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弯钩一月

5、第五章

　　张明苇从石后出来后，心情颇为不佳，再没了兴致，直接便回了书房。
　　又等了一会儿，世子还未有回来的迹象，张明苇索性从桌上的宣纸中抽出一张，写下几行字：
　　“弟有一事，先行一步，约会之期，改日再续。”
　　写完后，他扔下毛笔便出书房向王府外走去。
　　他走后良久，世子才从晋王那里回来，看见张明苇的那封短信，世子捏捏眉心，转而松了一口气向自己的母妃即王妃的住处走去。
　　王妃住在后宫，世子从书房向后走了不远，便看见了母妃的一个大宫女正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看见自己，大宫女忙请安道：“世子，王妃请您过去一趟。”
　　“知道了。”世子不耐的摆摆手，让她在前带路，心里则在思拊自己从父王那里知道的坏消息要不要告诉自己的母妃。
　　转过一座太湖石堆就的假山，穿过一个月洞门，便到了王妃的殿所，殿前遍植碧槐，适值秋季，干枯的叶子衬着灰黑的树身，世子不由感到了一份萧索之意，勉强捺住这种伤感，世子挤出一丝笑意向正殿走去。
　　正殿的厅堂中，琉璃雕花香炉燃着檀香，转过镶翡翠浮雕山水花鸟片黄花梨四开围屏，便看见一堂精巧的紫檀硬木桌椅。
　　上首处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宫装丽人，细黑的浓发拢成桃心髻，只在髻心处装饰着一朵绿宝石镶嵌就的绿梅，婉丽中带着几分简便。
　　“母妃。”世子没心没肺的嘻嘻笑道，转瞬便坐在了王妃身畔，玩笑道：“您莫不是有事与孩儿商量？”
　　王妃正色道：“别与我嬉皮笑脸的，你当我是好糊弄的？你父王找你何事？”
　　“母妃。”世子换了一副稍微严肃些的神色：“您要知道，这里虽不是皇宫，但祖宗制度，后宫妃子是不能知道朝堂之事的？”
　　看不好糊弄过去了，世子只能往祖宗制度上推去，继而又嘻嘻笑道：“何况父王只说了一些稀松平常的事情，没有什么。”
　　王妃斜了他一眼，重复道：“没有什么？”继而忽然苦恼道：“那你父王为何这几日处处躲着我，连着几晚宿在那个甘侧妃那里？”
　　“甘侧妃刚晋妃位，父王兴头上宠一些也没什么……”世子还未说完，便被王妃打断。
　　“你还瞒我。”王妃有些心伤道：“你父王这几日一步也没有踏进过我这里，为了避我，连俞侧妃那里也绝足不去。我命宫女去打听，回来说，王爷这几日心神不安，连带宵夜也减了，你说有何事会让他这样？何况府里又来了一位京里的贵客，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你说我焉能不往坏的地方想？”
　　世子有些无奈，自己的母妃虽然不是聪明绝顶，但胜在心细，所以这王府里没有什么事是她不知道或不能知道的。
　　所以世子只好从实道：“是舅舅，京城传来消息说，舅舅替父王办的事出了岔子，只是张鹤龄念在与我们王府相交一场，所以按下了此事。至于他的公子来我们府里，据父王猜测，多半是张鹤龄看儿子做驸马无望，所以有意想要与京城附近的王府结亲，做郡主的仪宾。”
　　王妃只将注意力放在了前半部分，定定道：“你舅舅，出什么事了？”
　　世子苦笑道：“没什么，只是得罪了一个宫里的公公，皮肉上吃了点苦头，张鹤龄已经打点好，所以现下舅舅并无大碍了。”
　　王妃不禁恨恨道：“这真是没有天理，当朝天子这么宠幸宦官，竟然连血脉都不顾，公然打我们晋王府的脸。难怪他没有子息，这都是……”忍了忍，王妃终是没敢讽刺当朝天子，按下了怒气道：“你说这位贵客来我们王府是想做婵媛的仪宾？”
　　世子道：“父王是这么猜测的，他们张家等了这么多年，总想有一个驸马，奈何前朝和当朝都没有公主，所以父王说他们多半看驸马无望而退一步想做郡主的仪宾。”
　　王妃沉吟道：“要是我们府里能与太后搭上些关系，倒也是件好事。只是婵媛，你知道她的性子，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
　　世子摇头道：“不然。这个太后的亲侄子相貌不俗，据我看也有几分才学，多半婵媛会中意的。”
　　王妃不以为然道：“难说。这几年我好歹和她处过，知道她的一些心意，她是想招一个布衣做仪宾的。”
　　世子嗤笑道：“布衣？父王那里这关就难过。”
　　王妃想了想，提醒道：“你在婵媛那里千万不要有半点撮合他俩的意思，你知道，婵媛最恨别人利用她，让她知道是为我们王府而结这么亲，她是宁死也不会愿意的。”
　　世子点头道：“我晓得。这么一个妹妹，竟然没能托生在母妃肚子里，想想怪可惜的。”
　　王妃淡淡嗯了一声，继而道：“我还是放心不下你舅舅。你去替我向你父王传个话，就说我已经知道此事了，我不怪他，今晚我命厨房炖了他最爱喝的八宝攒汤，凉了就不好喝了。”
　　世子一一应着，便起了身，告辞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