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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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不停飘落，地上已经铺了厚厚一层，乍然看去，白得有些刺眼。
疲惫的女人牵着瘦弱的男孩，踏着雪，一步步地往前走。
再次转过一道门，走入长长的回廊，男孩终于忍不住说话了，声音脆脆地问女人：“娘亲，我们要去哪？”
燕秋水一怔，停下脚步，在小男孩身前蹲下身子，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娘记性真差，都忘了告诉君扬了，我们呀，是要去见君扬的哥哥。”她仍是年轻的，容颜秀美，特别笑起来时，人显得十分温柔。但那温婉的眉眼间，却有着抹不去的疲惫。
干净的眼眸瞬时明亮了些，燕君扬惊讶道：“我还有个哥哥？”
“是啊。”燕秋水抬起手，轻轻将他半遮住眼晴的头发往后拢了拢，幽幽道，“他叫穆云舒，比你要大上六岁呢。”
燕君扬歪歪脑袋，有些奇怪地问道：“哥哥叫穆云舒？我姓燕，为什么他姓穆呢？”
燕秋水眼神一黯，低低道：“因为娘亲是姓燕啊……”
“喔。”他似懂非懂地点头，又有些忐忑地轻声问，“哥哥会喜欢我吗？”
燕秋水直起身，牵着他的小手继续前行，“会的。云舒，是个很好的孩子呢……”
两人又足足走了半盏茶功夫，绕过一座座被白雪覆盖的亭台楼阁，燕秋水才在一个院落前停下脚步。
“到了么？”燕君扬摇摇母亲的手指。
“嗯。”燕秋水平静了一下思绪，推开大门，缓步行了进去。
院内的积雪尚无一个脚印，一眼望去，不染片尘。看着这雪，燕君扬却忍不住看哪里最白，就下脚踩哪里。于是，便牵好着母亲温暖的手，一脚踩这边，一脚踩那头的，歪歪斜斜地走。
燕秋水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出了神，因此也未制止他。
走到那座精巧的两层阁楼前，燕秋水定了定神，又帮燕君扬整理一下衣服，叮嘱他一会儿要乖乖的，不准乱讲话，这才走上前去敲门。
不多时，门打开，一个八九岁的小童探出身来。看了看两人，他一皱眉，不客气地问：“你们是何人？”
燕秋水也不恼，轻声道：“我是燕秋水，来找云舒。”说着，她看向身边的燕君扬，“他是云舒的弟弟，燕君扬。”
那小童显然未料到会得到这句答案，极是惊讶地来回打量二人，但也未说什么，转身回屋去了。
待他再出来，身后便跟了个白衣少年。
那少年看到两人，眉微拧，轻道：“秋姨，天这么冷，你怎的这时候来了？”
“我、我带你弟弟来看看你。”她低着头，拉出不知何时转到她身后去的小孩。
“弟弟？”他疑惑地看向燕君扬。
方才猛然吹过一阵风，燕君扬正低头揉着眼睛，闻言抬起头来，眼中便映入一片暖暖的白。再往上，便是少年柔和白皙的脸，一双眼晴也是柔和的，眼瞳如墨，此时正专注地看着他。
“哥哥！”
许是他这声“哥哥”喊得太自然了，穆云舒不禁怔了怔。
“进来再说罢。”回过神儿来，他推开门让两人进去，想了下，又转头对小童说了句，“文墨，你去书阁帮我拿几本书来。”
小童明白他是有意支开自己，也就不问是要拿什么书，撇撇嘴离开了。
“好暖和啊！”到了屋内，燕君扬小声嘀咕一声，细瘦的手臂抱了抱肩膀。
看着他身上单薄破旧的衣物，穆云舒眉头微拢，看向燕秋水，“你们的生活，过的这般清苦么？”
燕秋水苦笑一声，“云舒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了吧。”她自嘲地道，“逸然并不爱我，无论我怎样努力。现如今我硬是留在穆府，还能有衣物遮体，残饭裹腹，已经是他看在君扬的面子上，给的恩赐了。”
“你可以选择离开。”少年看着她，淡淡地开口，“你若是愿意离开，以后的日子，爹爹必会为你安排妥当。”
燕秋水惨然一笑，摇头道：“我绝不会走。即便是死，也要死在逸然的家中。”她的口气轻描淡写，却坚决非常。
穆云舒看着眼前狼狈的女人，一向平静温和的眼眸有了疑惑，万分不解她如此坚持的原由。
“娘亲不要死，小武哥说，人如果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燕君扬本能地伸手拽紧了母亲的衣角，年幼的孩子不懂死亡，心底却隐隐感到害怕。
穆云舒瞥见他又瘦又黑的手背上生满冻疮，微微叹息，不由上前一步将孩子揽进怀里。回身将他放在软塌上，自己亦在旁坐下，向燕秋水微一颌首。
“有事，先坐下再说罢。”
燕秋水却迟疑着，身形未动。
“你到底算是我的长辈。”穆云舒也不看她，瞧见燕君扬直盯着小几上的糕点看，口水有滴出嘴角的预兆，便伸手将小碟端过来，放在手上让他拿着吃。
“谢谢哥哥！”狼吞虎咽地吃着一块甜甜的糕点，燕君扬边努力往上咽，边含糊地道谢。穆云舒见他头发逢逢软软的，再次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揉了两把后，心中暗道这手感和娘送自己的那只大白狗的毛一样舒服。
看到穆云舒看着燕君扬时眼中微露出怜意，燕秋水松了口气，局促地在对面坐下。
“云舒，以前秋姨对你是很好的，你……你也喜欢秋姨……”
穆云舒动作微顿，略带嘲讽地笑了，漫不经心地道：“说的不错。云舒小时候，可是最喜欢秋姨呢。”
燕秋水脸色一僵，垂下头去，道：“抱歉，秋姨让你失望了。”
“不必。”
少年声音清冷，神色漠然。
她一窒，话几乎无法再说下去，停了半晌，方又低声道：“我此次来，是想请你看在你尚年幼时我悉心照顾你的份上，帮帮君扬。”
“为什么？”
“秋院阴冷破败，君扬年幼，实在过不得这等苦日子。但逸然不管不问，穆府其它人也不敢帮我们母子……”
穆云舒忍不住冷笑一声，“你只要离开，就绝不用再过这种日子了！”
燕秋水充耳不闻，接着说：“如今你回来了，我只能请求你，帮帮我们。”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穆云舒温柔地瞧着仍一心吃点心的孩童，语气冷冷的。
燕秋水倏地抬头，急切地道：“不是我们。只请你将君扬带在身边，不要让他再随着我吃苦就够了，而且，说到底君扬也是你的弟弟啊！”
穆云舒不语，伸手轻缓地摸着燕君扬的小脑袋。
“容我再考虑几日。”
燕秋水顿时满脸失望，却也无可奈何，下塌走到燕君扬身边，伸手想把他抱起来。
岂料燕君扬却握着穆云舒的衣角不肯松手，仰脸看着两人，“娘亲，我们多待会儿再走好不好，外面好冷的。”他眼睛水汪汪的，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不行。”
燕秋水俯身将他抱起。看着他不情不愿地松开小手，穆云舒心思一动，不知怎的就开了口。
“让他留下罢。”
燕秋水惊喜地看着他，穆云舒抿了抿唇，终是说道：“让他留下。”
“谢谢……”
将孩子放回穆云舒怀里，燕秋水不舍地轻触燕君扬的脸颊，又道了几声谢，转身便要走。
“娘亲不留下吗？”
燕君扬睁大明亮的眼眸，乞望地看着燕秋水。
“娘还有事。”燕秋水展开一个柔和的笑颜，“君扬喜欢哥哥么？”
“喜欢！”哥哥是除了娘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了，不会用让人不舒服的眼神看他，还会给他吃好吃的糕点！
“那就好。以后呀，君扬就留在哥哥这里了，要听哥哥的话，不可以调皮。”她又摸摸孩子的头发，“娘还有事，等忙完了就来看君扬。”
“好！”燕君扬脆声应着。
又感激地看了穆云舒一眼，纵然有再多不舍，她仍是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