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失忆恋人》清霄未痕

7、江泉之眼（下）

　　一.
　　“要不要来个汉堡？”翊晴整张脸凑过来。九月细暖的阳光照在她的睫毛上，泛着金光。
　　我笑了笑，拎起她的领子把她“丢”了出去。“不要靠这么近，我们又不熟！”看着她兜里揣着果汁、包里塞了薯片、怀里捧着汉堡，我真装不认识她！
　　“不要嘛！我们难得有机会一起行动。”翊晴献媚地再次粘过来。
　　其实我不过是闲着无聊准备去找小范散散心，被这丫头碰着了，硬说我是去执行特殊任务的，死粘着我不放！
　　“发现目标！”她突然转过身，将未喝完的可乐罐扔了出去……
　　好吧，之前沐雯说过当时她妈生翊晴时，翊晴是大脑缺氧差点“去了”的，导致现在脑筋不灵光。以前我将信将疑，现在，我完全信了。
　　伴随着“啊”的一声尖叫，树丛后面探出一只金黄色的脑袋。
　　“谁这么没有公德心啊！”
　　那一声叫喊让我想到了前几天翊晴硬拉我去看的《喜羊羊与灰太狼》……
　　“呵，不好意思，我妹她小时候脑袋被驴踢过，你不要介意！”我冲着那个隐在树丛中的金黄色脑袋喊道。
　　“金黄色”慢慢从树丛中升起来，那是一张典型混血儿的阳光帅气的脸，一身嘻哈、搞怪的装扮让人觉得他就像邻家的弟弟。
　　“哇~”
　　身后的惊叹声响起，我完全可以想象翊晴满嘴“哈喇子”的摸样，于是扭头按下她的脑袋，道：“敌人出现，注意隐蔽！”
　　可惜她像弹簧一样弹上来，一个箭步冲上去：“你好！我叫詹翊晴！不是疫情的疫情，是因为我喜欢的台湾明星王子和丫头，所以把他们的真名拼起来了！”
　　“oh，是吗？”那个人挠挠脑袋，又热情地伸出手，“沃利斯.托维。”标准的汉语发音让至今“L”“N”不清的我自叹不如。
　　“新生？”我看不下去翊晴满眼桃心，于是上前插话。
　　“这么说二位是学姐咯！”沃利斯.托维似乎是习惯性地挠挠头。
　　“托维！嘿！你在这儿啊！在勾搭学姐吗？”
　　闪不妨窜出来的红衣人吓得翊晴手上的薯片哗啦洒了一地。我怔住了！因为平时谁不经允许碰翊晴的零食，结果……
　　“哗——”一下，天空骤变，大红色的球体罩了下来，原本一脸天真烂漫的翊晴双眼泛出幽红的光，宛如黑夜里迎着一点亮光的红宝石，然后……
　　以上是我曾经的经历，不过现在——
　　“你好，我是詹翊晴，历史系的！”
　　“南里绘香，一年级新生，和学姐一样是历史系的。”
　　“你喜欢哪段历史啊？”
　　“古罗马的。”
　　“好巧哦，那你对古罗马的王政、共和、帝国三个时期研究深么？”
　　…………
　　“我以为上了大学就成熟一点了，没想到还在幼稚园。”沃利斯.托维伸脚踩了踩一地的薯片，发出“啪啦啪啦”的破碎声。
　　我抿嘴轻笑，伸手拍拍他的肩。
　　也许过段时间他就会明白，星罗大学本来就从不上什么文化课，这里的人，除了幻族人，就是卫队的人，就算现在还不是卫队之人，以后也会是。这就是家族的残忍之处，也是我一直逃避家族的原因。他们费尽心机搜罗擅长各种技术的，只为了让他们变成家族的走狗。
　　“滴铃铃——”
　　“喂？”我嘴角抽搐地取出手机，该死，翊晴又给我设置了什么狗屁铃声！
　　“痕儿，来一趟圣坛吧！”

　　二.
　　四周的狼藉触目惊心：象征各族的金质塑像七倒八歪、圣坛中一部分的净水被倒在地上快要蒸发完、一众受伤的看护卫队的人被逐渐抬下去。
　　“总族长大人。”我恭敬地走到母亲跟前。
　　她略略点头，找来驻守队队长夏都，道：“给她讲述一下过程。”
　　我不由震惊，她这是——要准备让我接手各项族内事宜了？可是，我没有任何准备。
　　“我清霄芷兰的女儿，不可以这么无能。”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么沉重，逼得我不由后退。
　　“是。”我点头。
　　“尊者请。”夏都伸手邀请我进去圣坛内殿。
　　我跟着夏都一步一步缓缓走进内殿，我最害怕、最抵制的事情似乎要发生了——如果不出意外，在我熟悉一切事宜后，母亲一定会让我去管理所有卫队！所谓卫队，根本就是一群被幻族洗脑了的普通人类，我最无法面对的就是他们，因为面对他们，我会感到极度的愧疚。
　　“尊者。”夏都铺开一卷羊皮纸，“这是圣坛及各殿的明细地图，只此一卷。潜入者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从前殿的朝子阁偷潜到圣坛西面的祈天菀，盗取了圣坛净水，因被发现，不慎打翻下圣坛边的小圣坛中的净水。不过奇怪，他使用的不是幻境之术，也没有幻灵力，却轻而易举地打伤看守卫队的队员并逃出去。”
　　“会是占卜族的么？”我脱口而出。
　　夏都笑了：“他们没那么厉害。”
　　“那么，”我皱了皱眉，“净水对他们有什么用？”
　　“净水，可以洗去一切，包括感情。”夏都幽幽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极其诡异。
　　我的大脑开始快速旋转，难道，是……
　　“属下小小卫队队长，不敢妄加猜测，尊者不必在意。”夏都缓缓卷起地图。
　　我已经听出他的言外之意，意思是与“江泉之眼”有关？可是……“不好！”我大呼，“江禄家有危险！”

　　三.
　　“该死！”我诅骂一声，然而母亲却淡定地凝望着境内的一切。
　　那个可怕的红衣人！他的境术强到连母亲也束手无策。
　　“痕儿你能想到这是‘调虎离山之计’，看来大有进步。”我跟前，那个掌管幻族生死的女人，淡然的摸样让人心凉，似乎她早已料到这一切，幻境江禄族的生死，似乎只是一种她教育儿女的实例，再无意义。
　　“总族长大人，您真是无情啊！”我愤然。
　　母亲转身看了看我，叹口气：“这个禁境族族人，她的身份，从某种角度来讲，和我一样，都是还境尊者。”
　　“什么！”我惊住，难道这红衣人是我那日遇到的“温婷”？怎么……怎么会这样。
　　“不！”
　　我听见撕心裂肺的叫喊，江禄族族长被凌空抛下。小范疯狂的扑向红衣女子。
　　“墨鸦！快！”我拼命将幻灵力输给墨鸦，墨鸦大叫一声，羽翼瞬间变成血红，气流飞转，在它口中形成风眼，如锥子般扎向境的边缘。巨大的冲击发出轰鸣的声响。
　　“总族长，圣坛再次受到攻击，姜队长和赵副队长已经赶过去了！”通信队的汇报让在场除母亲和我外的其他人慌了手脚。
　　“通知佛笛、月凉二位族长到江禄别墅这边来。命犬金.图索立刻赶往圣坛，其他人先跟我走。”母亲命令道。
　　“是。”
　　众人前脚刚走，后脚墨鸦的“风眼旋钻”插进了一个尖头，我欣喜无比。
　　“小范！”林慧的身影扑了过来。
　　“轰——”境碎开一块。
　　林慧冲了进去。
　　红衣人立刻收手，退到一边。那妖娆的笑意从她的眼角延嘴角：“夜络？好！夜络……”
　　她骤然掀起幻境，我立刻迎上。
　　我终于见识到了还音之境，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白，而那白的尽头，偏偏又立着一个红衣女子，艳红的衣裙飘成白云中的虹。
　　我知道，我斗不过，但别无选择。
　　然而她只是妖娆地走过来，牵起我的手，说：“你看！”
　　眼前顿时清晰明朗，那是……小范？不！不是！她的双眼是茫然无光的。“失魂咒”？！
　　“婉婉，是我，是我，我是滕泉盟，你的萌萌。”林慧笑着走过去，然而中了咒的小范似乎又拥有了特殊的杀伤力，那随意地一提手，一道红光便打出去，打在林慧脸上，便生生打出一道血痕。
　　“不！”我挣扎着要出去，可是我似乎忘了，还境尊者的绝技是梦之铃，必杀技是招魂铃歌，我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
　　“婉婉，婉婉，婉婉……”林慧轻轻抱住小范，不听地呼唤她的名字，声音愈来愈轻，最后变成轻声呢喃。
　　“我知道你是谁，不要恨了。”我不受控制地说出一句话。红衣女子妩媚一笑：“我怎么能不恨呢？”
　　“婉婉，婉婉，婉婉，我的……婉婉……”轻如蝴蝶扑翼的声音倔强地坚持着。
　　“在那个世界，那个世界，人死后，会变成血莲的。”红衣女子从我身后捧住我的头，迫使我向上看，那个遥远的亮点，像是一个出口。“看到了嘛，那个出口，你永远也到不了，所以，永生不能解脱……”
　　“嘶——”
　　像是空间撕裂的声音，湖蓝的光晕笼罩过来。
　　“茶蓝图？你还真是不听话。”
　　我听见红衣女子的嗔怒，然后没了知觉……
　　那个遥远的亮点，越来越远，然后消失不见。
　　“清霄未痕？清霄未痕？”
　　苍凉的声音将我唤醒。
　　我使劲睁开眼，看清了周围的人：罗校长、穿背心的小正太、沐雯、红着眼睛的翊晴、倚着墙微笑的范栩哲、被包成粽子的林慧和小心扶着他的小范。
　　一股倦意袭上来，我又闭上眼。
　　我听见耳边有人说话：“‘江泉之眼’终于被封印了，一切可以告一段落了。”
　　然后又有一个人应道：“这样好，再也没人会打它的主意了。这样最好。”
　　这样……最好么？
　　可是，这世上的结局，从来都没有最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