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若锦年》浅辰逸世

69、爱君更甚爱江山

　　婚后月余，若儿和遗月护送潇帝回洛曦国解决帝位之事，以及告知聆音最近发生的所有事情，潇帝执意要将这玉玺交给若儿，却不交给聆音或者遗月，许是念于对嫣儿的愧疚，亦或是对诺言的遵守，总之潇帝已决定退位之后和嫣儿云游天下，至于这些大好河山，就交给他们年轻一辈的打理了。
　　而至于铭老，本是没有算上他的行程，他却如糖胶一样紧紧跟着，还随意扯个什么破借口说要去洛曦游玩，实际是想去告知聆音一帝双星的真相，让其趁早和若儿这位帝靠拢。
　　当然，这一路上也因为有了铭老的加入，才显得更加精彩，日日都有人可以气，有人可以逗弄。
　　于是，从蓝芷国回到洛曦晋都，众人又花了近月余时间，只是这一路上倒是可怜了若儿和遗月这对新婚不久的小夫妻，有了潇帝和铭老两个大灯泡，就是想亲热下也不行。
　　众人刚一进入皇宫，就有丞相和聆音携了百官来恭迎，多月不见，潇帝的精神似是好多了，甚至还颇有点当年意气风发风流得意的味道，这些人当然不知道潇帝这是被爱情给滋润了，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
　　最后，潇帝摈退了众人，只余下若儿、遗月、聆音、铭老以及他自己，原本空荡荡的书房里忽然多了五人，倒也不显得拥挤，只是那场面和气氛有些逼仄。
　　潇帝坐在书桌后，一副天子威严的严谨摸样，正思忖着该如何开口说这漫长的故事，哪知道急性子的铭老就吹吹那两撇白花花的八字须慢悠悠道，“聆音啊，我来给你说个故事……”于是接下来就是添加了各种形容词副词动词介词主语宾语的极为累赘的一大段话，就在若儿担心着铭老是否能把这故事说完时，聆音的眼中已浮现了一抹惊色，随后便被那浓重的墨潭给覆盖，剩下波澜不惊的湖面。
　　似乎是猜到了若儿的心思，遗月在铭老赘述完那个关于潇帝嫣儿和卿莲的情感纠结故事后，才极为认真地对聆音道，“哥，对于我们被利用的这件事，我希望你能够释怀，毕竟没有对我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而且还使现在的我们有了一身武艺和可傍的技能，这样的结果也许是最好的。”
　　遗月第一次喊聆音哥，第一次如此真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似是双生子的心灵感应般，聆音的眼中起了一丝波澜，却没有任何言语，只像是在继续思考着。
　　“我还想告诉你一个一帝双星的预兆……”若儿看着对座的聆音，缓缓道来。
　　可话还没说完，铭老便急着插嘴道，“丫头，这预兆可是为师二十年前夜观天象发现的，你可别把为师的荣耀抢了去，聆音啊，让我来和你说……”第二次，铭老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又把一帝双星之事各种添油加醋言过其实地陈述出来，无非就是什么若儿是这千古一帝，必须得有以遗月和聆音这双星的辅助才能完成霸业，且他俩生来就是为若儿的，若儿也须得把这二人都娶了，或者说成帝后只能拥有这两人的后宫，只要三人在一起就能够称霸天下保天下平安百姓安乐。
　　聆音听闻一帝双星后，脸色果然又起了变化，那张冰雕的脸散发着沉沉的寒气，而眸中一闪而过的质疑却是没有逃过若儿的眼。
　　“聆音，遗月，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儿，我很高兴能有你们两个出色的儿子，”潇帝似乎已经习惯了用“我”来称呼自己，身上也不再散发着一股霸者般的帝王之气，取而代之去父亲望着儿子的慈爱笑容，“若儿是我的儿媳，又是将来要继承这天下霸业的，与其让她再来争夺这洛曦，倒不如直接把洛曦交于她手，我相信她一定能够胜任这份重任，遗月也赞同我的想法，聆音，就看你了。”
　　如今的情形似乎就是，大家都决定好了后来的路怎么走，就聆音一个傻瓜可怜兮兮地任人宰割，潇帝的决定可不是聆音能反抗的，所以，潇帝表面上是问聆音的意见，实则已经没有任何意见可说，唯有接受了。
　　若儿的手被遗月握着，手心传来对方温暖的热度，看一眼遗月，心里自然知道遗月不太乐意和聆音分享自己，但这个一帝双星的预兆明明白白摆在那里，让人抗拒不得，所以遗月也唯有委屈自己，接受这个实际很难接受的事实，即使这些想法从未和若儿提及和抱怨，可若儿就是猜出来了。
　　轻捏了捏遗月的手，留给他一个温和笑容，而后起身来到书桌前，望着潇帝，从容悠然道，“潇帝答应了我的玉玺，我现在可否拿去？”一句话直截了当，倒是说得潇帝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手里接过潇帝递来的玉玺，拿着把玩了一会，才又缓缓步于聆音身前，“记得我问过你，倘若把这洛曦国的宝座给你，你要是不要，当时因为沈伯的突然出现，我并没有听到你的答案。”一双泛着晶莹梨雪的眸子紧紧擭住聆音的凤目，眼中划过一丝未明的笑意，却是宠辱不惊，犹像坐看闲庭花开花落般悠然自在，恍若一切尽收眼底，“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你心里的答案。”
　　转身，对着在场几人明媚一笑，唇边流洒出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请各位在场之人帮我们作证，”再次转身面对着聆音，认真而严肃道，“洛曦的玉玺，交给聆音，从今后整片天下国土一分为二，以南天高原和南天河为界，北边属于聆音，南边属于我。”
　　聆音的眼中透着难以掩饰的惊讶，那抹浓重的深潭终是再也压抑不住，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而那极漂亮的凤目中，除了巨大的震惊外还有着一丝难以理解，心里似有着层层疑惑，而在这种人同样惊讶的目光之中，却是没有伸手接那象征着身份地位的玉玺。
　　若儿卸下适才严肃的表情，转而嫣然一笑，像极为了雪花飘舞中夹杂的白色梨瓣，“第一次相遇，是在御史府内的‘拈香倾尘’，你穿着白衣，身形挺拔，姿态落寞，我们共赏了一次昙花盛开，那时我竟错觉了一丝从未感受到的情愫，后来知道了你就是母后派来帮助我的人，认识你以后，我渐渐发现你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帝王之才，沉稳内敛，处变不惊，知人善用，才华横溢，最重要一点，你冷情绝情，不会被其他外物所牵绊，还有就是，你的野心，你也希望登上那位置不是么？俯瞰河山独揽天下，的确是一种致命的诱惑，这玉玺不是我送于你，而是凭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得到，我相信你定能做一名爱江山爱子民的好皇帝。”话尽于此稍稍顿了顿，继续徐徐道来，“而我和你不同，我更愿意有情，我相信有情也能统治好这锦绣河山，况且，母后也不再逼着我去掌管了全天下了，我想说的是，如果你愿意，我们就此后就是南帝和北帝，虽是江山各半，但我希望我们能够和平共处友好往来，至于一帝双星，我从来不放在眼里，此生有了遗月便足够。聆音，我抢了你的亲弟弟，你不会怪我吧？”
　　最后一句话似是玩笑般，竟惹起了大家的笑意，唯有遗月，却是深深地望着若儿的背影，眼里有着无边的感动，若儿不动声色地就知道了自己的全部想法，不管是好的坏的，她都更愿意迁就着自己，想着想着，一抹洗去了妖媚的笑意浮现，却是柔情似水，深深眷恋。
　　凤目中有着动容，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思，更没有人能够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这种奇妙的感觉，彷佛比知己更甚，而同样的，自己对于若儿并没有别的感情，只是作为她的属下去协助她，即使自己背后打的心思正是要这河山万里良田百万，好像还没真正出手就被对方看穿，有种挫败感，可更多的，却是感动，就算被看穿，对方还是没有怨怼，反是顺了自己心意，可自己是如此孤傲内敛，疏离张狂之人，这玉玺，这好意，该不该接受？
　　“丫头，你你你，你太对不起为师了，为师费尽心血帮你观的天象，你居然一点不领情，不领情就算了，还不放在眼里，你想气死为师啊。”铭老激动地一把从椅子上跳起，一边在原地打转一边气得不行。
　　“师傅，我只相信事在人为，聆音，你说呢？”带着微微疑问的口气，却似在诱导对方相信自己的观点，“任何时候，只要遵循自己的心意去做，便已足够，我们都只是凡人，哪管得了那么多？”
　　“事在人为……我相信。”最后的语气变得坚定，结果玉玺，再抬眸之际，眼中幽幽不变的深潭已多了几分霸者之气。
　　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聆音掌管了北面江山，称北帝，若儿掌管南面，称南帝，两国一派和谐往来。潇帝在解决了这最后一桩事后便匆匆赶回蓝芷国带着他的好嫣儿云游天下。而铭老倒是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一气之下收拾包袱走人，走前嘴里还碎碎念着，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丫头你这个没良心的，竟然让自己夜观天下的惊世预言失效，这面子是全丢光了，以后在江湖上可怎么混下去……

　　此刻的若儿和遗月正坐在马车上悠哉游哉地赶回蓝芷国，两人此次归国，却是像一对寻常小夫妻般惬意自在，只是在回程途中遇到一片花林，二人下得马车，才看清原来是梨花和桃花连理共生，这一点，似乎像极了这二人，一个眸中坠雪梨花海，一个桃花目秋水涟漪柔情深。
　　“遗月，这里真美。”若儿走在前面，来到一棵梨花树旁便低头去嗅那淡雅芳香。
　　“这梨花桃林美是美，可还是入不了我的眼啊。”遗月故作叹气，缓缓来到若儿身后。
　　“你是想说这世间天下唯有我入了你眼么？”继续嗅着醉人幽香，嘴里却笑道。
　　“若儿你真聪明，”本来想继续调侃几句，却转而动情地低低沉吟，“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说着从背后把若儿搂进怀里，头靠在对方肩上，细嗅着那比梨花桃花更醉人的淡雅馨香。
　　爱极了你这清雅悠然，婉约灵致的绝世容颜，好像看你一眼便收获了整片飘舞的梨花雪海。
　　爱极了你这泰然自若执着坚强，却又偶尔腹黑恶作剧的性子，彷佛那每一份洒脱与坏心思都是这世间独绝的唯一。
　　“若有遗月，此生足矣。”似是耳语般，缓缓从嘴边溢出，这是真心，却也是最简单最动人的承诺。
　　遗月的双手搂着若儿的腰，若儿将自己整个人都交付给他，靠在他身上，心里安宁惬意。
　　“若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你，”遗月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可却因为他在身后，而无法看清神色，只认真地等待着下文，“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本还以为是什么国事或者难言之隐之类，忽然听闻，却是唇边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而向往的笑，“喜欢女孩，最好可爱乖巧一点。”
　　“为什么不是男孩啊，男孩要像我这般英俊潇洒深情专一多好。”遗月立马抗议道。
　　“男孩女孩我都喜欢。”若儿无奈，每当遗月撒娇时自己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这可是你说的，”遗月的语气充满着得意，转身来到若儿面前蹲下，耳朵贴进对方的肚子，狡猾如狐狸地笑道，“宝宝们可听清了，你们的娘说要生龙凤胎，你们一定要是龙凤胎，还要乖乖的，爹爹会教你们兄妹练剑习武，教你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有很多很多，爹爹要你们像我和你娘一样优秀……”
　　若儿惊讶地看着遗月，又看看自己的肚子，“遗月，我有宝宝了？”
　　遗月没有正面回答若儿，却是依旧对着那才怀了一个多月未成形的孩子念念叨着，“你们的娘居然不知道有了你们，真是，唉，这是爹爹的过错啊，以后爹爹一定会加倍努力，让你们的娘下一次早早就知道又有宝宝了好不好？嗯，宝宝们真乖……”
　　细细的清风袭来，吹落了枝头的花朵，落下了一片片白的粉的花瓣，顿时芳香满溢，清雅悠然，梨花桃林中一对璧人沉浸其中……
　　若是能如此般，只要从容心安，便能拥有锦绣华年的静美时光。
　　道是，安之，若锦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