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梦尘》意玫居

3、茶馆中

　　“小姐，这不会是你要带我来的地方吧？”诺儿看着四周坐着的人，虽有女子但男子居多，而且这些人看起来五大三粗的。诺儿小声对梦夕说：“小姐，如果你要喝茶，我们可以换家好点的茶楼再……”梦夕摇了摇头笑着看着诺儿说，“在这喝茶才有趣。”
　　只见在茶馆中间坐着一位说书先生，梦夕她们坐在茶馆不起眼的拐角处，说书先生声音不大，茶馆里也比较喧闹，但她们还是能清楚的听见说书先生与其他茶客的对话。
　　茶馆伙计站在她们桌前，搓着手问：“两位女客官，要些什么？” 梦夕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诺儿，诺儿耸了耸肩说：“小姐，您看着点吧。”
　　梦夕对伙计说：“来壶碧螺春，再要一碟瓜子，一盘蜜饯果。”伙计点点头说：“好嘞，稍等片刻。”梦夕继续吃着手中的糖葫芦，边吃边听他们谈些什么。
　　“那么鲁先生，照您这么说，洛公子岂不是很危险。”一个小胡子茶客捻着他的小胡子问道。

　　只见那位鲁先生喝了口茶说：“你也太小瞧洛公子了，他三两下就制服那贼首。再说，还有人暗中保护洛公子，他怎么会出事。之所以洛公子会被擒住，那是他故意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道理你不懂吗？”说完鲁先生哈哈大笑，好像刚才他在向别人夸耀自己的光荣事迹一般。
　　“洛公子？”梦小声嘀咕着，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小姐也对洛楠洛公子感兴趣？”伙计将茶水瓜子等物一边放在桌上一边说，“也是，洛公子谪仙般的人物，那个姑娘不爱慕？”
　　梦夕呆住了，怎么这个名字好熟，“洛楠，”梦夕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旁边的诺儿担忧的抓住她的手说，“小姐，别想太多。”梦夕点了点头说，“这个名字好奇怪，洛楠，落难。哈哈。”诺儿难过的看着梦夕，苦涩的笑了一下，小姐心里一定很难过，可她还要强颜欢笑，看后真让人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梦夕还在想洛楠这个名字，自己好像听过。渐渐地梦夕觉得不太对劲，扫视四周，又没发现什么异样，最终她的目光定在离自己很近的一桌客人身上，只见有一低头喝茶的男子白衣胜雪，他背对着梦夕，看不见他的模样，头上的白玉簪一看便知是上好的羊脂玉。
　　坐在白衣男子身边的人也非富即贵，他们虽然衣服样式简单，但衣质上乘，这样一桌客人出现在这简陋的小茶馆已很让人觉得奇怪了，但最让梦夕感到奇怪的是本该与这家小茶馆格格不入的他们坐在这儿却未特别特别显眼，自己一进来也未注意到他们。只是后来那白色的衣服实在让人觉得晃眼她才格外留心的。
　　说书的鲁先生描述了洛楠如何劝服土匪头子归降并将劫来的东西分与百姓的事儿，说的是活灵活现好像他亲眼看见一般。一个大腹便便，满脸横肉的茶客打诨说：“那土匪头子莫不是看上洛公子了？我就不信一个年纪轻轻涉世未深的公子哥儿武功修为有那么高。再说不在路上把他杀了反而劫入山寨，莫不是动了让洛公子给他当压寨夫人的念头。”
　　众人哄笑着，鲁先生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说：“说不准，你看那寨主那么听洛公子的话，朝廷几次招安都不成，洛公子几句话便让他服服帖帖的，耐人寻味啊！”众人又哄笑起来。
　　梦夕笑着无奈的摇摇头，只见他们说的话越来越诨，诺儿不由得红了脸说：“小姐，我们走吧。
　　梦夕把食指放在诺儿嘴附近示意她别说话，“诺儿，我知道你听不惯这种话想走，可这才是生活。我们要走近群众生活。”梦夕一本正经的说，诺儿哭笑不得，什么跟什么啊。
　　梦夕笑着看着诺儿的表情，眼光扫向四周，无意间看见旁边那桌客人，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似乎坐不住了，握紧手中的刀柄，连梦夕都感觉到了杀气。只见白衣公子靠近他对他说了什么，大汉不甘的坐着，但杀气全无。
　　茶馆里的人越说越起劲，梦夕笑着看着鲁先生，茶客们的玩笑开得有些过火了，他轻咳一下说：“要说洛公子的风流韵事，那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诸位还记得邹二小姐吗？”鲁先生一句话说完，茶馆里立刻掀起另一波讨论风潮。梦夕愣住了，自己怎么没想到众人口中的洛公子可能会是四大世家中的洛家人。
　　姓洛的有那么多，自己也未想到会是那个“洛家”，难怪诺儿会那么看着自己。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缘分，自己第一回来永临的“四海茶馆”就听见自己的轶事被人重提，运气真“好”啊。洛楠，难怪觉得这名字听着耳熟，原来是他。
　　“邹二小姐，”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不无惋惜的说道，“她不是五年前就死了吗。”
　　梦夕听到这话，喝到嘴里的水险些喷出来，勉强吞下去又不小心呛住了，咳个不停，真是人倒霉喝口水都会呛到。梦夕咳个不停，诺儿轻拍着她的背，好不容易梦夕不咳了，诺儿抬头一看，好奇怪，这个白衣公子刚才回头盯着看小姐死看，现在又带着笑意看小姐，他与小姐认识吗？可是他为什么不与小姐打招呼，他到底是谁？感受到诺儿探究又略带敌意的目光，白衣男子向诺儿微微点头，收回目光喝茶。
　　此时的梦夕咳得满脸通红，周遭茶客也停止说话，好奇的看着她。捻着小胡子的茶客打趣她说：“小姑娘，茶好喝也喝慢点，没人和你抢。”梦夕也尴尬的笑了笑。
　　鲁先生看了梦夕一眼说：“邹二小姐应与这个小姑娘差不多大了。”
　　清瘦的中年男子感叹说：“好好的姑娘家，主动向男子表白已于礼不合，后又主动投向男子怀抱有伤风，最终落了个羞愧自尽的下场，可惜了。本来她该与眼前这个小姑娘一样快乐的活着的。”
　　叹了口气，看了梦夕一眼说，“小姑娘，你可别学她啊。”
　　梦夕连忙点头，心里如同打翻五味瓶般，无奈又好笑。
　　“谁说邹二小姐是羞愧自尽的？邹老爷说她丢尽邹家颜面，被赶出家门后自尽而亡。”小胡子茶客急忙说道。
　　“不对，”又一个茶客说道：“邹二小姐因爱慕洛公子但洛公子拒绝她后抑郁而终。”
　　看着茶馆里的人吵成一锅粥，鲁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轻咳一声说:“诸位，邹二小姐并未去世。”
　　“啊！”众人大吃一惊，他们讨论了半天邹二小姐何种死法并坚持己见，突然听见鲁先生这个消息，不禁有些讶异。不过鲁先生的消息向来准确，看来邹二小姐真的没死。
　　“那么邹二小姐去哪了呢？我们可是五年都没听见关于她的消息了。”小胡子茶客不解的问道。
　　“就是，她总不至于五年都呆在家中不出门吧。”大腹便便的茶客附和道。
　　“看来，邹二小姐当真洗心革面决定做一个深闺淑女了。”清瘦的中年茶客欣慰的说。
　　大家就梦夕从新做人又讨论一番，梦夕发现，自己还有娱乐大众的功能。
　　等众人说的差不多了，鲁先生才说话。他叹了口气说：“大家又猜错了，邹二小姐是被一世外高人所救带去隐居。”
　　梦夕苦笑一下，消息还真灵通，看来四海茶馆的掌柜们彼此沟通挺勤快积极的。
　　“不过，邹二小姐又回来了。”鲁先生满意的看着众人惊讶的表情说：“她是被父母逼回来成亲的。”
　　梦夕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父母应该是为了这事催自己回来，早该想到是这事，。不过，这鲁先生知道的也太多了吧。
　　“是自幼定下的亲事。”鲁先生自顾自的说，“不过我想她不能嫁成。”众人惊讶的说不出话来。邹二小姐专门赶回来成亲，又怎会嫁不成呢？梦夕也好奇的看着鲁先生。
　　仿佛看清众人所想，鲁先生刻意停了一下，吊足众人胃口后才说，“唉，邹二小姐心系洛公子又怎会嫁与他人？”茶客们不以为然的笑了。鲁先生吹着杯子里的水看它们皱起后又渐渐平静如镜，最终慢慢喝下。
　　梦夕突然说：“鲁先生这样在大庭广众议论洛公子和邹二小姐不怕他们找麻烦吗？”
　　“麻烦，”鲁先生笑着说：“洛公子和邹二小姐那样的身份地位怎会到我们这小茶馆来？这些话怕是无法传入他们耳中。再说，”鲁先生停了下说：“就算话传入他们耳中他们那样的人物自是不会与我们市井小民计较。”
　　鲁先生笑着说；“今天的书说完了，明天说‘沈公子千金一笑怒红颜’。各位请早。”听书的茶客纷纷付账散去，茶馆中只剩几个喝茶的客人还在。
　　鲁先生依然坐在那儿慢慢品着杯中茶水，自家茶叶泡的茶果然清香怡人。梦夕对诺儿说：“诺儿，我有事找鲁先生，你在这等我。”
　　“小姐，”诺儿拉住梦夕，“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不过很快就认识了。”说完梦夕就快步走到鲁先生桌前，鲁先生抬头看着她说：“小姑娘，有事找我。”
　　梦夕点点头，不等鲁先生招待就自己坐下说：“四海茶馆遍布五湖四海，茶馆中的鲁先生既是说书先生又是掌柜。”
　　鲁先生愣住了，小丫头倒是不一般，能说出点茶馆底细。“四海茶馆不只是茶馆吧。鲁家特意在每处设一茶馆是为了……”鲁先生打断梦夕的话说：“丫头，你还知道多少。”
　　梦夕看见鲁先生眼中隐约的杀气，无辜的摆了摆手说：“全是别人告诉我的。”
　　“谁？”鲁先生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梦夕反问。
　　鲁先生想了一下，最终决定回答她，“鲁扬名。”
　　“原来你是他弟弟。”梦夕自言自语说。梦夕下山后在阳泉的四海茶馆休息，茶馆说书先生奇怪的问她怎么一个人，她的师姐师弟们怎么不在她身边。梦夕笑着说：“我是和你告别的，相识一场。可能好久不能再见了，你在茶馆里编排了我那么久，现在要回永临的四海茶馆听你亲戚说笑我了。”
　　当时鲁先生一本正经的说：“看来我要通知一下他，永临人都以为你死了。我一直没把你活着的消息放出去。”如今看茶客们的反应，他说的是真的。只是那还是半个多月前的事，怎么今天才说？还正好被自己赶上了。
　　走之前鲁先生塞给她一个荷包，让她半个多月后再拿给永临四海茶馆的鲁先生。
　　“我受鲁扬风之托将这个交给你。”梦夕笑着将荷包递给鲁扬名。
　　“里面是什么？”鲁扬名好奇地问。
　　“我也不知道，你自己看。”梦夕说完准备起身走。
　　“哦，我不是扬风的弟弟，我是堂哥。小姑娘，以后有空常来喝茶。”鲁扬名看着梦夕说。
　　梦夕点了点头说：“你倒是不肯吃亏，非纠正自己不是弟弟而是哥哥。”梦夕转身步子还没迈开，又回头对鲁先生说：“忘了告诉你了，我叫邹梦夕，邹家二小姐。”
　　调皮一笑，梦夕准备走回原来位置叫诺儿离开，这时，白衣公子一行人与她擦肩而过，总觉得这人似曾相识，那白衣，那玉簪，梦夕突然想起一个人，当立刻否决自己想法。若他真是他，早在茶客们开玩笑时就发火了，再说，他又怎会出现在这样的茶馆中，不过是人有相似罢了。
　　诺儿呆呆的坐着看着茶杯里的水，她犹豫着有件事到底该不该告诉小姐。直到梦夕皱眉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时，她才回过神来。
　　在那白衣公子站起身准备离开时，她莫名其妙的挡住他们的去路，盯着白衣公子问：“你是谁？”那个眉眼如画的公子对她温和一笑，“洛楠。”轻飘飘扔下两个字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