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世双姝》水姻缘

2、 第二回 怀玉璧众矢之的

　　流云居是襄阳城内数一数二的酒楼饭馆，不仅菜色繁多，佳肴爽口，楼内独门秘制美酒“醉春风”更是远近驰名，每日里人来客往，当真是客似流云。
　　此刻，这流云居外聚了好大一群人，几乎将一条大街都堵住了，这些人皆仰头伸颈，对着楼内指指点点，一幅幅看热闹的架势。秦乐远远看着，不知怎的就想到了鲁迅先生在《药》里关于那围观群众的描写：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想着想着，自己就忍不住低声笑了起来。
　　走得略近了些，才听见那楼里隐隐约约传来刀剑兵器相撞之声，还时不时伴有几声惨呼。秦乐皱眉，一觉醒来便莫名其妙穿越到了古代，这已经足够让她郁闷了，却偏偏又撞见一场残酷的流血冲突，想起那些死状惨烈的尸体，忍不住又是一阵反胃。听这动静，估计前面又是一处是非之地，若是自己身负绝世神功那该多好啊，也许还能很拽的上去见义勇为打抱不平，不过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依自己现在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状况，别人动一动手指就能把自己捏死，还是安安分分保住小命要紧。想到此处，她不禁加快了脚步，还是尽快赶到少林寺的好，看起来这羊皮对少林寺很是重要，说不定那些少林高僧为了感谢自己，会教授些高深武功也未可知啊。她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人群外围，却猛听一阵“啊哟”的惊呼声，本来围拢的人群轰的一声四散开来，秦乐猝不及防，被几个壮汉一挤，竟“咚”的一声摔倒在地，旋即一片乌云罩顶砸来，还未待反应，只见一条白影蓦地一闪，秦乐已被人轻飘飘地捞起，随即“扑通”一声，一名黑衣大汉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重重摔落在地上，直痛的呲牙咧嘴哼哼唧唧，他双腿乱蹬刚试图要爬起来，却只听“哇呀呀”几声惨叫，又有四五个大汉被人从流云居二楼扔了下来，呈抛物线状相继落在那黑衣大汉的身上。这几人以叠罗汉的造型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四肢乱动，那垫在最底下的黑衣汉子此刻却已是双眼翻白，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秦乐脸上滑下一滴冷汗，若不是自己刚才被人救起，此刻趴在最底下被人砸成肉饼的恐怕就是自己了。她直吓得心跳加速，双手冰凉，却听耳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声音，“姑娘还好么？”
　　“嗯？”秦乐下意识抬头，却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眼，“呃……嗯，还好还好。”秦乐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却又迅速恢复了常态，“刚才是你救了我吗？谢谢你。”她顺势后退一步离了白衣人的怀抱，直视着他的脸真诚道谢，却又忍不住偷偷感慨，长的真是帅啊，唉，被这个大帅哥英雄救美，就全当是对自己刚才惊吓的补偿了吧！
　　男子收回原本扣在秦乐腰际的手，抖开折扇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男子生了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再配上这潇洒帅气的动作神态，秦乐只觉一阵和煦的春风拂过，方才的惊吓也算不得什么了。
　　“少主，金姑娘！”两名手握长剑的青衣男子自流云居快步走来，对着男子和她身边立着的一位少女躬身行礼。
　　“罢了，穆峰，方才怎么回事？”男子抬起下巴指了指那几个正挣扎着试图爬起来的大汉。
　　“方才这几个飞龙帮的人对我无尘山庄不敬，手下气不过便出手教训了几下。”
　　秦乐此刻已自花痴状态下缓过神来，便开口告辞，那男子却伸手将她拦住自报了家门，原来是蜀中无尘山庄的少主白无痕。白无痕言称自己手下莽撞惊扰无辜，非要请秦乐吃饭以表歉意。秦乐推辞不过，又想着这白无痕武功不错，看起来也并无恶意，便点头答应，却没注意到，那少女眼中射过来的嫉恨轻蔑的眼神。
　　流云居一楼散座，二楼雅座，秦乐进得门来粗粗扫了一眼，这里面坐着就餐的，大部分竟都是江湖人。穆峰方才与飞龙帮的人大打出手早已引起旁人关注，这时候见他引了主子进来，便都抬头多瞧几眼，甚至有认识白无痕的已经起身过来寒暄招呼了。秦乐也已经注意到投在自己身上的异样的眼神，不由有些窘迫。她甫一进城就一直被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明白是自己一身现代装扮惹的祸，便典当了脖子上一只水晶坠子，在一家成衣铺买了件最简单式样的长衫穿在身上，又实在不会绾发戴簪，只能任由头发披散着，最要命的是她一头乌发前些日子给染成了浅金色，这个样子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白无痕似乎注意到了秦乐的窘迫，简单与人客套几句便直接上了二楼，秦乐在后面跟着，这心里竟生了隐隐的凄凉哀伤之意。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无亲无友，无依无靠，甚至连基本的生命权都难以得到保障；她不懂得这个世界的规矩礼俗，不懂得这个世界的穿衣打扮，处处被人以异样眼光看待。秦乐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强烈的渴望能有亲人和朋友陪伴身边，可是，她不敢随便去结交朋友。在树林里见到的那一幕已经让她犹如惊弓之鸟，面对这满屋子的江湖豪客，她竟有了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惊惧感觉，这些刀头舔血的人皆视生命如草芥，他们看过来的目光没有丝毫温度，一步行差踏错，别说送什么羊皮到少林寺，恐怕连性命都是难保。
　　“秦姑娘？秦姑娘？”白无痕轻轻唤了两声，将秦乐的心神拉回了现实。秦乐再次对上白无痕漂亮的眼睛，那里面有着隐藏的探究和好奇，却没有多少温暖和善意。
　　“呵呵，不好意思，我走神儿了。”秦乐低声道歉，脸上是惆怅忧郁的神色。
　　“秦姑娘有心事？”白无痕抖开折扇，神态悠然自得，“姑娘有心事不妨说出来，在下不才，愿为姑娘分忧。”
　　“我……”抬眼间，却不经意地瞥见自那少女眼中迸射而出的一丝冷光，秦乐心里猛然一紧，“我没事，多谢白公子关心。”
　　“白大哥，你可别光顾着心疼美人儿，好歹也该关心一下正事吧？”却是那少女开口了，声音冷冽清脆，跟她这冷艳外表倒是相配的紧。
　　白无痕轻轻一笑，收起落在秦乐身上的视线，抿了口盖碗里的香茶，“玲珑不必紧张，咱们此次来襄阳不过顺路看个热闹，那三个问题你我是决计回答不出的，索性也不用去费这个心思。”
　　三个问题？秦乐想起自己在城南茶寮听到的闲言碎语。这襄阳城内有一位博学大家柳恪，尤善医毒两道，号称“医毒双绝”，医术毒功天下无人能及，天下间找他寻医求药者不计其数，一时间柳恪大名如日中天。十二年前，柳恪突然绝迹江湖，再也难寻踪迹，五年前又突然出现在襄阳，将他以前的居所逐鬼药庐改为三问斋，又自号三问先生。谁也不知道他当年为何消失，又为何突然出现，也不知他消失的七年里都做了什么，只知道当年的“医毒双绝”，如今的“三问先生”不再轻易行医治病，只在每年七月十五日于三问斋招待天下贤士豪侠，共同讨论三个问题，当然若赶上他高兴，也会顺便替来人治病解毒。只可惜五年以来这三个问题仍然无人能解。这三个问题便是：一问天地间为何有春夏秋冬四时之分，晨昏午未早晚之别；二问风霜雨雪，霹雳雷电等繁杂天象之形成缘由；三问同是父母精血所育，十月怀胎，为何一朝分娩，却有阴阳男女之分。
　　第一次听说这几个问题，秦乐忍不住笑了，却又不得不佩服那三问先生的科学探索精神。在这个怪力乱神盛行的时代，恐怕绝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些是天道鬼神主宰的事情，这柳恪三问天下，当真精神可嘉。她又一想，刚才这白无痕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不如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他，既能还了人情，又能解三问先生疑惑，说不定……还能推动中国天文学和医学事业的发展。当然最后一条不排除秦乐异想天开的嫌疑。
　　“这三个问题也并不难回答。”秦乐想着，就说了出来。
　　这时候流云居的小二正端了酒菜过来，正听见了秦乐这句话，手一抖，竟差点打翻了托盘，“什么？这位女客官竟然能回答那三个问题么？”
　　这跑堂的小二本来嗓门就大，他这一喊，惊得所有人都朝秦乐看了过来。
　　秦乐只觉得被几十双闪着精光的眼睛盯的浑身颇不自在，尴尬的咳了两声，“这个……这个，我也只是随便说说。”
　　“哼，信口开河！”金玲珑冷哼一声，神情很是不屑。她觉得无论是长相或是气质，秦乐都无法与自己相提并论，尤其是她一头金色头发，活脱脱像一个妖女。可是白无痕却似乎对她很感兴趣，不仅救她性命，还当着自己的面对她大献殷勤，这让金玲珑很是不爽，不敢对着白无痕耍脸色，便把气都撒到了秦乐的头上。
　　秦乐不傻，她知道这金玲珑不喜欢自己，也大概猜到了是因为白无痕的原因。她也并不喜欢金玲珑，这白无痕虽然又帅又温柔，可她总觉得这人的脸上隐隐约约写着“笑面虎”三个字，多处无益。当下打定主意，笑道：“白公子，这三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刚才你救了我，我现在把这三个问题的答案告诉你，就当是还了你的人情吧。”
　　白无痕见秦乐说的胸有成竹不像玩笑，对眼前这个少女的好奇不禁又增添了几分，“哦？齐姑娘果然知道答案么？据说三问先生曾发下毒誓，不论是谁答出这三个问题并且言之成理叫他心服口服，他余生之内便任其差遣，绝无怨言。倘若姑娘真能答出这三个问题，不妨明日由在下陪同前往三问斋，由你亲口告知三问先生。”他夹了一筷子菜到秦乐碗里，“姑娘且先用饭吧，待会儿该凉了。”
　　秦乐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周围的蠢蠢欲动的目光，心里登时起了悔意，刚才只想着还白无痕的人情，一时不察便祸从口出，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成了一只被群狼盯上的小白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