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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情深情浅谁人知 ...

  •   离比武大会还有十日余,钦痕都靠捉弄秦洛来打发时间,二人每天的小打小闹本就是再平常不过,落到庄主女儿施柔眼中,便觉得这两个大男人比自己还像小孩,一点儿都不成熟,也因此,施柔常和钦痕唱反调,经常一个喊东一个往西,一个说黑一个说白,水火永不交融。
      是日,难得钦痕好心情地没有去给秦洛制造麻烦,却是去找了太子下棋,二人瞧着天气还算不错,便吩咐下人端了棋盘到天泠园的石造亭子中下围棋,个人手中捧一只雕花八宝暖炉,亭角处燃了一盆炭火,暖意融融,桌边各摆上一杯清韵袅袅的毛尖,茶香馥郁,薰得人的鼻尖都暖洋洋的,脸上毛孔张开,贪婪地吸取着寒冬下的一点暖意。
      亭中左侧是披着雪貂绒毛披风的太子,右侧是一袭嫩黄短襟夹袄的钦痕,一个是落雪葬花病态苍绝,一个是明丽活泼俏皮有致,虽然二人有着一半的共同血缘,但真正坐在一起,还是有很大区别,不说外貌,仅仅神韵便是天壤之别,但不得不承认,如此二人对座而奕,在这冰天雪地的苍然背景之下,依旧是一副绝美的水墨画。
      “啊,蕴哥哥,你看那边。”
      随着钦痕的一声惊呼,太子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却见微薄的阳光下,错落有致的假山若松石一般挺立,偶然的间隙中斜斜生出一枝红梅,曲案雕栏,花映成翠,稀薄的暖色光芒迷蒙了碎屑般的空气,寒意中透着微暖,只是假山依旧是假山,香梅依旧是香梅,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太子回神,知晓是钦痕故意糊弄自己,倒也没在意,转首看向棋盘,慧眼一扫,便知对方在棋盘上做了什么手脚,没有揭穿,而去温和一笑,一如天下间最好的兄长般打趣道,“你啊,真是没你没辙,都多大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嘿嘿,在蕴哥哥眼中我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钦痕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年龄,依旧像小时候一样对着兄长撒娇,天真单纯到惹人怜爱。
      “呵呵,”太子一边无奈地笑笑,一边伸出修长苍白的手,轻轻捻起一颗黑子落于黑白交接的棋盘上,“痕儿,到你了。”
      “嗯,蕴哥哥什么时候回晋都啊,皇后娘娘老在我耳边念叨你,她说她想你想得都茶不思饭不想了。”
      “母后?母后这么可能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你添油加醋了是不是?”
      钦痕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露出一个似被人当众捉奸在床的笑,“蕴哥哥你怎么知道的啊,那么了解我。”
      “因为你是我弟弟,我们从小就生活在一起,我能不了解你么?”
      “嘿嘿,那倒也是。”钦痕一面和太子漫不心经地说着话,一面在脑海中想起昨天捉弄秦洛的事,差点忍不住就要笑出来,却在下一刻看到了棋盘上的战况,太子的黑棋占了大部分,而自己的白棋只蜗居了一小块地盘,并且棋盘上似乎已经没有可以落子的地方了,钦痕瞪大了眼睛哀怨地看着对面之人,红润的唇微嘟,一脸不满的样子,“蕴哥哥怎么又是你赢了,不公平啊不公平啊。”
      “怎么不公平了?”太子抬头,笑意盈盈地问道。
      “你看你看,每次都是你赢,你都不让我,我可是你弟弟啊。”
      “我不是让你了么,前面几局让了你五子,这一局让了十子,是你技术太差,还心不在焉的,下棋一定要专心。”
      “哼哼,”钦痕哪管得了这么多,只知道自己逢对弈必输,本来大好的心情也瞬间低落到谷底,“我不管我不管,蕴哥哥欺负我。”
      “痕儿,你可知道,一子错,满盘接落索。”太子早已习惯钦痕的任性胡闹,此刻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忽而想到那八个字,便不自觉地倾吐而出,却不料被另一声元气十足的大喊瞬间淹没,更料不到的是,不久以后,这八个字将会是自己一生的写照。
      “太子哥哥,你们在做什么?”施柔从假山环绕处跑出来,一身艳丽的桃红在阳光下晃花了眼,一路奔跑过来,似乎连带着地面也震了几震。
      钦痕厌恶地看了施柔一眼,嘴巴更是撅得老高,自住进了枕泉剑庄后就和这个庄内的任性骄纵的小主子过不去,一来她老缠着自己的蕴哥哥,二来她的脾气火爆,从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好像自己抢了她什么东西一样。此刻冤家见面,自是互看各不顺眼,钦痕也懒得搭理,站起来转个身背对着她欣赏红梅。
      “我在和痕儿下围棋。”太子一如既往般对施柔温柔以对。
      “我也要下,太子哥哥我们下棋吧。”施柔才不管钦痕是什么皇子不皇子的,见有个座位就一屁股坐下,热切得不行。
      “可是痕儿……”
      钦痕感觉到施柔的动作,立马怒火中烧,转身就瞪着一双眼看着对方,“我在和蕴哥哥下棋,你来捣什么乱。”
      “我才没有捣乱,我就是特意来找太子哥哥玩儿的。”施柔抬起头得意地回望,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你……哼,别以为你整天缠着我蕴哥哥就能嫁到我们家,我告诉你,没门儿!”钦痕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专挑着最能刺激人的部分去挑衅,也成功地把施柔气得跳了起来直跺脚。
      施柔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气急败坏地道,“我就喜欢太子哥哥了,关你什么事,你管得着我么?还是——还是你喜欢我?见不得我喜欢别人?”
      “鬼才喜欢你,就你这样骄横跋扈任性胡闹的小孩子,我喜欢秦洛都不会喜欢你。”
      “你!”施柔终于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顺手抽出别在腰间的长鞭便甩了出去,因着每日都要和师父习武,所以鞭子总是随身携带,这回终于派上用场了。
      不料甩出去的鞭子还没够着钦痕的一根头发,便被忽然出现的秦洛扯住了,“柔儿住手,不许胡闹。”
      “秦洛叔叔……”施柔眼见着长鞭被牢牢控制住,一时间没有别的办法,哽咽一声,眼泪就要往下留。
      “秦洛,这个叫施柔的,她要用鞭子抽我,你帮我报仇。”钦痕及时地跑到秦洛身边,有了护身符在,底气却是更足了,到底是习惯了秦洛的保护,只要有对方在的地方,总是能够安心,因为知道对方绝不会让自己受半点伤害,但迟钝的钦痕,却迟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只是习惯性地往那人身边蜷缩,其实心中早有一方天地占满了对方的身影。
      “还好没有真的抽到,钦痕你也别瞎胡闹。”秦洛这边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人,但好歹一个是自己大哥的女儿,一个是相识已久的好友,怎么说都算是自己家里的事,只好对着太子抱歉地笑笑,“太子殿下,今日的事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呵呵,我自然不会在意,你放心好了。”明眼所见秦洛对钦痕的庇护,只在心中留了一丝疑虑,当下却也不方便表现出来。
      四人这边僵持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传来了庄主夫人的声音,“秦洛啊,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嫂子什么事?”秦洛松开施柔的长鞭,暗暗警告一眼,便回身向前迎上几步。
      “秦洛,你今年也二十有三了吧。”庄主夫人上上下下地仔细端详了秦洛片刻,随后满面红光眉带笑意地陈述一件也许连秦洛自己都忘了的事实。
      “啊?对,有什么不妥吗?”秦洛被看得颇为不自在,有一种饿狼盯着绵羊的感觉,心中浮现不好的预感。
      “呵呵,是这样的,千叶派的尹掌门是我们家的世交,这次也来参加武林大会,他女儿尹金铃也来了,你帮嫂子去招待招待客人。”
      说了这么多,重点还是在最后一句,单看庄主夫人一脸暧昧的样子,在场之人都猜到,这哪是招待什么客人啊,摆明了就是让秦洛相亲去。而秦洛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但面对着对方的热情,还是不忍拒绝,至少面子上也要给对方做足,于是无奈地笑笑,向其余人告辞后便随着庄主夫人前去大厅,但耳力极好的秦洛,又怎会错过钦痕随口嘟囔的一句“招待招待,有什么好招待的”,心中忽然传来巨大的欢喜,甚至盖过了适才的尴尬与无奈。

      步入大厅,一眼便发现座位侧首处坐着两个人,一个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一个高挑窈窕身姿若柳,秦洛几步上前便要作揖,“晚辈枕泉剑庄秦洛,见过尹掌门。”
      看得出尹掌门也是个厚实人,虽然辈分大,但却受不得别人行礼,忙起身扶了一下,“不必了不必了,你就是二当家秦洛?剑眉星目身材结实,小伙子不错。”
      秦洛听闻,略带一点窘迫地咳了几声,脸色微红,“尹掌门长途跋涉,一定是累坏了,我这就叫人安排房间让你们稍作休息。”
      “这事不急,小伙子过来,我女儿尹金铃,你们认识认识。”说着一把把女儿推上前,老实人果然不说虚话不打虚招,直接就把自己的意图表现出来了,但也颇为让人措手不及。
      尹金铃被自家父亲大力一推,一个没站稳竟直直往前扑去,本以为会行为不雅地直接倒地,却不想没有意料之中的疼爱,才发现自己原是被秦洛半搂在怀中,痴望了对方两眼,忽而回过神来,忙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一步拉开距离,脸上写满娇羞的红润,柔柔弱弱道,“小女尹金铃,刚刚谢谢秦公子了。”
      “不用谢,这是应该的。”秦洛忽略掉自己脸上蓦然升起的红,嘴角上扬,爽朗笑道。
      这话的本意就是,出手相助是人之常情,不需要道谢,但传到那对父女的耳中便成了,尹家有女娇美如斯,我秦洛不免动心,为了夺得美人心,这些小事是必须要做的。
      此时在一旁沉默观戏了良久的庄主夫人才忽然出口打破平静,“都是自家人,都客气什么,来来,都坐下,小桃小青,把厨房刚做的几碟糕点端上来。”
      三人依言坐下,脸上表情不一,尹掌门自是满意地看着秦洛,已然把对方当做自家贤婿,尹金铃却是满脸娇羞,目光不时地扫向秦洛,又在对方发现之时躲闪开,彷佛在玩着捉迷藏,而且还玩得不亦乐乎,最后剩下秦洛是又尴尬又无奈的,陪着庄主夫人和尹家父女闲聊,他们却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把话题引向二人的喜好和生活习性。
      果然上了一定年纪的妇女是很可怕和恶趣味的,以为内成天想着为别人牵线做媒,乱点鸳鸯谱,然后还很满意地看着一对对错乱鸳鸯结婚生子而后继续错乱下去。
      但此刻秦洛的心思却不在这里,早在知道钦痕跟了过来躲在窗边窥听之时,自己的一颗心便不知道飘哪儿去了,一会想着钦痕千万不要误以为自己真的要和尹金铃交好,一会又怨着庄主夫人闲着没事却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钦痕的不满,“这尹金铃长得也就一般,哼,比施柔还丑,要是我换上女装,一准是惊艳,她半条头发都比不上……”“两个人谢谢谢,有什么好谢的……”“尹金铃你脸红就算了,秦洛你算个什么劲儿啊,一个大男人的还脸红……”“你不会拒绝啊,直接拒绝就好了,还聊什么家常,无趣……”
      后知后觉的钦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说了这么多,而且每一句都是关于秦洛的。而只比钦痕早不久意识到自己心情的秦洛,此刻的脑海中沉沉浮浮的全是钦痕的脸,怒目相对的,红唇微嘟的,脆弱无力的,盈满泪水的,倔强任性的……
      缘起缘灭一线牵,情深情浅有谁知。
      误起西楼眺江望,一眼望穿此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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