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开始即意味着结束。 ...
-
Thou wast not born for death, my boy.
你本不因为死亡而出生,我的孩子.
亚瑟在遍及全身的锥痛中醒来,身上还带着点□□的味道。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情况,只觉得非常糟糕。半身以下是难以名状的钝感,略微有些像桑德兰老家的工厂里因为潮气腐化的老旧机器,他从巨大到产生压迫感的被褥中用手肘撑起自己的上身,蠢笨到牵动□□撕裂伤口而发出吱呜的悲鸣,简直验证了这位先生就是个报废物具一样,惟有剩下遭人怜悯的价值。
并没有从床旁侧看见一个能道早安的人,他骂了声娘,便钻进白色的海洋里继续他未完成得梦游仙境。
玻璃窗被磅礴的雨水冲刷得更加模糊不清,豆大的点滴密集得几乎能被描述成枪林弹雨。即使这样伦敦的天空却怎么也清洗不干净一般,雾气蒙蒙,灰天暗地。一场雨,就像一场盛大的洗礼,冲刷着古朴的石板路面,冲刷着油亮的红漆巴士,冲刷着家家户户三角形的楼顶,平等的给予了这里不可消停的喧闹和单音。拖它的福,亚瑟的几乎要黏在一起的眼皮扯出了一条缝。
没有人比他更讨厌这里,是的,即使度过了漫长无比的双十光阴他还是会这么回答你,干脆的要死。
随意抓了条白衬衫下床过过正常人类的行走生活,他觉得果然不能正常了。永无止尽的睡眠导致让自己的腿些许开始浮肿,步履是比淑女还要做作的三寸一步下盘很重,走不了多远他跌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给自己灌了点朗姆酒,再次由衷感叹这不愧是第二血液亚瑟觉得舒服多了可是总觉得哪儿不怎么对劲。
他有一个叫弗兰西斯的医生,兼恋人。谁都不会忘记昨晚摇摆的橘黄灯炽下还留有温度的滑肤腻语。他们疯狂的做了一晚上,两具交织在一起的年轻躯体关上保护壳与世界说了晚安便在自己的空间里翻天覆地。猩红的唇印和滚烫的□□仿佛还历历在目低沉的耳语在自己脑中可以任意拿出回忆身体里的伤口是彼此认同欢爱的最好证据。
但是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多不公平。
亚瑟掏出手机,白莹莹的灯光打在脸上是更难看的毫无血色。意料之中的没有简讯,他抬臂把玻璃杯狠狠的砸在地上,由于柔软厚实的地毯并没有回报以任何激烈的反应,只是沉闷的一声咚,好像就可以嘲笑自己不过是个被人抛弃的具偶。
有傻气到极点的泪花从祖母绿的眸中倾斜滴出,他费力得一件件拾起胡乱散播在地上的外套,然后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筒。没有谁来解释这么做的原因,可是他就是想这么做。
接着更神经质的走到了浴室里,兀自将水龙头开得震天动地一会儿就盖过了屋外毫不示弱的雨声,里里外外接被水在充盈着不如做一条濒临淹死的鱼吧,亚瑟这么想,可是好像鱼连淹死的权利都没呢,为什么连寻死都会发现自己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妈的,他出声低低咒语。
坐在马桶上用手背拧了把脸颊,亚瑟翻开手机,通讯录-第二条-红酒混蛋,摁下绿色的键。是甬长到无以加复的单音节循环,他咽下一口又一口的唾沫,好让自己的哭腔不那么浓烈。拳头在大腿上不安分的合拢又展开,青色的静脉在透明皮肤的清晰可见历历可数。
「Hello」
是无比好听的男中音,醇如美酒过耳不忘。亚瑟有那么一刹那以为自己会失控的哭泣,但是英国人的表面功夫远比他的床上功夫强太多了。没有办法,这个味道昨晚在自己的耳边说着那样多的甜言蜜语,发现根本不敢用花言巧语这个词,他几乎能预见自己的悲剧。那么多的残存还留在脑际,那么多的词语还来不及自己品味,还想用身体回报以最炙热的倾诉。怎么能,怎么可以。
「你在哪儿」
不可预知的嘎然难听,不过幸好有哗啦啦的莲蓬头。
「我在诊所里呀,这里好忙呢」
「今天是礼拜六..」
对方的话筒里有再熟悉不过的杯酒碰撞声和隐隐传来的俗歌艳曲。亚瑟下意识的咬紧了下嘴唇,免得自己功亏一篑。
「...忘记乔治先生的痊愈派对了么,哈哈这么有趣的场合怎么能不来」
「可是我...」「欧呀有人招呼我过去..没什么事我就先挂了宝贝儿」
「喂..喂喂」
随着突然闯进的女声,就剩下自己半死鸭子般的声音草草收场。
结束了。全部都,结束。果决,决绝,不容分说的。
亚瑟把最后仅存的手机也扔进了垃圾箱里。穿着衬衫跨入早已倾斜满溢的浴缸里,他把头靠在了冷冰冰的墙上,怔怔的看着浴室里圆盘的吸顶灯。然后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刚开始是光亮的一个点,渐渐地是整片的白色,到现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画面,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模糊中又好像能看见弗朗松松垮垮的马尾辫,转过头,是笑得特别好看五官线条,即使下巴上有不登大雅的胡渣渣略微显目但是他很喜欢弗朗的胡渣。也许真正喜欢的其实是他曾经抱着自己时总爱小心翼翼的用胡渣蹭自己白嫩的肩窝的习惯吧。意识里的弗朗对自己挤眉弄眼,说,
嘿你的屁股可真棒。
这让亚瑟猛然惊醒了过来,大片大片的汗在后背溢出很快就融进了水里。他呼吸得胸口起伏,鬼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可是那句话就像毒鸠不由分说的让自己一饮而尽。接下来的凌迟与折磨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亚瑟想笑,又想哭。这种意味不明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疯子。比大街上游行反抗同姓恋的疯子还要不可理喻的疯子。一种剥离的感觉从脚底蔓延至头顶,什么东西在心里脱落了出来,直直分离处细胞,然后一眨眼就滚落走了。就像马戏团的木偶戏道具,一旦从背后把机关抽离开,那堆本还生龙活虎的玩意不过就是废铜烂铁。他觉得他就是这些个东西。
他然后把双腿腿屈起,然后坠坠将半身滑入到水里,回到了一种母胎体。他在水里流泪,真好啊,没人会看到,看到了也发现不了。这么想着,他擅自做了个决定。
他要做一条会被淹死的鱼。
是的,你别笑,这是令人惊叹的愿望。没有什么比鱼幸福的了,流泪无罪,记忆短逝。只要7秒什么人都可以忘记,只要你想忘记。之后的之后,逍遥快活都留给自己,没有悲悸,没有猜疑,没有卑微的恋情。
不像现在的自己,是多么无能为力。
金色的发丝在水波中晕成好看的花纹,亚瑟在无垠又无声的世界里,四肢舒展随意悬浮自然得就像本应与水液形成一体的生物,在遨游在释放自己。他微微张开嘴,一串泡泡在水平面上扎起破裂。然后四下寂静杳无声息。
我爱你,弗朗西斯。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爱你。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