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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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来看！快来看！看我挖到什么啦！”一只小妖怪猛地大叫出声，张牙舞爪地向周围招呼。在阿土眼中，这确实是张牙舞爪，因为那是一只猫妖——对这类妖怪，阿土虽然不害怕，但警觉一些，总非坏事。
猫妖尽管离阿土老远，制造的声响传来，倒是大得吓人。“喵！喵！快来看！快看我挖到啥啦！喵！这下本猫可要发达啦！喵！哈哈哈！哈哈哈！”猫妖激动得上窜下跳。
那鼓噪，让阿土想起当年独自面对的千万魔军、千万仙军……好像对方当时，也是叫得很响。
阿土正在回忆，那只猫妖已很快就跳不动。
其他正在各处挖坑的小妖、小仙听到他的叫声，全扔下铲子，呼啦啦冲过去，七嘴八舌，大声吵吵：“是什么，汪——？” “嘶——，是什么！” “哞——，让我看？” “让我看，吼——！”
妖仙瞬间挤成一大团，把可怜的小猫妖压在当中，什么“喵喵”声都再传不出。
正陪在阿土旁边说话的几个凡人少年，也忍不住好奇，告声便，就急跑去瞧，可惜起步太晚，已挤不进妖仙群，只能踮脚向里望。可妖仙群外围，却偏站满大个子熊妖、牛仙什么的。这些家伙因动作笨拙，刚才也没能抢入里面，此刻就全立在外圈，尽力伸脖往中间瞅，当然顺便就把里面那只小猫妖挡得严严实实，让凡人少年们什么也瞧不见。
几个凡人少年不甘心，围着妖仙群打个转，又跑回来，缠住留在原地跟阿土聊天的胡若望，道：“师父，您要不要去看看？”“他们那边好像挖到什么东西！”“我扶您过去吧！”几个少年殷勤地向胡若望伸手。
胡若望呵呵笑起来，一双凤眼眯成两道长缝，捋着鬓边长发，且不说话。
胡若望年青时就很英俊，仪态高雅潇洒，让人一见就觉可亲可敬。现在年纪大了，脸上没长一丝皱纹，头顶没长一根白毛，气质却在历经几番沉浮后，愈发具有欺骗性，也就是说，看来煞是仙风道骨。一些没见过世面的小仙小妖们，都愣是给吸引得，反来跟他这凡人拜师学修行。那些仙啊妖啊的大人家也不挡，还登门送上丰厚的拜师礼。胡若望不讲客气，人财全收。阿土有时想，凭这份人气，若非地上乾气对九幽冥魔修仙不利，那些冥啊魔啊说不定也会从地底爬出，找胡若望拜师，就是吸引得几根骨头来给他沏茶倒水，也是可能，而胡若望，应该会差遣小骨头们专门干迎宾送客这类活计吧。虽然阿土不知为啥自己会这么想，但就是在脑中出现这么幅画。
却看旁边的胡若望，正闭起眼，美美摸耳边的两绺毛，等那帮少年急得就要直接上来架人了，才慢悠悠道：“你们这帮小家伙，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不就是让我这把老骨头给你们开路吗？”
少年们脸一红，讪讪收手，边抓后脑边傻笑：“嘿嘿，嘿嘿……”
“此事重大——不可轻忽——”胡若望慢悠悠着。
“噢——”少年们失望地退开，“弟子明白了……”
扫视小家伙们一眼，胡若望又更缓缓地冒出一句：“去也无妨——”
“啊？——啊！——”少年们呆半天，脑筋才跟上趟，全高兴得蹦起来，忙不迭应道：“是啊！是啊！”“快去吧！”“我搀您？” “我搀您！”七八只手又赶紧往前伸。
胡若望却不着急起身，反先转回头，问阿土：“土仙长，是否同去一看？”
所有人的眼睛，都立刻跟着往阿土这边瞧，声浪跟着冲来。“土仙长！一块去看吧！”“是啊，土仙长！”“ 土仙长，快点啊！”
阿土愣一下，没反应过味。
几天前，阿土应邀来此，胡若望就对众弟子宣告，这是大名鼎鼎的“土仙长”，指导大家挖坑的。那些小家伙们不知道“土仙长”是何方大人物，也就跟着老师一快“土仙长”、 “土仙长”地叫。虽然因为血统的缘故，确实很喜欢挖坑，但阿土一直没习惯“土仙长”这个称呼。就像以前那些据说更响亮的称呼一样，都是别人那么叫他，他为了让大家高兴，也就在被这么叫的时候答应一声。但每次被安个新称呼，他总是需要很长的“训练”期，才能学会被别人这么叫的时候迅速答应。这次也是一样。
直到胡若望又追问一声，周围那些少年也使劲盯他，双眼开始冒火，嘴里就差没替他大喊一声“好”了，阿土才迟钝地晓得，原来是在叫他啊，就点点头，回答道：“好啊。”说着，阿土为了表示他不是故意拖延，连吃半截的米糕都不啃了，先揣进怀，然后尽量快点站起身，顺便把胡若望也用力带起来。
立直了，胡若望装模作样地捶腰，叹道：“老啦，老啦，胳膊腿不成啦。”
阿土眨巴眨巴眼。
当年，胡若望不以勇武闻名，但也比阿土有力气得多。现在，一样。不过，胡若望是出了名的从不吃亏，见阿土先动，就自然而然伸手，在阿土肩上借把劲。反正也被胡若望利用惯了，阿土挺起瘦小的肩头，再次任劳任怨地给这家伙卖苦力，同时，心里对胡若望是只冒充人类的狐妖这个怀疑，再多一重确认。
“冒充人类的妖怪，可还真多。” 阿土在肚里嘀咕，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他当年也是冒充了人类很久，而且也跟胡若望一样，以为别人都被蒙在鼓里。后来，居然听所有认识的人、妖、仙、魔都跟他说：“第一眼就能认出你是只小老鼠！”此后，阿土郁闷好久——那些家伙，为啥不早告诉俺，害俺冒充那么些年，多费劲啊。
“胡若望冒充人类的年份，好像比俺还久？”阿土默默计算半天，也不知道凭自己识的那两个数，算没算对，犹豫一下，还是踮起脚跟，把脑袋凑到胡若望耳边，说悄悄话：“若望兄，再跟你说一遍，不骗你，俺真的早就认出你是狐妖了。你还是别再冒充人类。俺知道，扮作不是自个的样，挺苦的。”
“呃？”胡若望听了，低头看阿土。
阿土郑重点头，表示对方没听错。
“呃？”慢慢地，胡若望的一双凤眼又眯成两道长缝，仰头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土兄弟！哈哈哈哈！”胡若望重重地拍阿土的小肩膀。力气大得，让阿土感到，胡若望一定是觉得被人看出来，感到很没面子。
阿土同情地小声道：“俺知道，你一直不肯承认这事。不过，这是真的。”
“哈哈哈哈！”胡若望继续用力拍，还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我的土兄弟！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啊！哈哈哈哈！”
那几个跑在前面的人类少年听到，疑惑地回头张望，脚底不由慢下，“师父，咋啦？”
胡若望甩下阿土，快步赶上，大声向少年吆喝：“徒儿们，快去！快点去！古今第一仙纵极土，就是从这里走出的！给我好好开掘他的故宅，地底下埋的，可是他的宝贵手札！对修行大有裨益！”
少年们一声欢呼，簇拥着胡若望，加快脚步。妖仙群那边，也听到这话，闹腾得更欢实了。
阿土闷闷地跟在后面踱，嘟囔：“这是专门说给俺听的吧。大老远叫俺来，当俺面，挖俺老窝，还闹这么大动静。俺都在窝上盖个米仓遮掩了，下面的洞还被翻出来。把俺上下囤的大米全做成米糕分着吃。不就因为俺看出你是狐妖吗？俺还不是为你好。”
说着，阿土拿出怀中揣的半块米糕，叹着气啃一口，继续呜呜噜噜：“搬运法俺还是会的。把那些米糕都搬进俺肚里，也不难。但看你这么不开心，吃完这块，俺就再不搬了还不成……要不，再搬一小块……？两小块……？不然，三块吧……？”
阿土正在算，却听得胡若望那里，传来他的朗声吩咐：“阿喵，你来把这份纵极土的手札念给大家听。”
阿土一呆，“纵极土的‘心得手札’？俺怎自个都不晓得俺写过这？”
“喵！是，师父！”小猫妖“喵喵喵”地大声念诵。
阿土脸红了，“原来是那个……”
猫妖阿喵两下念完。底下年幼的人、妖、仙们交头接耳。
胡若望又悠然问话：“徒弟们啊，你们听了纵极土这份修仙时写下的宝贵手札，都有何感想？”语调颇有循循善诱的味道。阿土来后，听胡若望平时在学堂教书，就是这样。
猫妖阿喵抢着回答：“喵！师父，就两页纸，那是啥啊？喵！俺咋看着，那个纵极土，喵，根本没修成什么仙！喵！连妖怪也称不上！喵！就是一只碰巧得了人形的小老鼠？说不定连人形都没修成！哈哈！原来是只小老鼠！喵喵喵喵！”
“呃？”阿土半叼着嘴巴里的米糕，下意识抬手，摸摸头顶的帽子，那上面开了一对细缝，正支棱出阿土的两只小圆耳，“啊？那只猫妖，他怎么晓得的？”
远处胡若望哈哈大笑，“爱徒很有独特见地！很好！很好！乖徒儿们，大家还有什么心得？”
“汪——”“嗷——”“哞——”“嘶——”“吼——”“我——”胡若望的爱徒们争相发言，基调都跟阿喵的大致相同。
在这么多声“小老鼠”的呼叫下，阿土终于想起，“好像是跟胡若望说过一次那个……咋就被记住，还派这么多小家伙来挖……糟糕，被他们知道了……”阿土盘膝坐在大小坑边，又施法搬来一块米糕大啃特啃，“嗯——知道又咋样？……也没啥啊……”
“哈哈，徒儿们都说得很好！”远处的胡若望，站在徒弟中间，大袖飘飘，比神仙还像神仙。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