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条件 ...
-
“方若绮，今天感觉怎么样？”
“能吃能睡，很好，谢谢欧医生关心。”
欧凯文是回生医院的院长，他来看我的机会并不多，当然，我们也没熟悉到可以被称作为朋友。
我了解他每次来看我时内心的纠结。毕竟，我和其他住院病人不同，我只是个暂时的盲人，还是出不起医药费的那种。
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三年前一次意外，我的眼角膜严重受损，从此只能看到极其微弱的光。孤儿院把我送来了这里，因为我的受伤他们也有责任，所以起初半年的住院费和营养费都由他们承担。那时我还满心疑惑，我只是看不见罢了，既然他们无意为我承担角膜移植的费用，为什么还愿意出那半年的住院费，直接让我回孤儿院宿舍不就好了。
半年后，答案终于揭晓。我的住院费和营养费断供了，也永远失去了孤儿院的宿舍。
18岁，对一个孤儿来说，是一次新生。如果我尚健全，他们一定会在孤儿院为我开一个小型的欢送会，满头白发的爷爷奶奶们会故作慈祥地说叫我常回去看他们，年轻的姐姐们会装模作样地抹几下眼泪说舍不得。可惜，我失明了，看不到那温馨的一幕。自出生不知几个月大的时候被遗弃后，第二次被遗弃。
和欧凯文的交情不深，只在14岁的时候在回生医院住过两个月，那时他才毕业，子承父业刚刚上任院长，之后就再没有见过。没想到，在我预备流落街头的时候，他没有任何要把我赶出去的意思，我便厚着脸皮把病房当成了自己的宿舍。身边的两个病床的病人换了无数拨，没有视力的我只能每天在病房或者在花园听着音乐或广播，三年，就像三生三世一样漫长。
但是，欧凯文也没有善良到直接替我承担角膜移植的费用。其实我觉得他很傻，我这样住下去，占着床铺不说，光是几年的住院费和伙食费，也够做个手术的了。不过，就算做了手术，我也是无依无靠的一个人。
“若绮，又有匹配你的角膜了。”
这是三年来欧凯文第N次对我说这句话了。不像第一次那样从激动到失望，现在，早已麻木。角膜不像是其他器官，也许一辈子也找不到一个匹配的。可是即使找到又如何？几万元的手术费不算太昂贵，对于我来说，也是天价。
“欧医生，对不起，我没有钱。”每一次，我都只能很坦诚地，又觉得自己有点无赖地，给他这个回答，从最初的失落，到如今的平静。
“若绮，你的眼睛已经拖了三年多了，再这样下去，手术的风险会越来越大的。”做了盲人之后，其他的感官敏锐了很多，就像欧凯文说这句话时，我仿佛都能感觉到他紧锁的眉头。
“如果我有钱，也不会拖到现在了。”
“方若绮，如果我愿意出钱给你做手术，你是否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另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哥……”
当了盲人，我的其他感官确实很敏锐，只有对他除外，欧凯华。
我猜想，他上辈子一定是猫，不管做什么都是悄无声息。三年里，他只来过三次，每一次，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出去的，哪怕他每次来，病房里都只有我一个人，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变得明显，我也无法觉察他的存在。只记得，他的声音第一次在我病房响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差一点以为，他是黎华，那个我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的所谓天王。
直到欧凯文向我介绍，他是欧凯华，是他哥哥，我才放下戒心。
来的三次，他话都不多，却都很奇怪。
第一次，他说，方若绮，其实你很漂亮，可惜身世差了点。很少有成年男子如此直白地夸我漂亮，当然，也是因为孤儿院很少有成年男子。但是，更没有人会直接提到我的身世，那就好像是在别人伤口还未痊愈的时候，直接连皮带肉地揭起那层痂。还好，他很幸运，我方若绮，内心的伤口，早已光洁如新肤。
第二次，他说，方若绮，你还没长大。那时候我19岁，成年了，他却说，我还没长大。也许，对他来说是这样吧，欧凯文大我10岁，他是哥哥，至少比他还要大一两岁，虽然，他的声音比欧凯文听起来要年轻，也更好听。
第三次，就是今天，他说要和交换条件。他竟要和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儿交换条件，如果他去做商人，一定是最差的那一个。
“那你要我答应什么条件？”
“留在我身边。”他的声音永远都是没有感情和温度的，我猜，他一定是个面部表情很丰富的人，否则，他要怎样表达和宣泄内心的情感？只可惜，我现在还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你身边？”我疑惑地重复。
“我是说，做我的情（和谐）人。”如此露骨的话语，他的语气，却淡然地好像在说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一般。
我不得不收回刚才的想法。他是一个聪明的商人。除了最纯洁的身体，我的确一无所有，而他想与我交换的，就是我最后所拥有的资本。只是，为什么会是我？
“为什么会是我？”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只要回答，好，还是不好。”
声音还是没有温度。我突然很想此刻自己可以看到，眼前这个没有声息，没有温度的男人，究竟长着一张怎样的脸孔。虽然他是欧凯文的哥哥，欧凯文长得斯文清秀，他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可是他们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欧凯文彬彬有礼，谦和内敛，而欧凯华，神秘。
“好。”我干脆地回答。我亦不笨，如果身体是我最后的资本，那么拒绝，我连筹码都没有，答应，我或许可以用这唯一的资本力挽狂澜，虽然，我并不确定自己究竟想要得到些什么，但是作为院长的哥哥，他的经济条件一定不会差。
很久没有动静，直到欧凯文关切地说，“好好休息，过两天我们就进行手术。”然后走出了房间，我才发现，欧凯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条件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