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救赎谁》鲁庵

24、第 24 章

　　“唐姐！”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爽利的问候，是齐遥的声音。
　　我有些意外，转过头。齐遥一步迈到我跟前，上下打量一下，说：“还好还好。唐姐你这几天都不见我们，我可担心着呢。”
　　“谢谢。”我由衷道，“怎么，还跟着南以宸呢？”
　　“是啊。南将军住在雅园，我也就一直跟着他。不过，过了今天，或许就会不同……”他顿了顿，慢慢收了笑，正色道，“唐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开朗活泼的青年这样慎重严谨的神情，微微一笑：“齐遥，你说吧，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唐姐不会拒绝。”
　　“真的啊？”齐遥眸子里闪过一道狡黠的笑意，随即垮下脸，嘟哝道，“我知道，如果我说了，唐姐一定会恨我。”
　　我坦然道：“不会。你说吧。”

　　齐遥警觉地朝四周看了看，在我旁边坐下，迟疑许久，终于开口：“唐姐，我想我应当先向你坦白，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星际联盟的监察员。”
　　山风掠过，枝叶瑟瑟而动，我以为自己没听清楚，疑惑问：“是……监察员？”
　　“是，唐姐，对不起。”齐遥笑了笑，“其实从你回国开画廊那天起我们就特别注意你了，直到南以宸买空了几家花店给你庆贺，我们头儿才决定开始接近你。唐姐这些年的档案在我们监察局里不比南以宸少多少。”
　　我神色一紧：“这么说，我的一切你……都了如指掌？”
　　齐遥抿着唇低下头：“不能说了如指掌，也算知道得比较详细，包括你后来离开肖家，出国治疗。”
　　“原来……你都知道……”我的声音冷下来，周身如同竖起了一道隔离的冰柱，冷得吓人。我轻吸了口气，慢慢道，“那么监察员先生，你们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只是个守法的公民。”
　　“希望唐姐能跟我们合作。”
　　“哦？怎么合作？”我语气平静。
　　“唐姐你答应了？”齐遥目光中闪过一抹喜色，“肖槐故去后，A星球的联盟军必定由南以宸接任，唐姐你正可以帮助我们。你要替方慎大哥报仇，我们需要瓦解A星球的违法势力！目的一致！”
　　他一脸期盼地望着我，仿佛下一刻我便会开口说，好，合作愉快。然后皆大欢喜。

　　我眯着眼看他很久，淡淡道：“对不起，监察员先生，我做不到。”
　　齐遥的脸刷地变了颜色，他轻声问：“为什么？唐姐，其实这不难，我们只要知道南以宸垄断行业违法走私的资料，其他，有各相关部门负责。”
　　我仍是摇头。
　　齐遥有些急了：“唐姐，你当年能跟联盟监察组织合作，抓捕了秦正，今天又为什么不能同样配合我们抓南以宸？他是害死方慎大哥和你父兄的凶手啊！”
　　我眉心微皱，道：“对不起，你们已经判定杀人凶手另有其人，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去找南以宸报仇？”
　　齐遥愣住，良久低下头：“唐姐，有很多事情，我也很无奈，也管不了。联盟监察部门为了暂时稳定局势，总要做出一些姿态来。然而，铲违法势力是我为之奋斗的目标。这些渣滓，早晚会受到星际联盟律法的制裁！”
　　我拍了拍他的肩头，这是个对未来充满了希冀、对正义充满了向往的青年，我不想过多地打击他：“回去吧，齐遥，忘了今天和我说的话，以后也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在这里，没有人值得你信任。”
　　“回不去了。”齐遥深深叹了口气，苦笑着道，“在我提出要跟你合作时，我上司就坚决反对。他说你对南以宸和当年对秦正不同，看来他是对的。我今天暴露了身份，按规定就不能再回南以宸那里去了。唐姐，希望你能顺利。”

　　齐遥离开后，山上又只剩下我一个人。
　　“他说你对南以宸和当年对秦正不同，看来他是对的。”
　　我顺着山道慢慢朝下走去，齐遥的那句话不停地在我耳旁盘旋不去。
　　我对南以宸真的是不同的么？

　　第二天，我在病房里见了律师，办理了所有法律手续，正式成为肖家财团的继承者。
　　三天后，刘爷和七爷按规矩主持开了香堂，财团需要掌舵者，这次集会的目的主要就是为了举荐联盟军的最高首领。为了稳定和星际的持续发展，星际联盟高层对各个星球公认推荐的首领一般都不会驳回。
　　刘爷和七爷并排坐在主持的位置，南以宸和我分列在上首两旁。十几名军中高官依次而坐，一开始就为了各自的地盘和势力唇枪舌战。
　　这里有半数的人其实早已经被南以宸买通许以厚利，只要能赚钱，谁做这个首领对他们来说并不重要。再加上些无可无不可的，说起来，这一屋子的人倒是向着南以宸的多些。可那些跟着肖家起家的死党却不敢轻易让步，他们跟肖家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种时候不帮着我这个肖家三小姐把这位子夺过来，只怕下半辈子都过不舒坦了。
　　众人纷纷攘攘争吵了一个多钟头都没有结果，渐渐息了声，都看上首。

　　我抬眼向对面看过去。
　　南以宸今天穿着一身黑色唐装，五官的轮廓深刻分明，他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强悍气势，让所有人都望而生畏。他的目光一直盯在我脸上，锋锐中隐藏着温柔。
　　我慢慢站起来，走到他跟前低声说：“你跟我来。”随后当先进了休息室。
　　南以宸跟着我进来，没等说话，先反手关上房门，从身后一把抱住我，嘴唇凑到耳垂上亲了亲，哑声道：“好几天见不到你，想死我了！身体恢复了么？如果吃不消，就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我闭了闭眼，轻轻拉开他的手臂，转回身看向这男人，淡笑着道：“南大将军这就要发号施令了？”
　　南以宸一愕，随即笑道：“唐薇，你难道还想和我争这个联盟军老大的位子么？”
　　“怎么，我不能争么？现在我可是肖家的当家人。”我回身坐入沙发，挑着眉看他，“还是……南大将军认为，我肖家如今已经沦落到可以被人任意搓圆捏扁的地步了？”

　　大约见到我此时和平日不同的冷傲神态，南以宸忍不住道：“我没有杀肖槐，他是自杀的。”
　　我点头：“是，你没有杀肖槐，可你不该……”一字一字慢慢道，“你不该杀了方慎。”
　　南以宸一皱眉：“我没有。”
　　“没有？”我微笑，“南以宸，我曾经选择过相信你，但是从现在起，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我的语气极为平淡，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不带一点情绪，南以宸大约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的指责，泄了气似的坐进我对面的沙发，神色不虞，“唐薇，这事不说联盟警方先已经定了案，即便是我杀了方慎又怎么样！还有肖槐父子三人的账，你都可以算在我头上！如今我已经完成了对秦正的承诺，再不欠他了！”
　　我心中一沉，抬起下巴冷笑：“南以宸，你终于承认了？”

　　南以宸懊恼地扇了自己一巴掌，站起来两步到了我跟前，弯下腰朝我伸出手：“别闹了，唐薇，事情都结束了，跟我回雅园吧。我以后……我他妈以后会好好陪你过日子，大不了给你做牛做马成不？”
　　瞧着眼前这人成竹在胸、大势已定的样子，我暗暗恼怒，扬起眉似笑非笑看着他，悠悠道：“南以宸，如果我说，要你放弃现在的一切，我就跟你走，你愿意么？”
　　“什么？”
　　“放弃联盟军首领的位子，放弃你财团的一切。”

　　南以宸愣住，“我……唐薇……”他犹豫着转开目光，似乎在思索该怎么开口劝服我。
　　我心中哂笑，站起身朝门外走去：“南以宸，不要再欺骗自己了，你喜欢的，仅仅是A星球老大的位子而已。我会如你所愿。”
　　拉开门的瞬间，我看到南以宸伸出手似乎想拉住我，可半张的手掌却停在了半空，随着我离开的脚步越拉越远，再没有触及我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