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枝一叶一世界》蔡小卒

2、第 2 章

　　他的房子从窗子看下去是一条马路，有机车飞快的驶过，路边是绿色的树，夜晚它们是墨绿的，还有黄色的路灯像给他们镀上了一层金色。一个女人走过去，然后是一只流浪狗，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开着车过去，一辆单车······
　　“你在看什么？”他像鬼一样的出现在我旁边，也看着窗外，“这条路车辆不多，晚上不会太吵的。”
　　“嗯。”我知道，我也是能一个一个数出刚才经过的人或者狗，他们好久才经过。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把我从窗前带开，“去洗澡吧。”
　　我在浴室里，挤出沐浴乳，有酸酸的桔子味道，我加了一些水搓出许许多多泡沫，吸进去的全是酸酸的桔子味。热气在镜子上变成一层水汽，我用皱巴巴的手指在上面画东西。我画画不好，经常练习的是星星，像是五角星，六角星之类的。小白家的镜子很大，浴室的这面镜子有我张开双臂那么长，我的手臂举起来只能刚好碰到它的上面。其他地方镜子也有许多，例如楼下的。
　　画完星星我用水冲一下再擦干净又有了水汽。我写一些记得的英语单词，画红心桃，画七喜小子，又冲洗一次，写谁的名字。我在上面写小白，我在小白旁边写我的展字，可是比划太多，完全看不出写的什么，而且那些水流下来，弄得那个字特别难看。
　　我突然觉得很难过，想砸掉镜子。我没真去砸，我只能玩泡泡来冲掉我的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我想镜子里的字也许有什么含义，又讲不出什么来。
　　“展展，我要进来了。”小白在外面说。
　　“不可以！”可是他进来了，我很不高兴。“我说不可以。”
　　“你洗得太久了，皮都泡皱了吧。”他拉我的手，看上面皱巴巴的惨白惨白的。“你在镜子上写我的名字了？”镜子的字看不清了，水汽把字迷了好多，早就认不出来了，我没有讲话，“旁边的是展展吧。”
　　“我要去上网了。”我用水冲掉泡泡，背对着他穿衣服。
　　“虽然午饭很晚才吃，但是晚饭还是要按时吃吧，我弄了一些菜，要记得吃，一会和我出去走走······”他念念叨叨的说话，我没听多少。
　　我出来了，他在里面洗澡。
　　桌子上放着几个小碟子盛着菜，还有一个空碗上放着一双朱红色的筷子。我想走了，那些菜都是我爱吃的，可是，几米的书旁边有许多面包呢。还有，我喜欢那些书，可它们全不是我的东西，我忘记把书包丢在哪里了，也许是在学校，也许是在网吧。
　　“展展，用电脑的话，先按插排上红色的电源。”小白在浴室里说。
　　我想要去网吧，可是我身上没有钱了。我穿上鞋走下楼，那些人看见我。“小帅哥，要走啦？”我听见有人笑着这样说我，很快的，我跑出了那家理发店。
　　晚上没有强烈的阳光，可是路边的灯光一样扎眼，我突然想去那一条车辆很少的马路走走。怎么走过去是个问题，我对这儿不太熟悉。
　　有一只白色的猫，小小的，躲在一堆砖头里，我走过去它向我叫了两声，想让我请它吃饭。我摸着口袋，找到一张硬梆梆被水泡过又晾干的一块钱，买了两根火腿，剥开给它吃，它只吃了一根就不吃了，我把另一根剥开，自己吃。我走在砖头上，猫在我旁边走来走去，我又分了一些给它，它也吃下去了，也许它刚才是吃得太快噎到了，现在不会了，我把剩下的都给了它。
　　头发短了摸起来有点奇怪，洗头的时候有一些碎发在手掌。我想到那些有酸酸桔子味的泡泡，还有那些书。我不知道该去哪里好，我身上已经是一分钱都没有了。我走在砖头上和猫一直玩，当第六辆车开过去时，我不想继续坐着了，我沿着路边的树走，猫先是跟我走了一段，后来我回头它不在了，我想它只是想和我好一会而已。
　　“展展！”黑色的车子停在我面前，小白下车说，“没说一声就走，我很担心的。”他拉着我上车，我不想坐上去。“你坐前面好吧，我来开，我会小心的。”
　　我还是不太想，“不了，你要有事就走吧，我去网吧。”
　　“你身上有钱吗？”
　　我走着，他走在后面。“你要去哪里？”
　　“不要老是问啊，我要告诉你吗？我没钱的，没地方去的，你要怎么样？”我说，我没有大声嚷嚷，只是和他说说。
　　小白看着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他让出前面，给我留了位子，我真的不知道去哪儿好了，我上了他的车。我们没戴安全帽，风吹在我的脸上，很清凉，车子开得不快，我可以看见树是那样一点点近了一点点远去。
　　我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他的前胸贴着我的后背，车子的速度计在颤抖，我掌心下是油箱，能听见车子震动时汽油撞在铁上的声音。
　　“我们去吃饭，好吗？你还没吃晚饭。”他在我耳边说：“饿那么多顿肚子不难受吗？”
　　我没有回答他，我的肚子会咕咕叫的，说了，也没什么用。
　　“不想吃吗？有想吃的东西吗？”
　　“冰。”
　　“肚子会疼的。”他把车停在一家奶茶店前，对里面的人说；“一杯苹果的。”然后他对我说，“可以吗？”
　　“你已经点了。”我说：“你不要总是做了之后再问我，那没用了。”
　　卖奶茶的把奶茶递给他，他对我说：”你不喝吗？“我点头，他把奶茶挂在车把上，开到路边卖冰的地方又停下来。
　　盛夏夜晚有风，冰被我打散了，化成了好多水，我舀了一勺冰含在口中，冰冷在口腔里被一点点温暖。听说，肚子饿的时候会觉得很难过，那么我经常在难过吗？冷冷的冰化成水流进肚子里，有一阵阵发疼蔓延开。
　　吃完冰，我的肚子一直疼，在车上我忍不住捂着肚子。小白把车开到路边的岔道，人少又黑暗，这种地方抢劫的很多，但是我喜欢光线暗，安静的地方。
　　他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暖暖的手掌放在我的肚子上，轻轻揉着，我感觉但我的手总是比他的凉，不再去碰我的肚子了，他给我揉着，很舒服，我快睡着了，一辆轿车从旁边开过，车灯太刺眼，我一下子被驱走了困意，他还在给我揉肚子。
　　“小白，好了。”我说。
　　他没有停下来，问道：“真的不会疼了？”他的大手罩在我的肚子上，暖暖的，很奇妙的感觉。
　　“嗯。”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