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三生》与狼

2、第一章

　　穆炀从这个没头没尾的梦中被铃声吵醒，正是清晨六点整，梦里的情形以忘记大半。匆匆忙忙的洗漱，换上衬衫西服，打好领带，站在穿衣镜前，准备对自己进行精神喊话。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十次面试了，升入大四以来穆炀一直在寻找工作的机会，然而大学逍遥了四年的恶果终于回报在了自己身上，一塌糊涂的成绩，敷衍了事的实践经历，并不出彩的社团活动成果，穆炀投了大概有亿万份简历，勉强让他去面试的，到了现场也都问的穆炀哑口无言七窍生烟。
　　对着镜子，穆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鼓励自己些什么，内心深处他明知这次面试也不会有任何希望，只是哄骗自己罢了。另一扇房门打开，言寂穿着一条内裤靠在门框上，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咂着嘴说：“今天又有面试啊？”
　　穆炀看着镜子里的言寂，说：“嗯。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言寂打了个哈欠说：“听见你刮胡子就出来看看，生日快乐亲爱的！”
　　穆炀说：“谢谢。滚。”谢的是生日快乐，滚的是亲爱的。
　　言寂完全没有被打击到，而是张开怀抱朝穆炀走去：“来抱一个吧~”
　　穆炀迅速转过身，伸出手掌严肃的说：“stop！”
　　言寂一撇嘴，转身蹭回房间，留下一句“祝你面试顺利！”就关上了房门。
　　穆炀叹了一口气，拎起包走出门外。

　　今天是穆炀19岁的生日，小学连跳两级的经历造就了所有老师对他一致的评价——你们看穆炀，年纪最小，成绩却最好！
　　上了大学之后穆炀自我的神童传说被打破，各种十二三岁就和他同级的真神童令他的经历显得尤为尴尬。索性穆炀不在追求神童的成绩，而放纵自己整日吃喝玩乐享受大学的美妙人生，是以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言寂是穆炀四年大学同宿舍的铁兄弟，大一入学时穆炀拖着行李走进寝室，言寂正立在窗前仿佛等着穆炀的到来，他热情的打招呼说：“Hi，我是穆炀。”
　　言寂也热情的说：“Hi，我是gay。”
　　后来言寂解释说他对自己的性取向十分坦诚并骄傲，如果不接受他的取向，最好一开始就说明白。另外，他当时很希望穆炀能礼貌的回答“我也是”的。穆炀礼貌的回答“我真不是。”

　　面试一如既往的失败，穆炀对自己的成绩要求一向是六十分万岁，多一分浪费，他也是这么认真的贯彻执行的，但令他不解的是明明在学校已经达到了合格的水平，面试官说的很多词语他还是听都没有听过。
　　走出这个再也不会踏进来的写字楼，穆炀草草的吃了些快餐，又奔赴下一个公司。

　　言寂是穆炀生命中的一朵奇葩。从他见面时的第一句自我介绍穆炀就预感到了。
　　四年大学时光穆炀都没交女朋友，一方面因为他年纪小，另一反面则是因为他整日和言寂混在一起。言寂也一直没交男朋友，并不是没人喜欢，在他的魅力感召下，同宿舍的另一个小伙林诺宇也冲动的出了柜，那时搞得穆炀嫉妒没有安全感，深刻怀疑人人都是伪直人。
　　林诺宇并表示是被言寂扳弯，要和言寂共谱爱的篇章。言寂大呼冤枉，自己委实从来没有采取过“扳”这么主观的行动，始终没有接受林诺宇纯纯的初恋。
　　后来林诺宇告诉穆炀言寂不接受自己的原因是他真正喜欢的是穆炀，穆炀则认为这说法十分荒谬，一则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直男，二则自己是在看不出自己哪点吸引同志。林诺宇听罢害羞的说：“其实很吸引的。”
　　后来林诺宇似乎始终没有放弃对言寂的感情，整日追着言寂寸步不离，言寂只装作不知，是以三人处于一种莫名的平衡和谐的关系中，倒成了十分亲密的好友。

　　从第二家公司走出来时已近黄昏，不出所料又是失败的不能自已，而穆炀经过千锤百炼，早已对此种挫折麻木而从容，只想着快些回家洗个澡的好。
　　穿过几条街，穆炀感觉到有些异样，回头看，发现一只黑猫正立在街边盯着自己，由于听说过黑猫通灵种种传说，穆炀不由得加快脚步，想躲远些。
　　而当穆炀走进小区时，不经意的一回头，发现那只黑猫仍立在不远处看着自己，穆炀做了个深呼吸，决定直视恐惧，转身走向黑猫，黑猫看着穆炀走进并不闪躲，走到跟前，穆炀蹲下，和黑猫面面相觑，发现这猫虽谈不上萌但也并不凶残恐怖。
　　没有伸出一只手，想说如果这猫有灵性就握握手，自此好聚好散罢了，没想到黑猫顺从的把投放在穆炀手上，蹭了蹭下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穆炀瞬间融化了。遂伸出两只手，黑猫立刻机灵的跳到手掌上。
　　“那就当是它自主的选择了。”穆炀望望两遍，匆匆抱着黑猫走进公寓。

　　仿佛偷了东西一样，穆炀抱着黑猫十分心虚，几乎颤抖着掏出钥匙，怎么也打不开门，黑猫“嗷呜”的鼓励了一声，穆炀才打开房门，登时一个不明物体扑到穆炀脸上，穆炀惊得向后趔趄两步，发现原来是一只花蝴蝶。
　　花蝴蝶？家里怎么会有只花蝴蝶？
　　黑猫噌得从穆炀怀中跳出去扑蝴蝶，蝴蝶翩翩的飞进了言寂的房间，黑猫则停在了房间门口坐在地上没有靠近。
　　穆炀关上门，走进言寂的房间，讶异的发现言寂正穿着一件粉红粉红的汉服倒卧在床上，半露着一条大腿一个香肩，一副受惊的表情，说：“你……你看到了？”
　　穆炀迅速由讶异转为了厌烦，说：“这又是唱哪出啊？”
　　言寂半掩着脸说：“你……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你曾经从一个蛛网上，救过一只小蝴蝶么~？”
　　穆炀黑线着说：“是有这么回事，我把那只蝴蝶救下来之后撕了她的翅膀看她能不能再长出来，事实证明不行之后我就把它踩死了。怎么了？”
　　言寂身子一抖，说：“呃……不是那只，你可能不记得了，你救那只蝴蝶的时候还被蜘蛛咬了——”
　　“我靠行了吧？！”穆炀毫无耐心的打断，“这是仙剑里刘晋元的情节好吧？我允许创意的雷同但你这是赤|裸裸的抄袭啊。”
　　言寂还是一脸认真的看着穆炀，轻轻的点头，示意穆炀继续说下去，穆炀瞥见床头闪着的录音笔，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房间。

　　言寂是个耽美小说作家，并兼做平面模特，已经可以维持生计并负担房租。他的写作生涯从大一开始，向来取材与生活，譬如林诺宇的单恋情节就被他拿来反复夸大改编写了无数遍。
　　后来当生活中的素材不足时，言寂就开始制造素材，他常趁穆炀不注意，就打开录音笔，然后讲述自己各种奇异的来历身世，悄悄记录下穆炀的反应以便改编。
　　四年来他曾经是言寂失散多年的哥哥、言寂前世的恋人、言寂已忘记的儿时玩伴、言寂未来的情敌、言寂误杀了冤魂、言寂救过的各种鱼兔猫狗狐狸蛇、甚至还有一次是言寂的另一个分身。
　　一开始穆炀还会被唬住，经多了之后就只是迎合他，到最后连配合都懒得配合了。主要原因是他问言寂作为一个作家为什么不能自己想象出角色们的对话，言寂回答是自己作为一个攻，很难换位到受的角度去思考问题。

　　言寂追着穆炀走出房间说：“故事一开始可能很俗套，但是我们和可以让他发展的不落入俗套啊，比如你可以爱上蜘蛛精或者——这猫是哪来的？”
　　黑猫见言寂指着自己，慌忙跳到穆炀身后，穆炀说：“哦，这是我前世的恩人。”说完就走回到房间换衣服，脱到一半门铃响，穆炀回头看见言寂正和黑猫大眼对小眼，完全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估摸着应该是林诺宇，便直接走到门口，从猫眼看到正是林诺宇，便打开了门。
　　林诺宇捧着一个礼盒说：“生日——”然后看到穆炀脱到一半的衣服和言寂粉红粉红的淫/荡古装，立刻多云转晴哭喊道：“你们俩果然有一腿！”

　　穆炀把林诺宇请到客厅里关上房门，回到房间继续换衣服，终于换好衣服出来后，言寂一脸严肃的说：“把这只猫赶出去。”
　　穆炀微微吃了一惊，说：“为什么呀？”
　　言寂依旧没有语气：“不为什么，我就看看我让你做的事你能不能不问缘由的做。”
　　穆炀觉得这话问的十分莫名其妙，言寂又不是自己的谁，干嘛要不问缘由的执行他的命令。便没理他，走向客厅，问林诺宇：“你喝啥？”
　　未等林诺宇回答，言寂提高音量说：“你真的不做？”
　　言寂从来是个温柔的人，几乎没大声说过话，看样子像真生气了，但穆炀又怀疑是他的演技，便没应声，回头依旧问：“果汁还是可乐？”
　　这次林诺宇没敢回答，只听见身后黑猫骄傲的“喵”了一声。穆炀回头，看到言寂正恶狠狠的瞪着黑猫，穆炀实在不能理解言寂怎么就不能容下一只猫了。
　　突然，言寂一把捏住黑猫的后脖子径直走向阳台，两人十分惊慌，穆炀说：“你要干嘛？！”
　　林诺宇也说：“言寂，虐杀动物要被人肉的啊。”
　　言寂走到阳台，将拎着黑猫的右手伸向窗外，黑猫凄厉的叫着，四个爪子在空中乱蹬，言寂说：“你要是不把他赶出去，我就摔死他！”
　　林诺宇说：“穆炀！赶紧的，一条生命啊！”
　　穆炀执拗地说：“你总得给我个理由吧？！”
　　言寂沉默了一会儿，说：“诺宇，你能不能先回去，有些话说着不方便。”
　　林诺宇听到这话如遭雷轰，愣在原地，穆炀说：“不用！有什么话你就说，搞得这么暧昧干嘛？”

　　言寂思前想后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好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至于诺宇，我会让你忘记这些的。”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所以。
　　言寂捏着黑猫走回客厅，说：“做好心理准备。”
　　穆炀和林诺宇莫名的有些兴奋和紧张起来，言寂突然将手一甩，黑猫被无情的甩到空中，两人未来得及惊呼，言寂将手一挥，长袖一舞，黑猫落地时竟变成了一个半人半猫的怪物，既有人的身量，又有猫耳猫爪猫尾，长相更是又像人脸又像猫，以一个诡异的姿势伏在地上，狠狠的看了三人一眼，嘶吼一声，转身跑到门口，穿墙而去。
　　穆炀和林诺宇被刚刚的震惊的无以复加，呆呆的望着言寂，言寂倒是气定神闲，一副“早就告诉过你”的表情，林诺宇说：“刚刚……刚刚那是……猫妖么？言寂你是……你是个道士？”
　　言寂“噗”了一口，说：“差远了，我是个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