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不是妹妹 ...
-
从自我疑问中回神,秦岳把注意力移向了门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女人。
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仔细看,秦岳才勉强认出眼前这个在他看来笑得很虚假的女人是哪位——在他老爸最后一次回到这个家中时他曾见过她一面。那时候老爸只是来宣告他人生的第二次蜜月即将来到的事情的,秦岳不小了,当时也比现今懂事得多,见他一脸满足和亢.奋,也就没提出异议任由他爱怎么做,而这个少了他老爸整整十三岁的女人则一直很低调地站在老爸身后,他不过略略一眼,印象并不深刻。
秦岳本来是想赶人的,但如此对女幼又似乎显得他太没风度,略一思考,还是侧过身让出一条道路,朝女人和小孩努嘴简洁道:“进来再说。”
女人稍稍欠了欠身,便牵着她那一脸无邪的孩子进了门,秦岳关上门,回头就见那个叫他哥哥的“妹妹”老闹着她要回家,女人用一颗太妃糖打发了那孩子,并要求其安分点,去房间里乖乖呆着。小孩吃了糖,果然乖了很多,点头欲要到里边的房间去,就被秦岳先一步抓住了那只细嫩的手臂,秦岳有些不爽地压低声音说:“这是我的房间,谁准你进去的?”
小孩用不明所以的眼神回望他,看看自己被抓的手,再看看女人,眼中飞闪过一丝了然,低下脑袋似是想了想,喃喃说道,“没关系,哥哥,我去别的房间好了。”秦岳更加不爽,但对于一个小女孩他也狠不下心发脾气,只有把矛头指向在一旁坐在沙发上的女人,不耐地问,“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
与此同时,女人看了一眼小孩被他捏得微微泛红的小臂,站起来,颔首,以一种安静而高贵的姿态缓缓对秦岳说道,“他是你即将一起生活的弟弟,请你不要那么粗鲁。”说完,她走过来将他手中的被秦岳单方面认作“妹妹”的弟弟解救,而那个秦岳所谓的弟弟则一动不动地盯着愣住的秦岳,探究地看着,那双眼很澄澈,却仿佛可以看穿人般让人不适,但却不被秦岳留意到。
听了这番话的秦岳错愕,心中大概明白了这女的此次一行来到这个被遗忘已久的家中的目的为何了,她带着她的小孩来侵占他家了,就像无数悲情肥皂剧所演的,恶毒的后母把父亲迷晕了头,然后对他打压抨击,后母的小孩夺走了他的一切。
当然,秦岳从不认为自己会是那个苦逼的灰姑娘,而眼前这个后母似乎也没有秦岳想的坏,她由始到终都是表情淡淡,“我和你爸爸暂时不会回来住,他只是暂住,所有事务我都打理好了,你不必麻烦,而且成年了我会回来接走他的,你放心。”
那么云淡风轻地说着,像是看不见男孩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而要离开她的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一样。
秦岳压抑了好久才没爆出凭什么啊你谁啊有种的叫我老爸来和我说等等不雅的粗口,他知道,谁来结果都没变,要是自己的话爸爸能听进去那么他不会有另一个妈妈出现,如果爸爸真关心他那么他不会沦为不良少年,只有女人来而他的老爸却不知所踪,就是最好的证明。所以他良久后很无力地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小孩留下,你可以滚了。
女人很配合地滚了。
留下他的新家庭成员在门前呆呆站着,远远望着他的妈妈一去不复返的冷漠背影,流露出不舍的情绪,用他那似极娃娃音的声音细如蚊呐的念道,妈妈,再见。
秦岳看不下一个才十一二岁左右的小孩有那样老成的神情,把他拽过去,俯视他哄幼儿园孩童般地说,“小鬼,告诉我你的名字和岁数,我给你糖吃。”
孩子就是孩子,他一听有糖吃,便立刻收拾好了忧伤,桀然笑开,“我已经十二岁了,妈妈给我取了个和哥哥的同音的名字哦,叫做秦月。秦时明月的秦,月亮的月。”说着迫不及待地伸出了手,“太妃糖,哥哥。”
秦岳愣了愣,仔细地盯着这个名义上是他的弟弟的男孩。秀气的五官,大而清澈的眼,眉宇间却有种超年龄的镇静,总的说是讨小女生小男生喜爱的类型。许久,抱着新奇的心态的秦岳给了他仅剩的两颗,秦月把其中一颗放进口中慢慢嚼着,另一颗却递给了秦岳。
秦岳摇头,纵使喜欢,但他已十六岁了,比他大了整四岁,要摆出一个大哥哥的形象出来才行。
但是秦月出乎意料地坚持要把糖塞进他嘴里,秦岳眼一吊,强硬地说不要,他便马上红了眼眶,一副受虐待的小怨妇样,见秦岳不吃这一套,又略带哽咽地对他说,“哥哥,心里苦苦的时候吃糖才会好起来。”
秦岳不屑一顾他荒唐的说法,而秦岳又一脸目洞一切的臭屁,说他和他是一样的,他被惹恼了,脾气不好的他不爽之极,自顾自回到房间里,锁上,把音乐开到最大,把外面的世界隔绝,任秦月自生自灭去。
直到傍晚将至,秦岳关了几近震耳欲聋的音乐后,都没有如愿听到敲门声和秦月关于肚子饿或很不安的抱怨,周围一片死寂无痕。
浮躁地去冲了个冷水澡,他才打开房门,就见秦月蹲在门口,瘦小的他瑟瑟发抖着,格外孱弱。
秦岳忽然有了点以大欺小的罪恶感,于是他提起秦月的后领,拎小鸡般拎着,秦月一惊,回头说道,“哥哥,你终于出来了。”
秦岳含糊应了一下,让他进了房才放下他,“你堵在我门口干嘛。”“我要守着你啊,哥哥。”秦月天真说道,“以后我都会陪着你,生日也会陪你一起过。”
秦岳撇嘴,“你妈妈跟你说了些什么?”
“嗯,她说哥哥很少过生日,因为是他的妈妈忌日。”被如此轻松说出这些话,虽说已不再像以前那么在意了,但秦岳还是说不清的复杂:“不需要,这种糖衣炮弹对我没用。”
“可是……”他歪了歪脑袋,笑得莫名狡黠,“妈妈说过,哥哥是个口硬心软的人,糖衣炮弹最有效了啊。”
“……”被看穿的感觉着实不怎么样,秦岳暗暗骂了一句臭女人。但不知他在想的是否都写在了脸上,秦月又说:“其实妈妈是个很好的人,她很爱爸爸。”
在秦月说完“她很爱爸爸”后,秦岳沉默了一下,秦月自小就挺会察言观色,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识相地闭嘴了,而后秦岳不尴不尬地丢下一句“我出去买晚饭”就出了门,秦月踌躇了会,悄声跟上,遂即刻被逐赶回去,但他很拗,非要跟着秦岳才有安全感,秦岳无法,腿长在他身上,只得随他,并与他保持一米距离。
这小孩真不是一般的烦人。
在秦月在秦岳身边唧唧咋咋无所不问,嘴没一刻能消停会儿的情况维持了二十分钟后,秦岳将这个结论归咎为他妈妈把他塞给他的重大原因之一。
随口一问他要吃什么吧,破小孩居然选了半个小时,东看西看的,逛街就这么好玩吗?
正心烦着,一只小手仿佛是在碰珍贵的易碎品般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尖,仅是触到,又猛地缩回,像是怕惊动了他,可又不甘心地再一次伸过来,再碰,再缩,反复几次,秦岳都不耐烦了,凶神恶煞地瞪向他,秦月也正双眼迷离地看着他,被他一瞪眼疾手快收了手藏在背后。
仍是很无邪的样子。
秦岳说:“把手伸出来。”
他眨眨眼,照做,秦岳便把他微凉的手握在手心中不再放,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安抚一下这个目前只能依傍着他,很缺安全感的弟弟,于是说道:“以后跟着我混包你吃香的喝辣的。”
车水马龙,红灯绿酒,路灯在一盏盏次第亮起,汽车光灯飞瞬闪烁着,秦岳牵着秦月穿过喧嚣的街道,穿过流水马路,到达彼端时,秦岳听见弟弟几不可闻的嗤笑。
秦岳有点恼羞成怒了,但还是大人不计小人过,佯作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