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虎虎》澜淙潇涛

2、第二章 沙场征战

　　我应该和老虎很有缘的，要不然怎么会属虎？要不然怎么会骁勇善战？要不然怎么会被封为飞虎将军？也许我前世就是一只生在草原的猛虎吧？
　　我掸掸久经沙场而沾染了腥风血雨的铠甲，拂洗刺破无数敌人胸膛的刀尖，寒光阵阵。
　　“恭祝将军又攻下一个城池！”麾下齐喝。
　　“哈哈哈……”我解开披风，稳坐帐上。“来，大家干！”
　　觥筹交错……
　　我就是一个将军。一个战绩累累的将军，一个被皇上器重的将军。我威武果断，我黯熟兵法，我甚至残暴无度。无论如何，当我“笑谈渴饮匈奴血”时，我就可以自豪的说：“是为战斗而生的。”
　　近来好生奇怪，皇上居然钦点我去剿匪。开始我还不乐意，堂堂一个驰骋边疆沙场的大将军去对付几个毛贼，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可后来那些土匪的来历，却不禁让我寒噤。
　　这些年虽然国泰民安，但苛捐杂税压得一些地方的百姓无法生活，无奈之下，官逼民反，穷人们纷纷揭竿而起。有的还占山为王，自立山寨。虽然我有时也看不惯官府的横征暴敛，但我毕竟是效忠于皇上的，破坏了国家的安宁，我就义不容辞。
　　其中声势最大的是在江西龙南一带的黑豹匪帮。他们占据了易守难攻的地势，势力越来越大。而最据传奇色彩的是，他们的匪头居然是一个弱智女流！
　　这对于这个时代简直犹如天方夜谈。一个女人掌管了整个山寨，而且对山寨里的老少爷们有着操控权！究竟是什么让毫不讲理的土匪们对她顶礼膜拜？
　　我真的有点纳闷了，也暗暗对这个女匪头敬佩不已。
　　听打探消息的回来禀报，那女子名叫“豹娘”，出身贫寒，但有一手好武艺，又精通兵法。自创立“黑豹帮”以来，专抢官府富豪，劫富济穷，深得当地百姓爱戴，纷纷投靠于她。现在她的山寨人丁越来越兴旺了。
　　“哼，我倒要会会这个豹娘。”我冷笑了一下，再厉害的敌人我都见过，还怕她一个女人？
　　几个月的鏖战，无论土匪们多么出其不意，巧用兵法，终因寡不敌众，被我的精壮部队包围在他们自己的土匪窝里了，面临弹尽粮绝的地步。
　　说是窝，却也大得出奇。这是一种特殊的围子。从当地人处得来的说法，这种建筑是“客家”人为了保护自己而聚族而居，营建的寨堡进行防御的。内有天井，围墙或圆或方。力量的较量使得围子越建越大，越建越坚固，越建越复杂。
　　而有些寨堡日后也变成了土匪窝子。比如眼前的围子，它的规模巨大，外墙以青砖砌筑，其下有3米高的大石头垒成的墙裙。每层几乎所有房间都有射击口。外檐为死飞砖的叠涩硬出桃，大门门仪上增加一道红石拱卷，其上有三间三楼式的门罩，整个外观显得固若金汤，古拙森严。
　　我知道不能莽撞进攻，命大军驻扎在围子周围，运筹帷幄，等待机会。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里面毫无动静，我开始怀疑了：难道围子里有暗道？要不然里面的人岂不都要饿死了？说时迟何时快？帐外响起军报。
　　“启禀将军！围子顶上站着一个人！”
　　我起身出帐，那个巨大圆实的围子正在视野正中。抬头一看，看见一个身着一色黑衣黑裙的女子伫立在屋顶上。
　　“虎将军！”女子大声喊话。
　　她必定是看到威武的我。
　　“我是豹娘，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认输，不过我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我命手下人喊话道：“你还有什么资格和我讲条件？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难道你忘记我了吗？”
　　“什么？我当然不会忘记你了，你就是我此次征战的敌人，还没有拿下你的人头，我是不会忘记你的。”
　　“那好吧，我的命你拿去，只求你放了围子里的其他人。”
　　“你在杀人放火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没有想到死在你刀下的人呢？”
　　“难道你以为在你的刀下死去的就可以升入极乐世界？我们只为生存而残忍。”
　　好熟悉的一句话啊，它仿佛击中了我的要害，我才是那句话的真正信奉者。我开始诧异这个女人的胆量。
　　“你真的忘记我了吗？”
　　“你是……”
　　“当你奔跑在草原上时，我就发誓要和你一起驰骋。但事与愿违，所以我决定接受轮回和你成为同类。可是……”
　　她一个人开始冷笑，笑声振彻山谷，惊起群鸟回旋在围子上。
　　整个山岗由黄昏沉入黑夜，火把辉映明月。
　　“没想到人类的间的仇恨与争斗比任何生物间都要激烈与毫无意义。”
　　“你是妖妖！”我惊呼道，那依稀的记忆把我又带回了那个苍茫的草原。麾下顿时议论纷纷，自己效忠的将军居然认识一个草寇？
　　“但是我一点也不后悔，因为我选择的命运让我又一次与你重逢，即使这只是短暂的。”
　　“听我说！”我撤下披风，顾不得众目睽睽，“我才是最应该后悔的。让我们再回到那个草原吧！无论别人怎么说。”
　　“你错了，既然做了人，就意味着责任，你要对别人负责。这是人的宿命。我不想再失败一次。”说罢，她已经拔出了自己的佩剑。
　　“不！”我失声怒吼。
　　“再见！我太累了，来世再也不做人。”
　　寒光一闪，她伏倒在围子的檐顶。皎洁的月亮遁入云中，她的身影连同围子一起消失在黑暗中，只听到惊鸟展翅。

　　再见

　　你默默地转向一边
　　面向夜晚

　　夜的深处
　　是密密的灯盏

　　它们总在一起
　　我们总要再见

　　再见
　　为了再见

　　——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