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恐故人归》沉慕文

3、第 3 章

　　我在一所中学教书，资历平平。同学们在写起诸如最尊敬的人，最敬佩的人那性质的文章时多半会拍马屁似得写起我。写我是如何如何大公无私的带病上课，如何如何吃力的在看不清字的灯下批改作业，又花了怎样吃奶的力气将生病的他们送去医院。赞誉写满了整个本子，打眼望去全是伟大光荣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一类的描写。我热爱我的事业，文艺一点的说，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园丁，看着祖国的小花骨朵们在我手中绽放真的是太让我的自尊心膨胀受用了。只是在我生活的间隙里才会从这些虚妄的赞誉中脱身出来，不时的对比对比自己的低劣和狭隘，深深地自责和内疚。

　　或许我不是个好老师，我的方式无法结予学生们更多的做人道理。我只能帮助他们进入他们所心仪的高中。学生们的梦想都简单统一，所有的付出全都冲着名牌大学而去，大学之外的生活，他们从来不想，也不敢想。我曾经问他们的理想然后被大家齐生生的“考大学”所震撼。虽然我十分唾弃这种大家肖尖了脑袋往一个地方钻的纠结劲，但是我每每想起自己当初灰头土脸努力背课文的样子就不自觉的选择闭嘴。我向震天提起这件事时他说我颇有十年媳妇熬成婆的潜质，并坚决不让我将此错误消极的可恶观点渗透给他离青春期还有几年的宝贝女儿。于是我仍然以“大家努力忽略社会大熔炉，向名牌大学进军啊”为口号，并以重点班老师自居，为教育事业做贡献。

　　我看着办公室来抱作业的课代表“老师最近留的作业多不多啊？”那孩子明显不怵我，冲我露出了牙套，压低声音说“不多不多，老师最好了，”他用嘴斜斜旁边改作业的□□“李老师昨天布置了半本书呢。”说完就极其神秘的走了出去。我看着坐在对面的□□，嘴角就噙满了笑意。□□脸上挂不住，于是也跟着笑，显得严肃又勉强。

　　“笑什么？我系错了领带？”“李老师，只有你上课才系领带。”我取笑他“只是好像这世上姓李的老师都爱欺负学生，我原来的班主任就姓李，就是以欺负我们为乐。”“怎么是害呢？只是严肃惯了，哪里像你，班里同学都开玩笑啊，”他扶了扶眼镜多少有点语重心长和很铁不成钢的看着我“对小兔崽子们太好了他们就欺负你喽。那时候你带不成班，哭都来不及。”我极无奈地笑笑。我和他们不一样，差异就是竞争力，我无法说自己是好是坏，只是知道我从来没有上过学校论坛的被骂老师榜，相反，还有很多同学愿意来班中上节我的课。这大抵不仅仅因为我放记录片给他们看吧，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