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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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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玺七年冬至,天灾未定,辽人犯境,元玺帝一夜病重,咳血不止,群医束手无策,独孤皇后侍奉榻前,日夜垂泪。朝堂之上,宰相趁机大肆揽权,残害忠良,朝堂一片乌烟瘴气。
“不要!不要!不要杀麟儿!”紫阳殿内,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蜷缩在宽大奢华的床上,双眸紧闭,面色惨白,眉间渗出细密的汗珠,一双小手在空中无措的虚抓着什么,但每次用尽全力却什么也抓不到,无所依靠的恐惧让床上的小人越发的惶恐,呼吸逐渐急促起来,身子抽搐般瑟瑟发抖,眼角渗出一滴泪,无法控制的越流越多,苍白的脸上已挂满泪痕。
一双修长莹白的手轻轻覆上少年的额头,擦拭着他脸上的汗珠和泪水,温润舒适的温度让小人抽搐的身子渐渐平缓下来,呼吸也渐渐平顺。男子的手轻轻拍着少年,儒雅的声音如空谷清泉沁人心脾,安人心神:“麟儿莫怕,莫怕……”
御清殿外,一个修长挺拔身着紫龙袍的男子疾步而来,如神祗般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冷峻。未经通传,他已先一步踏入了御清殿。
一股独特的凝神香气扑鼻而来,温暖如春的暖气融去了男子脸上的冰雪,冷峻的脸渐渐缓和。
重重叠叠的金色纱幔后,长发垂地的华服女子正在替床上已久病不起的元玺帝喂药,听到动静,手中的汤匙微微一滞,复又垂首吹凉了药,递到元玺帝口中,如玉珠落地的清越女音响起在空旷的大殿上,沉静淡然:“你来了……”
男子沉默不语,驻足不前,眼神默然。沉寂了好久,独孤皇后方悠悠叹息:“他已多日无法进药了……只怕……”独孤皇后回转身,不施粉黛的脸上毫无血色,连日的不眠不休早已耗尽了她的心力,惟独一双清亮的凤眼仍光芒四射,殷殷期盼的望着眼前的男子,语气近乎哀求:“皇叔……可否……可否助我麟儿一臂之力……”
司寇奕轩平静无波的眼中滑过一丝伤痛,她称他皇叔,哼,多么可笑的称呼啊,眼前恍若隔世依然倾国倾城的女子终于开口求他,他等了多久,等了多久,等她有一日来开口求他,可她称呼他为皇叔,心中莫名的有一团怒火,想要开口狠狠的讽刺她的假情假意,可看到她瘦弱不堪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却凝在了唇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静默了似半个世纪,女子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的黯淡,正欲心灰意冷之际,耳边传来冰冷的声音:“我司寇家族的百年基业绝不会落入外人之手!”
女子闻言一惊,回神时只看见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大殿外,冰凉刺骨的冷风贯门而入,吹散了她的长发,她轻叹一声,轻伏在病榻上的男子身上,痴痴的喃喃自语:“他答应了吧……”
元玺七年春,一向不理朝政的玄亲王司寇奕轩手持圣旨踏上了金銮大殿,辅佐幼主代理朝政,于春末亲自讨伐辽人,一路势如破竹,逼退辽人于五百里境外,一时玄亲王的名号威慑四方,辽人闻其名皆弃兵而走。
元玺七年秋,元玺帝独子司寇麟德登基,改年号,载初。
载初五年,一连下了几日大雪,皑皑白雪下的帝都难得的宁静祥和,而帝都最繁华的“来福楼”依然是厅堂满座,人声鼎沸。
“大伙听说了没?”一个尖细的嗓音突兀的从大堂中央传来,引得边上饮茶喝酒的宾客纷纷侧目静待下文。
那人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故意压低嗓音说:“鹰爪门的门主被人杀了,而且——”
那人卖着关子停顿了下,得意的看着众人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在旁人的催促下才继续道,故意压低的尖细嗓音听来格外刺耳:“是死在了鹰爪门的独门秘技之下!”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面面相觑,每个人都从别人的眼中看到了震惊和恐惧,突然的寂静颇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近日来,已有不少门派的门主被人杀害,而且竟然全是死在了各个门派绝不外传的独门秘技之下,这凶手到底是谁,没人知道,他从何而来,亦没人知道,仿佛是地狱嗜血的修罗,而他所杀之人却都是十恶不赦之人,神秘凶手,善恶难辨,只怕江湖上即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来福楼二层,一扇精雕细琢的窗户轻掩着,一双修长莹白的手把玩着晶莹剔透的夜光杯,杯中罕有的西域葡萄美酒泛着盈盈的紫光,散发着妖冶的醉人香气,司寇奕轩抬手一口饮尽,冷声问道:“可有办妥?”
雅间的阴暗处窜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袍的男子,周身散发着冷若寒冰的气息,屈膝答道:“今晚子时定会让主子满意!”
帝都百里之外,有一天险,其山势破空直插云霄,常年云雾缭绕,仿若仙境。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有一片茂密的黑竹林,月光透过层层叠叠的竹叶只余下微弱不可见的零星光点,林间入夜即有瘴气绕竹而上,满目黑竹看似与普通竹子并无差异,触手却是方方正正,其汁液粘稠墨黑,极为阴毒,沾之溃其体肤,食之五脏俱腐。
子时,一个纤弱的身影缓步踏入黑竹林,白衣胜雪,裙袂飞扬,仿若仙子,清冷的声音在雪夜的黑竹林听来格外冷冽:“徒儿拜见师父。”
一股劲风从竹林深处直面袭来,女子清绝的面色一沉,侧身避过,耳边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男音:“哼——!果真是我的好徒儿!”宽大的黑袍遮住了男子大半边脸,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
女子莞尔一笑,躬身道:“徒儿不敢。”垂眸间,眼中闪过一丝狠绝,不卑不亢的抬眸直视面前的男子,浑身散发着冷冽之气,轻柔的嗓音如暗夜鬼魅蛊惑人心:“徒儿……只是想借师父的……项!上!人!头!”
“你!”凄凉的月光映射在男子隐在暗处的脸上,一道道狰狞的刀疤暴露在月光下,怒目圆瞪的神情更是将那些刀疤拉扯的异样可怖。
“师父不必担忧,徒儿的手法师父是知道的,断不会让师父感到一、丝、一、毫的痛苦。”白衣女子不屑的轻笑,清冷的声音再次回响在黑竹林中。
男子的唇角微微抽动,引得脸上的刀疤如爬虫般蠕动,握着剑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聚在手中的真气吹的黑色衣袍扑簌作响。
白衣女子淡淡扫了眼男子的动静,突然,踏雪凌空,翩若惊鸿,矫若游龙,指间划过一线银光,流光溢彩,挑抹间扬起一地雪花,如轻云蔽月,若流风回雪。
明月高悬的天空突然又下起了雪,细细绒绒,飘飘荡荡,雪中的人绰约如仙,似真似幻,清艳绝伦,指间的杀气却晶亮如月,凛冽如冰。
男子混浊的眼中密布血丝,猩红的眼睛满是杀气,手中的剑澄亮如水,剑气划破一地雪,风雪飞卷,寒气破空直逼女子面门。
女子轻灵转身,指间横扫,织起严密的防线,抵挡男子排山倒海般的剑气,灵巧的身姿在雪夜中忽隐忽现,忽近忽远,若一抹游魂飘忽不定。突然,白衣女子消失在茫茫白雪中,静谧的黑竹林只余男子粗重的呼吸,手中的剑气戛然而止,男子不安的四处察看,待再次看到白色身影时,只见一道耀目银光一闪即逝,炫美得令人惊叹……
洁白的雪地绽放出嗜血的冥界之花,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血腥味,妖娆的彼岸花贪婪的吸食着鲜血在如绸缎般的雪地极尽媚态……男子落地的刹那,眼角瞥见女子肤若凝脂的颈间那朵绯红的彼岸花,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丝丝红艳的触手似来自幽冥地狱的召唤,他仿佛看见忘川彼岸那一片如鬼魅的彼岸花……
“彼岸花就是开在彼岸的花朵,每一朵都开在黎明和晨曦的交界处。彼岸花所包含的情,不是能够触及的心动,而是远在天涯的爱,他所代表的只是凄凉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