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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章 ...

  •   “骆茵!你等我,我去姑姑办公室。”朱景雅的微笑亦如这初秋云淡风轻。

      “去报喜啊!”骆茵望着朱景雅那一泻如瀑在轻快脚步下飘起的长发傻笑。她等在教学楼一楼和二楼之间的转弯平台处,这里有一面大镜子,这面老校友捐赠的大镜子从她升入高中时就一直立在这边的窗下。每每经过这里的人都要照一照,拉扯下衣服、理理头发,男老师都不例外。

      骆茵竟猛的没有离开学校,先怀念起来。之前她大笑过高考后来校拍照留念的尚禛,鄙视过在毕业晚会上依依不舍泪洒衣襟的男生、女生……手里拿着通知书后才发觉,以后竟再没有什么正经理由来这个朝夕相对三年的、曾经深深厌恶的又刻骨喜欢的地方。当然矫情的时候,来缅怀一下是可以的,只是那个时候这里再不会有属于她的桌、她的椅,若干年后甚至不再有熟悉的面孔。

      高中语文组教研室的门半掩着,正准备敲门的朱景雅手悬在半空,微笑冻结在脸上。
      只听里面两个女人的对话:“我们家那扫把星终于要远走了!”
      “你也真是好心肠,你儿子就够你辛苦的了,又加上个她。”
      “有什么办法!要不是念在当年我哥哥留下的房子、存款我才不揽这出力不讨好的活。”
      “行啊!你终于熬出头了!……….”

      悬在半空的手指颤抖着、无力的、悄悄垂了下去。眼泪一大颗、一大颗滑落到她抱在胸前的绛红色通知书上,又深深嵌入那件穿了好久的薄荷色长裙前襟,每落一颗留下一枚幽暗的印记。

      双脚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退,转身疾步走向另一旁的侧面楼梯口。身体沿着墙面慢慢滑了下去,蹲坐在地上的朱景雅,脸埋在□□。肩膀不停的抽动着,却只是无声的抽动着,一上一下,一头乌黑的长发也跟着无声哭泣。

      在一楼转来转去的骆茵,看着四季不变的宣传栏和名人墙觉得熟悉又陌生。眼光盯着照片上的一张张正正经经、不苟言笑的脸,心想,这些人会不会很快就把我忘记呢!老师对学生的记忆是橄榄形的,只记得尖尖的两头。骆茵这种兼具两头的孩子是可遇不可求的,她自己不会知道即便照片上的那些人七老八十后也不会忘记她这个让人恨的牙痒痒又爱的心肝颤的捣蛋鬼。

      一转脸,看见上面背对自己正在照镜子整理头发的朱景雅。

      “宝贝!够美了,不用再捯饬了!”骆茵叫着平时里那些男生背地里叫朱景雅的外号。

      朱景雅慢慢转过身来,阳光从上面的天窗直直射进来,一点不吝惜的全部撒向了她,像镀了一层朦朦胧胧的晕,让人想到追光灯下的聚焦。整个人从头到脚都熠熠生辉,天使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骆茵呆呆的、傻笑着目光一直追随她到自己眼前。“眼睛怎么红红的!你哭啦?”骆茵看着朱景雅泛红的眼眶,心底咯噔一下。

      朱景雅亦如轻云浅笑着:“高兴的眼泪!”

      “哦!金榜题名,姑侄俩人抱头痛哭啊!”说着骆茵伸手轻轻捏了捏那略带婴儿肥的脸颊,顺势把挡在眼前的留海别在了朱景雅耳后。

      由于长时间没有晒太阳,屏幕前的朱景雅显得病态的苍白,深陷的眼窝、干瘪的脸颊,眼神也有气无力的。

      卧室的门被推开了,“景雅,我们去学校,你自己吃饭。”只是探进半个身的朱巧真看了看坐在写字台前的朱景雅,没等回话就退了出去。

      “你说她整天干吗呢?那电脑又没联网,不好好吃饭,不接电话、不打电话。她要做神仙啊!”朱巧真没好气的朝儿子抱怨。

      刘志一把抓过帽子,不屑的口气:“她能干吗!她一直不就是无病呻吟么!当自己是林黛玉呢!”

      两人出了门,暗锁拧了两圈,只听见咔咔两声脆响,又拿过老式铁将军把外面的铁门牢牢锁死。

      北方已经开始漫天飞雪,南方仍不时淅淅沥沥。这种湿冷就像是从里面开始,一直冷到外面来,就算带着睡帽一觉过后仍是透心凉。对于初来的北方人来说,这种痛苦恐怕要持续到来年的四五月间。

      铅云低垂,香樟叶子在风雨中摇曳。手脚冰冷的骆茵,坐在大阶梯教室后排,侧头望着窗外密密实实的雨滴落在地面的积雨中划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突然右肩被轻轻点了点,骆茵慢慢的转头向身后。

      “落枕了啊!”偷偷从后门进来的尚禛蹲在她身后嬉皮笑脸。

      骆茵一瞥眼,又转了回去,尚禛坐在她身旁。

      “太冷了,冻的身体零部件都不好使了。”骆茵情绪和这天气一样低沉,靠着椅背有气无力的说:“你怎么来了?”

      “我没课,来探班!”尚禛像模像样的,掏出了书本放在桌上做样子。

      “切!探班!我是拍戏呢?还是演出呢!”

      “你还不知道呢?”尚禛媚眼挑的老高。“你现在已经红出博远,走向全国了!没准走向世界了呢!”看着骆茵迷茫的眼神他叹了口气:“你可真行!你昨晚不是暴打黎世一么!网上的视频、照片都被疯狂点击、转载。你俩都红了!”看着骆茵渐渐长大的嘴巴,尚禛调皮一笑:“红了可别忘了哥们啊!”说着还谄媚的拍拍骆茵的肩膀。

      “去你的!”骆茵一把扯掉了肩膀上的爪子。瞪了一眼:“什么暴打!只是意思一下,给不懂得尊重人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厉害的还没使出来呢!”

      尚禛装作害怕的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神仍旧调皮。“哟!我可见识过你的厉害,你要使出来他不残也得破相了。你这辈子就等着伺候他吧!”

      骆茵瞪了一眼,一手拄着下巴。“没力气跟你臭贫!”

      “说真的!你胆子也太大了,黎世一是什么人你又不了解,万一懒上你怎么办?他肯定不会罢休的!他在那些狐朋狗友面前无法立足了!”尚禛担心的口气,完全没了刚刚的戏谑。

      “还能杀了我不成!”骆茵换了个姿势,侧趴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一条胳膊,目光无焦距。“反正也是无聊,就当他是点心。”

      “我看你咽得下去也未必消化得了!”

      “哎呀!别唠叨了,最烦下雨天,还是大冬天的雨。你又来絮叨!”骆茵不耐烦的一脚踢上尚禛的脚,立刻安静了,尚禛也侧躺在桌子上,枕着自己的右胳膊。两人面对面、眼对眼的近在咫尺对望着。骆茵没有焦距的眸底只是他那反光的镜片,尚禛眼底却是她的倒影。

      随着下课换教室的人流,两人走到三号教学楼大厅前。

      “我下节课是高数,你要不要一起去?”尚禛侧目看着正满面愁容望着落雨的骆茵。

      “不去!”

      “你不是没课么!你要去干嘛?”

      “雨天当然是睡觉!”

      “你在南海学中文,不学高数。落了两个月的课,能跟上么?”

      “你,以后晚自习随叫随到!”骆茵终于朝尚禛笑笑,从前随也是雨天会有点负面情绪,但今天格外烦躁。

      “二十四小时待命!”看着雨中撑伞的骆茵,尚禛仍像做梦一样,骆茵就这样在她生活消失又出现了。

      黎世一躲在昏暗的卧室,一上午接了无数电话。无非是“哥们!红啦!”“连个妞都斗不过!”“等着哥们替你出气。”……“那妞还算正,收了她!”

      盯着嗡嗡响的手机,他真的懒的接了,他又一次成笑柄了。“喂!你小子要是说那事,就免开尊口!”黎世一彻底没了耐性!

      “哈哈….哈!去找你,知道你没去上课,知道你是害羞了!来安慰安慰你,你别狗咬吕洞宾啊!”

      “那课,上和不上还不都一个样!”

      “对你来说一个样啊!有钱有势的你又不怕点名、不怕考试。我为了点个名就得挨住两小时呢!”李祺奚落人的时候也是如此真诚,语气没有一点浮躁。

      “安慰完了吧!挂了!”

      “哎!别啊!”李祺忙阻拦,“哥们要帮你好好出口恶气呢!”

      “就你!”黎世一想到这个球友,篮球场上一撞一个跟斗,一碰就流鼻血的狼狈相不免冷笑。

      “黎世一你瞧不起我是吧!”李祺顿了顿。“对此等女侠只可智取不能强攻!”

      “李祺,虽然你是自己考进博远的,我是空降的。但不能就此说明你的智商就比我高啊!”

      李祺不屑的口气:“实话跟你说,那女侠看上哥们了。”

      “噗!”黎世一忍不住笑喷了。“前几天还说英语老师看上你了!自己上课不老实,人家一找茬就说看上你了。你这自恋的也太离谱了吧!”

      “你别不信,哥们前期工作做得好。芳心暗许我是有心电感应的!”

      “你感应下我爱没爱上你!”黎世一对电话那头耍帅的李祺画面感极强,不禁嘲笑着说完就挂了电话。

      一夜翻来覆去没睡好的黎世一躺在床上想补个觉,满脑子仍旧是昨晚那个横冲直撞的雷震子。双拳猛捶到弹簧床上,身子腾地做起来。他也随着大床晃了又晃,沉重的眼皮、没有一点精神,脑子却异常活跃。气急败坏的吼叫着:

      “真是可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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