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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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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从远处传来的哭喊声，利器刺入胸膛的闷响，击鼓呐喊声……无边无际的苦难。
清欢努力瞪大了眼，却还是一片茫茫的暗。
清欢心里愈发不安起来，话未经思考便已脱口而出：“程慕！程慕你在哪里！”他在黑暗中奔走，嗓子已经沙哑。
“程慕……我不恼你了……你出来啊……”最后只剩下这么一句，被他反反复复的说着。
黑暗被划开了一小块，那人身上散着柔柔的光。程慕站在那里轻轻唤道：“清欢……”
清欢冲过去扶他，一手粘腻。借着不甚明亮的光摊开手一看，惊叫出声来。
是血。
清欢腾地一声坐起，大口喘着气，棉衣又滑去了一边，自己身上的两层衣服竟全都湿透。庙里静的很，只有干草偶尔发出哔剥的响声。
明明是在角落里躺着的，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火堆旁边。
程慕又不在。
或是那半张饼他没有吃饱出去寻一寻野兔什么的；或是被自己的态度气到了出去消消火；或是……
清欢的心却还是急跳不停，将程慕的棉衣抱在怀里就急急忙忙冲出门去。
雪还没停，茫茫雪原上连个脚印都不曾留下。若是走了，怕是自己刚睡下程慕便牵马离开了。清欢站在庙门，抱着棉衣浑浑噩噩的往回走。
两人重逢这几个时辰，自己竟是一个好脸色都不曾给程慕。再相见……可还会有再见？清欢将手腕上的佛珠取下捂在心口，靠着庙门看雪缓缓落下。
要是还能再见就好了。清欢垂下头去盯着鞋面这般想到。
“清欢？”身后有人声音低低的唤：“怎么醒了？”
清欢鼻子一酸，转过身便搂住那人。“我以为你走了。”
清欢态度突然这么一转，倒是程慕反应不过来：“怎么了？”慢慢抚他的背，像是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兽。
“没什么。”在程慕怀里的清欢渐渐平静下来，挣脱了程慕的怀抱。“噩梦而已。”
“唔……那你接着睡。”垂下手臂，摇曳的火光模糊了程慕的表情。
“你不睡？”
“不想睡。”
“先前……是我不好。你若是困得厉害还是去歇一会吧。”清欢拉了拉他的袖子，声音细如蚊吟。
程慕一听，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小心翼翼的开口：“清欢？”
“怎……怎么。”见他只是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看并不挪动脚步，清欢别过头去，有些赌气意味的说道：“不愿意便算了……”
温暖的怀抱。
“你可抱紧我些。”
“你胡闹些什么！”嘴里虽是这样说着，环在程慕腰上的手却又紧了紧。
这边程慕却再没了行动，清欢自觉被骗，有些气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话音未落便是一声惊呼，待清欢慢慢睁开眼，两人已跃上了房顶。
“不过是想多抱你一会罢了。”程慕见清欢望着别处，怕是有生气了，忙软声劝慰。
那料清欢根本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转过头来惊奇道：“你刚刚是怎么跃上来的，功夫愈发精进了。”
程慕听清欢赞扬自己，眉眼更是带着笑意，心中一喜，试探着问：“你不生我气了？”
清欢不直接答话，只反问他：“我不过是态度恶劣些，哪里是生气样子了？”
“好好好没生气。”程慕将他揽在怀里：“外面冷，我抱着你暖些。”
又轻轻道：“还好不生气了，若是还生气我岂不是要劝你一辈子？”见清欢瞪他一眼急忙闭嘴，嘴角噙着笑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些。“我都看到啦，你连我送你的佛珠都时刻带在身边，自然是不生我气。”
清欢也不再挣扎，将头轻轻靠在程慕肩上。
“刚才可是做了噩梦，后背的衣裳都湿透了。”见清欢并不否认，只是眼眸更暗了些，便知是猜得准了。又问道：“梦见些什么了？将你……吓成那样？”
“没什么。”清欢的心揪作一团，握着程慕的手又使了些劲。仿佛这样才能将面前人和梦中的景象区别开来。
“和我有关？”程慕一挑眉，顺了顺他的背：“别怕，都是假的。”
清欢点了点头，余光瞥见程慕身边放着一壶酒。“刚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
“你又不肯理我，自然一个人了。”程慕故意弄出一副可怜模样，委委屈屈的说道。清欢伸出手去掐他手臂，还没碰到衣袖，手臂一震。
远处山脚下的村落里一片喜气，墨染过的天空中爆炸出绚烂颜色。清欢的眼睛被火光照的亮了又暗。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这般热闹？”
“是除夕夜呀。”程慕趁着这一刻低头吻了吻清欢的眼角：“不然我怎么特意从军营中溜出来……”
“咦？”
“咳……今日我军将军……特许将士们过节，所以……”程慕望了一会天，才坚定道：“清欢，敌军节节败退，我军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清欢不明白为何程慕突然说起军事，只是静静地听。
“……就算他们没有我带领，也必是可以取胜的。”
清欢隐约有些明白了，却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吓，只得等程慕接着说下去。
“清欢，我或许……并不是那么想建功立业。”程慕握了握拳，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我想要的，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清欢听了，只觉脑内炸开一片，连远处烟火也望不见了，眼里只有这个将自己拥入怀中的人。本是几年前自己最大的心愿，如今却不知怎么的也高兴不起来。
“所以，我便逃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