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绝云》catproject

41、第四十章

　　（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怎么回事？！）

　　湘芸忽然惊诧立住，只见地上的习无影突然自己卡主喉咙，哽咽不语，瞠目怒视天空，在雪地上抽搐不止……
　　“你……”
　　习无影在地上翻来覆去打滚，紧紧抠着咽喉，却什么声音也喊不出，又忽然捂住自己的腹部，闭眼沙哑呻吟，脸上的肉都挤成了一团。
　　湘芸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不知所措地看着痛苦不堪的习无影。
　　很快，习无影不再动弹，蜷缩着躺在雪地上，七窍流血而亡……

　　湘芸愣住，然后后退两步，不敢再看这种惨死之相。

　　剑飞横扫无影帮，然后欲寻习无影，来到湘芸这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惊住，仔细查看习无影，见他唇上绛色，疑惑道：“中毒？何时中的毒？”抬头不解地看湘芸。

　　湘芸听是中毒，也不解道：“无人下毒啊！”忽然失色顿悟，提起手中的绝云剑，心中一惊，莫非是刚刚那股黑色之物……

　　湘芸看着剑柄上的绝云二字发呆，手一抖，剑掉在了地上，皑皑的积雪便把绝云整个包住，剑身被白雪相映，纯色透明，绝美光辉……

　　（可却是如此一把绝冷、嗜血、阴毒的凶剑！）

　　剑飞看到绝云剑，仔细观瞧，甚是惊叹，赞道：“好一把利剑！”然后伸手要捡。
　　“哥——！”
　　湘芸惊慌欲拦，还是晚了一步，剑飞从地上拿到绝云，立刻感到从手到心的极寒之痛，惊呼中把剑甩掉。

　　绝云恰被插在雪上，直挺挺地立在那里，反射着刺眼的冷光，似乎在嘲笑企图拿它之人……

　　剑飞一脸疑惑，皱眉地看着湘芸道：“这剑寒气逼人，妹妹如何能受？”

　　“……”
　　剑飞见湘芸不语，却只是呆望着绝云剑，反而有些担忧起来：“妹妹，这剑是何来历？”

　　“哥可知凶剑的事情……”
　　剑飞顿时脸色煞然，看着湘芸，又看绝云剑，不敢相信：“我听师尊说过……这是凶剑之一么？”宏亮之声也变得略有不稳。

　　湘芸点头。
　　剑飞锁眉急问：“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湘芸把自己的事情都一一讲与了剑飞，剑飞越听心中越不安……
　　忧虑看着湘芸心道，师尊说过与凶剑有关的人必有大波折，这样不祥之事怎么偏偏会在我的亲人身上发生……

　　今日难得兄妹相认，却竟然发现她与凶剑有关，心中又一阵悲叹……
　　（为何我蓬莱之人如此命途多舛？）

　　看她细细讲这样的经历却毫无异常神情，更是不解——
　　（怎么她会这么坦然面对……）

　　“哥——”湘芸说完自己的事忽然轻声道：“娘亲她……”
　　剑飞黯然低头：“娘亲在东海之崖跳海……我……亲眼……看到……”缓缓闭目，想起了娘亲等等蓬莱的事情……

　　湘芸听到娘亲的事，心如刀绞，望着剑飞，低头抚慰他的紧攥的手。
　　而剑飞眼中迷离看着雪海的尽头，灰茫茫的天空，仿佛又看到那一幕，浪刷崖壁，巨浪声中，无影帮一步一步把莱音逼入东海……

　　“十八年的噩梦……永远也放不下的仇结……我额系红带，就是为了时刻提醒自己——娘亲之仇必报！”猛然扭头怒视着僵硬在地上的习无影。

　　回过头来，又坚决说道：“妹妹，大仇已报。你现与我速去昆仑，必须把绝云剑之事尽快解决，不可耽搁！”
　　湘芸锁眉问道：“为何要去昆仑？巫祝大人说女娲娘娘可毁掉此剑的。”
　　剑飞欲言又止，心中明白，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湘芸却忽然对剑飞微笑道：“想必昆仑也有毁剑之法吧……芸儿没想过哥哥也是昆仑门下，那听哥哥的错不了……不过，还是要先去见见天狐……”
　　剑飞听后不悦道：“天狐？那个千年狐妖？妹妹见她作甚？”
　　“青丘国主说她知道绝云剑，也知道蓬莱天灾的事情。”

　　剑飞听后两手插在胸前，底额思忖了一阵，自语道：“怪不得他说要我来这……”

　　“他——是谁呀？”

　　剑飞恢复神色笑道：“妹妹身边有一人，是他暗自帮我调查蓬莱之事，也是他飞鸽传书要我来雪芒山找你。”
　　湘芸一愣，莫非是——

　　剑飞见她一脸吃惊，微笑道：“我料他也一直没有与你说，尤兄行事果然不似他人。”
　　“玉凰？”湘芸又惊又喜，更是不敢相信，心中纳闷为何玉凰不与自己说他认识哥哥。

　　剑飞继续说道：“昆仑戒律森严，各门派间来往不多，不过偶尔也会有些小摩擦，呵呵……我与尤兄就是是比剑相识。”

　　“比剑？”湘芸听后又吃一惊：“玉凰会使剑？！”

　　剑飞点头，带着赞赏的神情说道：“当初玉凰十岁来到昆仑求仙问道，却上山时一剑误杀了青鸟，震惊昆仑。琼华惊叹他剑术，本欲收他为门徒，可他却婉言拒绝，偏偏选了专炼丹药的紫丹玉阁……后听师尊说紫丹玉阁炼药之术天下一绝，又广罗怀才奇人，我才明白了尤兄之选。三年前比剑时，尤兄剑术已在我之上，而且对铸剑之道也颇为谙熟。我就是因为这一点，对紫丹玉阁大为敬佩。”

　　湘芸听后惊叹，笑道：“玉凰真是个奇人，呵呵……”

　　剑飞心道，玉凰说过，蓬莱天灾实为阴谋所致……
　　“既然如此，那便去一趟天狐之地也好。”

　　二人正在说话，忽然听到了马蹄踏雪的声音，湘芸寻声向远处看，见到一橙红色的身影正在飞奔而来，旁边还有一个蓝色的小东西。

　　襄铃寻找湘芸，猛然见到一地血迹，顿时紧张起来，朦胧中看到了湘芸，心中稍安，忽又瞥到了一个不认识的身影，大惊，然后冲着剑飞也不勒马，直接就要撞过去……

　　剑飞也看到了她，炯目闪光，冷言道：“一个赤狐半妖也敢与我斗？”手中青光剑一抖，剑气震起脚边一层积雪。

　　湘芸见状不对，连忙站在剑飞前面……
　　襄铃看见湘芸护他，急拉住正在狂奔的马，慌乱中人仰马翻，尖叫中被马甩出，连连在雪地翻滚了几圈。湘芸立即跑过去，蹲下担忧地看她受伤如何。

　　“好疼……好疼……”襄铃躺在雪地上，捂着脚，痛苦呻吟。
　　“玲儿先不要动……等玉凰来帮你。”湘芸急忙嘱咐道。
　　“我才不要那个油嘴滑舌帮我……湘芸姐姐，你扶我起来。我没事……”襄铃硬撑着想要站起来，可是稍稍一动就感到奇痛难忍。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莫非我要这个样子去见天狐？斜眼瞅到了剑飞，怒目瞪视他。

　　剑飞本来对妖无甚好感，却没想到襄铃刚刚竟为躲开湘芸自己摔伤在地，反而对襄铃之果敢有些惊叹钦佩，也走到她面前，蹲下看了看她的伤势，说道：“不劳烦尤兄，我来帮你。”

　　说完就拉起襄铃的脚要帮她，又对湘芸道：“妹妹，你抱住她别让她动弹，小狐狸可能会怕疼。”
　　“你说谁小——”襄铃刚欲怒喊他，忽然自己咬牙紧紧抱住湘芸……
　　剑飞动作快，麻利一下帮襄铃复原了骨位。
　　“好了。”
　　感到脚确实疼痛缓解，襄铃大舒了一口气，出了一脑门的虚汗，抬头纳闷地看着这个人，一个青衫侠士——这是谁？

　　剑飞却没有看襄铃，而是对湘芸纳闷问道：“湘芸是妹妹的名字么？怎么不是莱玉涵？十八年前娘亲要我下昆仑找你时，未提过湘芸这个名字……”

　　湘芸道：“爹爹和望婆婆一直叫我箫湘芸……却从未提过莱玉涵。”
　　“可是莱姓代表我皇室之血统，凡是皇族后裔必会随此姓，爹爹怎能随意更改？”
　　“爹爹说过，皇室姓名，不在蓬莱，已无意义……”
　　“……”

　　襄铃听他二人对话，立即明白了剑飞的身份，心道，这个人好像不简单……湘芸姐姐有了这样的哥哥，绝云剑的事情又多了一份把握，呵呵……
　　心中有些欣慰，杏仁眼微合笑看剑飞。
　　剑飞正好抬头，与她对视。
　　“小狐狸在想什么？”

　　襄铃耷拉下脸，不悦说道：“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干什么总叫人小狐狸！”
　　剑飞道：“若按常人算法，我至少大你二十年。”
　　襄铃一愣，忽然忆起了蓬莱人长寿之事，撅嘴道：“我狐族也可活千年！早晚超过你！”
　　剑飞道：“超不过的，永远大二十。”表情肃然。
　　襄铃顿时无语。

　　“玲儿，玉凰他们在哪里？”湘芸扶她起来，让她慢慢走动，襄铃站起来后假装无事，忍着痛行走。
　　“在后面吧，我一人先到冰麒麟那里，发现姐姐不见了，然后冰麒麟沿着马蹄之印还有血迹带我过来……吓我一跳，我还以为那些血是姐姐的！”说时暗自皱眉忍痛。

　　湘芸听后走到冰麒麟旁，俯身摸了摸它的额头，点头微笑道：“小家伙平日调皮，关键时刻大有作为，呵呵……”

　　冰麒麟似乎听懂了她的话，伸出小舌头，舔着她的手。剑飞看到此景略有惊异，对湘芸道：“妹妹，这个东西也是个极寒之物……你也能受住它的寒气？！”

　　“我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龙螭玉环吧。”

　　剑飞双手插在胸前，回忆了一下，缓缓对湘芸说道：“我在昆仑也听说过商羊玉弓，水性温质之物。上古记载，此弓本为昆仑西王母之神器，后被女魃私自带离昆仑，为释应龙沾染了邪气后，便无法收天。此弓最奇之处为——无箭。”

　　“无箭？”襄铃纳闷道：“无箭又如何射东西？”
　　剑飞道：“若箭在心中，手中万物即为玉弓之矢！”

　　湘芸听后心中感慨，想起了女魃射断归墟之锁的事情——

　　（玉箫化箭，那该是何种决然的心情！逆天而为，又该是如何执着的心念！）
　　（不知道应龙后来如何……）

　　襄铃见她发呆看着远处，安慰说道：“湘芸姐姐不要着急，等见到了天狐，我们把所有事情问清楚。”
　　“……恩”湘芸点头，定了定神，然后把绝云裹起，背在身后。
　　剑飞也不再多说，与湘芸二人骑上无影帮手下的三匹空马，疾奔回众人分别的地方……

　　夜幕落下，雪原上一片暗蓝之色。雪虽然渐渐停住了，但是刺骨寒风横刮，如刀般猛烈打在人身上，反而比下雪之时更让人冷颤……

　　三人走后，习无影等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凉的雪地上，身体渐渐被风吹过来的残雪掩埋……
　　有一人，夜色下一步一步走进这血红色的泥雪中，蹲在习无影身旁，仔细查看他，然后从袖中拿出一瓶丹药，给习无影服下……

　　“……好……难受……”习无影噗地一声吐了口鲜血，忽然恢复了气息，微微睁开双眼，看到了这人——玉凰。
　　“救我……”习无影伸手欲夺玉凰手中的药瓶。玉凰却把药瓶收了起来。

　　“呵，习帮主也有今日……”

　　习无影一愣，只见玉凰两眼冰冷地看他。
　　“是你毒我？……何，何时？”习无影沙哑嘶喊，声音颤抖，使出浑身力气，惊恐地要挣扎离开玉凰。

　　“我若毒你，还会再浪费丹药么？是你自作自受，贪求一粒仙丹，甘愿受人摆布！”
　　“什，什么？”习无影张大嘴巴，恍然明白，不敢相信，颤抖血肉模糊的双唇：“是你师尊毒我？！”猛然伸手欲抓住玉凰的衣摆。

　　玉凰起身后退一步，冷眼看着垂死的习无影，不动声色道：“师尊下药，无人能解，帮主有何遗言，快快说与我听~我的还魂丹怕是撑不了多久。”

　　习无影先是讶然，回忆上清给他丹药的那一幕——
　　（“这是烈云丹，可抑制绝云的寒气……”）

　　“原来……是烈云丹……”
　　玉凰当即明白——火烈子与云胆丸炼成的药。
　　“哦……原来师尊是拿你试药，看来帮主的运气不好，肝肠寸断之苦可不好受。”

　　习无影跪在地上，颤抖愤怒悲叹：“真没想到……你们却如此对我！真是——小人！”
　　“呵……你又不是君子，临死前也谈这无用之话。抓紧时间，该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

　　习无影惶骇看着他，紧紧抓着地上的积雪，懊悔不已。

　　“他叫我夺绝云剑，避开你……”
　　“恩，还有——”
　　“……杀了箫湘芸。”

　　玉凰一惊：“为何？”
　　“……为了蓬莱天灾的阴谋。”
　　忽然习无影咬牙自语怒道：“上清……定是为了灭口害我，定是如此！”

　　玉凰听后心中明了,果然紫丹玉阁与蓬莱有关，可是为何要对湘芸下毒手……

　　两眼犀利一闪，蹲下压低声音急切问道：“蓬莱究竟为何覆灭？湘芸究竟与绝云剑有何关系？是不是与毁剑有关？”

　　习无影惊讶玉凰竟不知道，恍然大悟中故意狰狞激怒他：“这么机密的事情你怎么不直接去问上清？……你不是他的得意门徒么？他会不告诉你？呵呵……”
　　玉凰听后脸色阴下来，松开了他的衣襟，缓缓站起，无声低眉斜视着习无影。

　　“怪不得上清那老东西不信任你……呵呵……想必察觉出你背着他做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忽然如同知道了一个趣闻，嘲弄奸笑道：“莫非会在昆仑发生同门内讧，师徒相残的惊天之事？……哈哈哈~真是有意思……有你们这样的师徒二人在，紫丹玉阁早晚灭亡！”仰面冲天狂笑。

　　白扇突然横扫，空中甩出三面紫光离魂八卦阵。刹那间，习无影和所有无影帮的尸首俱备吸了进去……
　　习无影被吸到空中，嘴中诅咒大骂，声音惨绝回荡在阴霾天空下……

　　空中扑簌簌而下的血肉如雨点般打向雪地上，冲出一道道血点之坑……玉凰闭目不看，右手又猛一挥扇，身后狂起一大片雪雾，落下之后，把刚刚所有的血肉痕迹掩埋……

　　这里，仿佛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又是纯白的一片，洁如玉凰的白衫……

　　他气息不稳，闭目时耳边不断回响姬环的声音——

　　（“被诅咒之人，摆脱不了命运之锁，若要从中挣脱，必然身遭极炼，如受扒皮之苦……但纵然如此，也要挣脱！”
　　“我们，被抛在光明外，被锁在黑暗中，既然天不眷我，只有孤独求活……与命相抗，与天相争，绝情走下去！”）

　　猛然睁眼，紫色睫羽下含出深幽色光晕，凝目思忖——
　　（腹藏了十年的计中之计，该如何走下去……）

　　忽然又想起一人，心中一阵绞痛……
　　手持七星短笛，默然看着旷远的黯淡夜色，无垠的雪地，狂风缭乱紫袍……

　　远处，昆仑山上，一处水雾缭绕的莲花池旁，雾气股股上了边缘阶台，铺进紫丹玉阁内，与香炉之气悠悠萦绕，上清真人侧身安然坐在正中，听着阶下荷叶露珠滴答落水之声，靠着翡翠之屏，微睁双眼，望着手中的金莲匕首——精致的金色镂空纹线，璀璨的五光镶嵌珠宝，锋利锃亮的刀身！

　　一名身穿青黑衣的女弟子从高阁外进来，缓缓行在雾水中，穿过紫气翠殿大厅，来到翡翠之屏处，底额敛气，恭敬半跪在上清面前。

　　“师尊叫我……”

　　“你下山一趟，把你师弟叫回。”声音底稳，悠悠贯耳。
　　“遵命。”

　　林爱芝起身行礼，刚退下几步，忽又听身后飘来一句——

　　“告诉玉凰，勿再耽搁绝云收天之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