Hugh是一只退役的战地救援犬,它的右后腿曾经遭到流弹贯穿,现在偶尔还会间歇性颤抖,不过这不妨碍它仍然跑得和风一样快。

      一年前刚失恋的Noah领养了Hugh,人们心碎的时候会做出奇怪的事情,我想这就是Noah会做的事。当Noah走出情伤时他也克服了惧怕动物的心理障碍,现在他能在鸡舍和馬廄自在地干活了。附带一提,在农场骑马巡视是他的新爱好,不过足球依然是真爱。

      膝上的毛团不安地挪了挪,Michael不喜欢Hugh就像天下所有猫咪都讨厌兴奋过度的狗一样。他会视拉布拉多犬为大魔王是因为他曾被Hugh追得满屋子逃窜,那是自他踏上消灭世上所有甜食的宏伟路途以来──或许是有生以来──跑得最快的一次,我毫不怀疑在这场你追我逃游戏中Michael见识到何谓人间炼狱。

      松鼠在救援犬伸舌舔上背脊的那刻发出无声的惨叫,他像炸毛的猫咪迅速爬窜到避难所,也就是我的肩膀上。

      “叫──他──走──开──!”良好的教养令Michael压下咆啸“让那只畜生滚得远远的!”潜台词,他朝Hugh显露一只松鼠尽最大能力能摆出的凶狠姿态,仿佛谁靠近他就会像咬断巧克力棒一样咬断那人的手指。

      “当然没问题,但你要发誓你从今以后会开始减肥。”我悠哉地说,无视Michael龇着牙齿并把他往下拨,推给激动的拉布拉多犬。

      吓得浑身的毛都蓬起的Michael死死攀住我的手,漆黑晶亮的双眼在控诉我逼良为娼,我面无表情的凝视回去。在瞪眼角力中败下阵来的松鼠斟酌了会儿,用谨慎到像是面对未爆弹的紧绷口吻说:“减一包饼干?”

      “你对自己还真慷慨。”哪敢情好,竟然跟我讨价还价。我伸出另一只手在Michael面前晃了晃,“没有宵夜,也没有下午茶的司康饼,更没有加了奶精的红茶。零食一律禁止,我知道你分不出零嘴和正餐的差别,就是包括蛋糕、饼干、巧克力、可乐等等毫无营养价值会让你及早返回天父怀抱的垃圾食物。而正餐──一只松鼠应该吃的东西──鲜蔬棒、坚果,还有一些阻止你脱毛的营养剂。”

      我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没有任何糖分的茶是唯一的例外。”

      “最起码给我留一块方糖吧?”Michael做垂死挣扎,“妳也知道Nora婶婶烧的一手好菜,点心也是一流,但茶就是泡得很难喝。”

      “少来,你在偷换概念。而且你本来也不该喝茶的。”我以毫无商量余地的气势坚定地把松鼠往前推,再几吋他就碰上Hugh的鼻子​​,我咧出微笑(被Michael称之为简直是邪恶的三维实体化)催促道:“快发誓,不然接下来就是热呼呼口水的友好问候。”

      还没让松鼠立下毒誓,这场小型战争就在Michael宁死不屈地顽强抵抗以及Murphy·Lowell的出现下叫停。

      “嘿Evy,”拥有一头偏黄的浅棕发色和蓝色大眼的男孩抬手对我打招呼,笑起来像是只可爱的泰迪熊,但我总会把他联想成柯基犬。他看见我搁在桌旁的解剖图集,弯起眼睛笑了:“妳看完了?我就说过这本书有趣极了!”

      是的,这本还在文字底间附上自我注解和点评的人体解剖图集是Lowell家么子的启蒙读物,由祖父那辈一直传到他手上,很有可能还会继续传下去。虽然书里没有血淋淋不堪入目的限制级图片,但内容怎么样也和“有趣极了”无关,而一名十一岁孩童认为人体组织解剖面相当有趣可是会遭人投以异样眼光看待的。

      但那是Murphy,生在医学世家、接受从曾曾曾祖父那代延续下来的志向和召唤也想成为医生的Murphy,所以一点儿也不奇怪。

      和Murphy·Lowell的初次相识可以说是一场意外。我和他的姊姊Clara──他们姊弟俩整整相差七岁,这让他们的相处模式更像是长辈对待晚辈──同样就读巴斯大学,我们除了同是理学院化学系的跳级生外还是同寝室室友。 Clara相当照顾我,容忍我的脾气和一些不是那么讨人喜欢的个人行为,她堪称是我在大学的人际关系里对外沟通的重要桥梁,于是我邀请她暑假时到农场来玩(鉴于她向我透露过她的父亲对她不是选择剑桥医学院一事耿耿于怀,不乐意在假期返家面对他),不过我没预料到她会带着她弟弟出现。

      这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农场时不时有陌生人出入,各个年龄层都有,甚至还有外国人。

      米尔德乡村农场参与了WWOOF计划,即“全球有机农场体验”活动,自愿参加的义工或是旅人在农场干活,每天只需劳作四到六个小时,工作内容大多为播种、除草、收割、施肥、砍柴、挤牛奶等等比较轻松的农活,通常农家不提供金钱酬劳,与之回报的是免费食宿。参与者的身分不尽相同,由放假的学生至有兴趣学习有机耕种的人,有父母带着的小孩、青少年到退休人士。

      虽然我不太喜欢不熟识的人出现在家里​​──Michael取笑我的反应像是只领地被侵犯的狼,哼,他还给树林里那群松鼠鄙视呢──但总地来说,我能保持应有的风度和礼貌,除了打扰到我的时候。

      而Murphy·Lowell正是在那个时间点闯入。在我正拿着拆信刀准备往手腕划下去的时候。

      冰凉锋利的金属紧密地贴着我的肌肤,我几乎能感受到从刀子传递而来脉搏的震动和血液从伤口迸出的欢快流淌声。我默默读秒一边缓缓加重力道,针刺的疼痛蔓延至手腕滑落的红色血迹,那种浑身发热头脑却十分清晰的感觉简直令人着迷。

      我并不是要自杀,我当然晓得割腕的致死机率不高过程又相当痛苦,只有绝望的蠢蛋才会用这种方式折腾自己,真的想自杀我会选择其他方式,我这么做单纯只是觉得无聊。

      “妳知道割腕是很​​没效率的自杀方式吗?通常来说这种人的自杀意愿并不高。”

      一名个头矮小的男孩站在门框旁说道,他的年纪差不多和我一般(以外表来说),蓝色大眼直盯着我瞧,脸上的神情带着探究新事物的兴味。这不同于正常人的反应让我对这名男孩产生莫大的兴趣压过忘了锁上书房门的恼怒。

      “我知道割颈动脉大约五妙内就会神智不清,十秒后因为流失大部分血液死亡;我知道跳楼前可以欣赏风景然后体验美妙的重力加速度;我还知道选择烧炭自杀可以让肌肤保持漂亮的樱桃红。所以是的,我并没有沮丧到打算割腕自杀。”

      我把沾了血的拆信刀挪开,向男孩勾起一个挑战的笑容:“你讲话有爱尔兰口音,暑假时来农场的团体没有爱尔兰人也没有你这年纪的孩子。通常我在书房时都不会有人来打扰我,应该是Leslie她们让你来找我……不对,是Clara让你来的,她在来农场前说过要给我一个惊喜。所以你是Clara常挂在嘴上的Little brother。”

      “哇,妳說对了。”男孩点了点头,脑袋上给阳光染成金黄色的小卷毛一上一下地跳动,“那么妳在自残。为什么?”

      “这很明显,因为我无聊。”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四处寻找能擦掉血迹的东西,啧,这里就没半张面纸么。

      “用我的吧。”男孩上前递给我一条手帕,我毫不客气地将米白色的手帕按在伤处,顿时晕开一大片怵目惊心的殷红,对方见状耸了耸肩。 “反正我还有很多条备用的。”

      “喔?我想绝对不是用来擦汗的吧。”

      “没错,我给我能找到的动物尸体做尸检,妈妈说我带着满手的血可不体面,而且容易造成误会。其实她可以给我一整打的乳胶手套,妳知道的,沾了血的手帕可不好清洗,反正同样都是要丢掉。”

      男孩的笑容有些紧张,我知道他在等待我的审判,对方没有任何伪装地直接坦白多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毕竟同龄的孩子们没有一个愿意成为我的朋友,这其中多少我也有点责任,但从来没有人会主动向我​​提出邀请。我以专注地观察烧瓶里冒泡的液体的目光将男孩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你知道吗?你是个奇怪的人,普通人会被你给吓跑。”

      “Clara说過妳不是普通人,而且你也没被我吓到。”他顿了下,肯定地表示,“妳是个有趣的人。”

      “通常其他人可不这么想,他们更乐意称呼我──称呼我们……”

      我们两人同时微笑,一齐说道:

      “哈啰,怪胎!”

      我们两个笑了一阵子才想到我们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这点的确满神奇的,Clara竟然没对我们彼此提过对方的名字,或许她就是故意的。

      “Evanross·Young。很高兴认识你。”我真挚地说。

      “Murphy·Lowell。我也一样。”男孩笑的时候脸颊会出现浅浅的酒窝,格外可爱地想抱抱他,“我想我们应该先包扎妳手上的伤,然后再逛逛农场。如果妳不介意的话。”

      “我有更好的主意,包扎完后我们去树林,我知道一条不会妨碍轮椅行进的小径,而且我猜你的行李里带着你的解剖工具。”

      后来我们俩直到天黑才回到农场,以为我们走丢闹失踪的大人急得四处找人,看到我和Murphy浑身脏悉悉地出现后我们挨了一顿训(我还是头次给Aaron爸爸教训,说真的那满可怕的),打理完自己后我还给Michael关怀了两小时又四十分钟,受不了他滔滔不绝的念经声(“自残绝对不是打发无聊的好消遣,我相信妳也知道这种伤害自己​​的行为是不可取的,噢,当然啦,我不是变相鼓励妳去伤害别人……”)我塞了一把小圆饼封住他嘴巴。

      总之我和Murphy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每年暑假他都会和Clara从曼彻斯特到米尔德农场度过,平常我们还会电话联系或是使用电子邮件给对方寄些各自觉得有趣的学术论文,我们乐衷于传授彼此知晓的一切事物。

      Clara对此表示自己的弟弟和我比较亲密感到吃醋,这完全不是我的错,谁让她以前杖着七岁的年龄差把自己的小弟弟当作猫猫狗狗,等到Murphy长大到能区别出猫猫狗狗的年纪时,这就开始给她拉仇恨值了。

      “不,我才看到一半。这本书只比中世纪犯罪史好上一点。”

      Hugh对Murphy用力摇着尾巴,他走过来揉揉拉布拉多犬的脑袋。

      “起码这本不是拉丁文。”望向在我手中挣扎的松鼠,Murphy歪着头说,“Rhys好像比我上次见到又胖了一圈。”他说着伸手戳了戳松鼠的背。 “老实说我从没看过食量这么大的松鼠,而且胖得匪夷所思,或许他是某种变异品种?”语毕他以一种狂热的目光直盯着Michael,这种眼神我熟悉得很,就是每当他拿着手术刀迫不及待要剖开新鲜尸体时的眼神。

      接受到不怀好意电波的Michael尖利的喊叫:“这孩子实在太可怕了!我绝对不要和他待在一块!”

      “瞧,Rhys也很兴奋呢。”Murphy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一般的松鼠可以活三到四年,宠物的话会因为饲主是否细心照顾而有所差别,最多也就十年。但是Rhys的饮食习惯相当糟糕,我评估大概一年内它的健康状况就会出问题,比如胃肠臌胀、佝偻病、骨折、牙齿过长导致牙龈腐败、鼻炎等症状……”

      我按住炸毛的松鼠,硬生生打断Murphy的分析:“不管Rhys是自然死亡还是意外身亡,我都不会把他送上解剖台给你研究。”

      Murphy的嗓子像是被卡住了,他眨了眨眼睛然后不知所措地缴着手,“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是指、我不擅长这种事……”

      “嘿嘿,别紧张,”对于男孩开始语无伦次的慌乱表现,我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放轻松。 “我都知道。”

      似乎所有高智商的人在情商指数上都会打好几折,甚至趋近于零。 Murphy就是这样一个例子,智商超群的他永远读不懂普通人的心,就算他意识到某些行为对普通人来说不恰当也无意迎合改变,因为伪装到一半他就忘了继续伪装下去。他的诚实有时残忍得不近人情,常常使人疏远他,更甚者是欺侮和暴力相向,尽管他说的话都是正确的。

      Murphy以前虽然试图假装自己不需要任何可以称为朋友的活物,但一个人是无法做到完全与人群分离开来独善其身​​,何况是名备感孤独的孩子。

      Murphy的父母理所当然地在他识字后不再将他视做孩子看待,不论Murphy如何完美地做到他这个年龄层的孩子都做不到事,那也都是“理所当然”的一环,于是Murphy果断地放弃叼着球摇尾巴的行为。而了解他的Clara不能总是陪伴在他身边,每当他最需要自己的姊姊时她都无法及时出现,这或多或少让Murphy不满心生怨恨。

      在Murphy孤单这么多年后,我恰巧出现了。没被吓跑也没对他大喊“滚开”的我大概还是除了亲人外第一个要求观看他做尸体解剖的人,这让我在他心中占了特殊的地位。他把我视做唯一的一位朋友,我也尽力回以相同份量的友谊,虽然有时候他讲话会让我特别想揍他。

      “你说的对,我不是个好饲主,以前我养的宠物没一只能活超过一年。我什至连仙人掌也种不活。”想起上辈子在我手中挂掉的无数动植物,我不禁涌起一股罪恶感。

      “唔,我也不能很好地照顾那些实验用的小白鼠,它们总是能找到方法逃出笼子,我都要借邻居家的猫来捉它们。”Murphy的紧绷舒缓了些,但还没完全平复,证据就是他没有列举出数条如何照顾你的宠物和盆栽的要点。

      好吧,我得承认我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通常别人对我小心翼翼的时候──这情况常出现在人们见到我坐在轮椅上,尽管他们很小心了,眼中还是会瞬间流露出同情的神色──我会很不耐烦。

      以前Harry·Potter就常让我发脾气……我暗自在心底啧了一声,用力扔开关于那个男孩的回忆。

      “嗯咳,”当我想转移话题时,Euphemia一蹦一跳地出现,她开心地和Murphy打招呼,然后目标明确地往我──朝我膝上的松鼠靠近。

      “Evy!我要借用Rhys一会儿!”五岁的小堂妹对我如此宣布,伸手就要去抓Michael,后者机伶的躲开了。如果Hugh之于Michael是大魔王,那么Euphemia就是魔王的头号爪牙。他曾经历过幼儿口腔期的蹂躏、被迫塞进一件不合身的玩偶裙装里玩扮家家酒游戏、暴露在一群来农场发泄精力的小朋友面前上演大逃杀戏码,种种磨难迫害Michael事后都没记仇(我合理地怀疑超量的零食收买了天使长的尊严),Euphemia对柔顺乖巧的Michael简直爱不释手。

      但她从来不会跟我说“借用”这个词,因为她都会问我能不能让她和Michael一起玩。

      很显然,Euphemia这次借用Michael是为了讨另个女孩·Brenda的欢心。噢,那个不懂礼貌和个人隐私,装小大人的屁孩子。她或许能唬得小Yuffie一愣一愣的,但八岁和二十五岁可是道无法跨越的距离。

      “Yuffie,把Rhys当作贡品献给妳新交的朋友不是个好主意。”我皱起眉头不赞同地表示。

      “哇噢,看得出来,妳真的不喜欢那个Brenda。”Murphy的话令Euphemia立刻瘪起嘴巴,两眼变得水汪汪的,不用几秒就要拉警报溃堤了,他立刻在Euphemia嚎啕大哭前补上一句:“我想我们刚才提到Rhys?”

      想起还有正事要办的女孩收起眼泪扑到我身上。 “喔Evy,我保证就这一次而已,Rhys绝对不会受伤的,pleaseeeeeeeee~~”

      我看看Michael再看看小Yuffie,再三衡量后我拎起松鼠,无视手上的动物瞠大眼睛一脸被背叛的神情:“好吧,别将他拆了。还有告诉Brenda,叫她别再在我房间门口探头探脑,我的耐心有限。”

      “嘿嘿,我就知道Evy妳最好了。”Euphemia迅速在我脸颊上亲了下,捞过Michael便又像来的时候那样蹦蹦跳跳地离开书房。至于Michael凄厉哀号“这次我真的会死的!那个Brenda太粗鲁了我会被扒掉一层皮的!”我当作没听见,他在生死关头中才肯动动他快要退化的四肢,这对健康有益处不是么。

      目送一人一鼠的身影离开后我把目光转向Murphy,微微一笑,“我们去树林那儿逛逛吧。”

      “当然。”Murphy回以笑容。 Hugh吠了一声,一马当先迈开步伐。

      Murphy替我掖好毯子,推动我的轮椅前往环绕农场的树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灰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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