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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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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他没出现,接下来的好几天我都一直没见着他,不管是学校还是其他地方。我想他是没脸出来见人了。后来,听他唯一的朋友尚东明说,许泽晨一直住在美国的妈妈回来了。原来,他是在某个地方正在享受着温馨的母爱。
许泽晨不在的这几天,我的日子似乎过的很清闲。通过赵静我得到了份打工的机会,是在一家三星级的高级饭店做服务员。当经理通知我被录用了的时候,我着实被吓了一跳。像我这样没经验还不算有学历的人,他们为什么会给我这个机会呢。我搞不懂,也没想去搞懂,因为结局对我来说是好的。
爱晨饭店的经理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他最显眼的地方就是他那个长出来足足有半米长的啤酒肚以及他头上那所剩无几的惨淡发丝。总的来说,他还算是个慈眉善目的人。对我来说,事实他也确实是个可爱的好人。他准许我在课余时间来这里上班,前提是只需要交给他一张课程表,而我一个月的工钱他竟答应一分钱都不会比其他员工少给。我心理面乐得开花,虽然觉得这似乎有点不公正也不合乎常理。
通知我被录用的第二天,我就正式上班了。在那里我第一个认识的就是老爱偷闲的领班。她年纪和经理应该差不多,人长得不仅漂亮而且高贵,她那样高雅的气质实在是不适合在饭店做一个小小的领班。
她似乎很喜欢我,一整天她都在找机会和我聊天。她的话题也很多,她会问起我的学校,我的专业以及我的同学。
无意中我和她提到了许泽晨。那之后,我们的话题似乎谈的最多的就是他了。她好像对他很感兴趣,我也违心的说了许泽晨不少的好话。
他笑起来的样子一定很好看。她是这样评价在我口中听到的许泽晨的。虽然我极不愿意承认可我却不得不赞同,许泽晨的笑容真的很能迷惑人,如同几年前我经常看到的如今在我脑中仍挥之不去的那个笑容一般。
“你干嘛趁我睡着的时候把废纸塞到我兜里。”我有些生气的质问陆玉寒,尤其那是裤子屁股位置上的口袋。
“因为近啊。”他长长的胳膊越过桌子往前一伸,正好可以把东西塞到我的口袋。
他居然把我的口袋当成了垃圾桶!
我板着一张脸,口气恶劣的说:“麻烦你,下回塞钱。”
“我考虑考虑。”他一手托腮做思考状。
突然,他嘿嘿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的耀眼,它就那样直射到了我的心里……
只可惜那样的笑容,我恐怕再也无法真实的看到了。领班阿姨似乎没有注意到我另有心事,就像我也不知道她另有什么心事。
通过和她聊天我轻松的度过了紧张的第一天上班。第二天因为学校里有课所以我就没有去爱晨饭店。
这一天,许泽晨意外的出现了。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俊俏的脸上满是憔悴。他走进教室的时候,我装作漠不关心的不去注意他,可他的一切我眼里却看得清清楚楚。
他直奔我而来,什么都没说,就硬把我拽到了教学楼前面的荷花塘边。荷花塘里那深绿的叶子漂浮在水面上衬托着粉红色的荷花,微风一吹,它们一起有节奏的摆动着。
“你干什么?!”我愤怒的甩开许泽晨紧抓住我胳膊的手。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愤怒,是因为看到他这副悲惨的样子,还是因为他依旧的无赖呢?
他也同样的愤怒,我看得出来,虽然他在极力掩饰着。
“你去爱晨饭店打工了?”他像个审讯官在质问我这个罪人。
“是啊。”我挺起胸脯干脆的回答他。我打不打工关他什么事?这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我特想让他知道,我不会再追着他要钱也不必再跟他稚气。我可以自己把失去的挣回来,不仅仅是钱。
“以后不准再去!”他突然双手用力的钳住我的胳膊,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我警告,“以后不准再踏进那里半步!”
我的胳膊因为他过度的用力而有些疼痛。看着他那过分激动与愤怒的样子,我心底突然升起了一股恐惧感。可我的倔强立刻就把那股恐惧感压制的死死的。
我睁大了眼睛回瞪着他,不服气的问:“笑话!凭什么?你凭什么管我?我不去挣钱难道你养我啊?”
我这完全是气话。没想到许泽晨竟真的听进去了。他毫不犹豫的就回答我,“我养你。”
他轻轻松开了钳制着我的双手,突然变成玩世不恭的样子接着说:“我养你,只要你以后不再去那个破地方。”
看着那反射着强烈阳光的荷叶,有那么一瞬间我竟认为他在说我养你的时候是真诚的,也有那么一瞬间我的心跳竟为了他的真诚而加快了。在这一刻,看到他又扬起的嘴角,透露着邪恶笑容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憎恨那一瞬间!
“神经!”恼羞成怒的我在面对濒临崩溃的情绪时只能对他吐出这两个字。如果他不神经,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就会神经的。
“我会每天看着你的,如果让我知道你哪天又去了那里,你就死定了。”他目光逼人一副严峻的样子恐吓我。
真是笑话!我刚想要问问他,自己会怎么死,就听到他又说,“还有……上次的失约很对不起,因为我临时有事,耽搁了。”
这样温柔的声音,这样深情的眼神竟然是出于我眼前这个对一切似乎都漠不关心的家伙。我怔怔的看着他,我真的怀疑是自己听错了、看错了,因为我曾经以为给人这样美好的感觉的只会有一个人。
“你要是再去,真的就死定了。”
没错!确实是我听错了、看错了。许泽晨只会是那个令人讨厌的许泽晨!
我从来都喜欢和人作对,他不让我去我就偏偏去。我知道许泽晨一定和爱晨饭店有什么不愉快的过节,不过那不是我关心的,我比较关心的还是许泽晨知道了之后我自己将会怎么死。
就这样,我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又在爱晨饭店干了一天。
风平浪静,我没有因为在爱晨饭店又干了一天而出任何意外。所以,我又去了。就当我刚要踏进爱晨饭店的门口时,那个声音出现了。
“不准进!”
听到这个声音,我竟莫名的松了口气,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松懈了。我扭头一看,果然是他。白色的T恤、蓝色的牛仔,简单却显得神气。
我冲他微微笑了一下,又转回身想一步踏进那里。我的右脚刚刚抬起,还没有落地就被身后一只魔爪抓着倒退了。
他真的生气了,他只顾抓着我走,却不吭声。我被他带到不知离爱晨饭店多远的一条小街道的一角,他终于松开了我。
我朝街里望了一眼,街道两旁是一个接一个的小摊,有饰品,有服装也有小吃。虽然这时候这里算不上是热闹却也人来人往。可这时候,我是不是不应该关心这些?
“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破地方?”
出乎我意料的,他竟然没跟我鬼吼鬼叫的,反而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让人害怕。
“那不是个破地方。”我纠正他的说法。
我不知道他和爱晨饭店究竟有什么过节,为什么他那么讨厌那个地方,甚至是恨。可那和我没关系。应该是没关系的。
“我另外给你找个地方打工,不要去那里了。”
我大惑不解的看着他,听他的口气好像是在和我商量,这倒是挺有趣的。
“我就喜欢那个地方,尤其那里的人都很好,像那个领班……”
我故意的想气他,这种恶意的念头却惩罚了我自己。
他突然像前一步用他冰冷的唇堵住了我接下来的话!
一时间,我的脑袋像被响雷震着一般,轰隆隆的。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冰冷却温柔的吻,我只觉得眩晕,全世界的眩晕。
陆玉寒,这个名字突然像是邪恶的咒语在我的脑中出现。
我像是触电般的清醒,用力的推开了他。离开他有些冰冷的唇,我觉得全身都像烧着了一般。
我没有抬眼看他,因为尴尬与不知所措,更因为我那一时间的眩晕。或许这个时候我应该赏他一耳光,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可我更想赏自己两耳光。
我只有掉头就跑,拼了命似的奔跑,我想跑出许泽晨的目光,跑出他的世界,可我却跑进了他的生命。
我被一辆行驶并不快的自行车给撞了,我感到膝盖处一阵锥心的疼痛,我想大概是我跑太快的原因吧。感觉到凉丝丝的液体从那个疼痛处迅速流了出来,我就知道完了。对于会晕自己血的我这是件太糟糕的事情了。
那鲜红的颜色刺痛了我的眼睛也刺伤了我的神经,迷糊中我仿佛看到了许泽晨担忧的脸,他那焦急的声音似乎在遥远的天空喊着我的名字“古悦,古悦……”
曾经陆玉寒也这样喊过我,在初三体检抽血的时候,我晕倒,他也是这么喊我的。和此刻一样都是令人心痛的声音。
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我的膝盖处裹着一层的纱布。可我却没有看见那个送我来这里的人。我问护士,是谁送我来的。她说是个长得很帅的男生。
回到宿舍,赵静看到我的样子,竟然满眼闪着泪花,让我感动不已。
下午的时候,尚东明居然跑来看我了。头一探进门,他就很紧张的问我暴力女在不在,我知道他指的是赵静,就干脆的告诉他,她不在。他这才放心进来问我有没有怎样,我好笑的看着他,难道他是来特地看我的?
“其实,我是有东西要、要送你。”他像个小女生的样子扭扭捏捏的说起话来了。
“什么东西啊?”我兴致勃勃的看着他手中的礼品盒。怪了,他怎么突然想起送东西给我了?
他用那双修长的手将礼品盒慢慢的打开来,里面竟是一步粉红色的诺基亚手机!
“你为什么送手机给我?”我纳闷的问。
他紧闭着双眼做了个深呼吸,睁开眼睛后他那视死如归的态度让我孤疑不安。
他迅速的说:“其实那天是我撞的你,这是赔你的。还有你以后真的不要再去爱晨饭店了。拜托。”
我还在回味他的话的时候,他简单的给我鞠了一躬就不见人影了。速度之快,真让人惊叹。
居然是他!
这么说我前些天追着许泽晨要钱的行为根本就是荒唐的错误!没办法,我制止不了荒唐,因为它在我发现之前就发生了。
虽然我腿上的伤不怎么严重,可也需要到学校的医务室换药,第一次我就吃了个闭门羹。有些人就是这样,虽然摆着很好看,可当你真正用着他们的时候,总会发现他们没什么用处。
我抬头看看仿佛在酝酿着什么的天气,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中滋生,看来这场暴雨是不可能避免的。
就那么一眨眼的功夫,天空就由晴空万里变成了乌云密布。此时此刻,沉寂笼罩着整个大地!天与地连接成了一片阴暗,它象是积聚着所有的情绪在等待一瞬间的爆发!
我稍微踌躇了一下,我想也许爆发还要等一刻。所以,我带着侥幸的心里决定到离学校有两条街的康人小门诊去换药。
不知道是我走运呢还是不走运,我刚一到小门诊。暴雨就开始疯狂的冲刷着这个污浊的世界。
不知道雨会下到什么时候,我在门诊内开始局促不安的等着。诊内大概五十多岁的大夫非常好心的一定要我等雨停了或是小些了再走。我心里嘀咕,既然你心肠这么好,为什么不肯借我一把伞呢?
我站在门前,透过玻璃门望着外面的一切。这样的暴雨我不只是第一次遇到了。
“你怎么还不走?”陆玉寒来到教室门口撑开他的伞,用奇怪的口吻问我。
看着外面的大雨我有些迟疑不决该怎么走出去,只好老实回答他,“忘了带伞。”
他白了我一眼,“这样的天谁都知道会下雨,恐怕只有你这个笨蛋不会带伞。”
“我是忘了带不是不知道带。”我强辩。
“结果还不是一样。”
切!我别过头去,不再理他。这个时候,他居然还有功夫奚落我!
“给你。”
他那把淡蓝色的雨伞伸到了我眼前,我扭头看着他问,“你怎么办?”
他无所谓的笑笑,“正好,让他们瞧瞧我的绝好身材,拿着。”
被他的笑容迷惑,我有些机械的接过了他的伞,木那的看着他转身跑到了雨里。
“那谁啊?这么大的雨还在外面淋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头大夫双手抱胸一本正经的站在了我身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面。我猛拍胸脯安抚被他吓到的心,他怎么走路没声音的?同时我也好奇的看向他说的那个人。
许泽晨!
他怎么会傻愣愣的站在雨里淋雨?来不及多想,我急忙出了门,站在屋檐下,冲着他大喊,“许泽晨!”
他似乎听到了,寻着声音望向了我。当他望向我的那一刻,我有种心疼的感觉。
他全身湿透,长长的留海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松飘逸而是散乱着任雨水在上面流淌;他的脸看上去不再有往日的神采而是带着一种深刻的悲伤;曾经那深邃的眼睛流露出痛楚的神情。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此刻这样狼狈的他。当这样的他映入我的眼帘时,竟让我的心疼痛不已,我像是看到了初二那一年的自己,伤心、痛苦、绝望。
“你干什么呢?”我招手对他喊,“快点过来!”
他似平常那样邪邪的勾起了嘴角对我一笑,没有回应我,依旧在风雨中狼狈的站着。
一种鲜艳的颜色吸引了我的视线,是血!他的左手在流血!
“你的手……”我不自觉的脱口叫出。
虽然雨水很大,但我清楚的看到他的左手在流血,因为红色总是那么显眼,那血混在雨水中一起从他身上急速的滑落。
这个时候,老头大夫终于拿出了他那宝贵的灰色雨伞递给了我,我立刻冲进了那个不平静的世界。
如逃脱了束缚一般急速而下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打到我撑着的雨伞上,发出连续的啪啪的声音,给了我手上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许泽晨……”我走到他跟前,用雨伞替他挡去了那没有温度的雨水。
他诧异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面前。
我低头看了他的左手一眼。天,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放纵着他的手在雨中流血。我无法想象,他这样放任了多久。
我拉起他,想将他带到小门诊室上些药。他却站着不肯动。
“走哇。”我喊他。
“你在干什么?”他面无表情的问我。
“啊?”
“轰隆!”偶尔震耳欲聋的雷声象是在宣誓着它不可小觑的威力,同时也实实在在的告知着人们这场雨真的很猛烈。
“你在干什么?”他又重复的问。
“我……我带你去上药啊?”怎么感觉我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他的脸上终于稍稍有了些表情,他低头困惑的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嘲笑般的说:“你很在乎它?你为什么在乎它?”
“你……”抽哪门子疯啊!我就知道他是个疯子!
“你先跟我去上药吧。”我可不能跟他一起疯。
他猛的甩开了我,吼道:“我不去医院!”
奇怪,我有说要带他去医院吗?可是提到医院,他为什么那么痛恨?他那紧握的双手与布满着血丝的双眼都像是在控诉着什么。
“你们两个快进来,别在外边淋雨了。”门诊的老头大夫冲我们喊。
“哦。”我应了他一声,拉着有些失魂的许泽晨进了门诊室。
“帮他看看手吧。”我对大夫说。
大夫利索的拿出了工具随口回答了我后便开始为许泽晨的左手上药。许泽晨就坐在椅子上像个乖孩子似的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我注意到他的手上面有好多小伤口,而且个个都很深。我不懂,它会是怎么弄的呢?我没有问,我想那也许不只是他手上的伤口。
他上完了药之后没一会儿雨就停了,也许这就是暴雨,来的疯狂去的突然。
阳光很快又重新回到了大地上,雨后的清新让我马上忘却了刚才那一点点为许泽晨的心痛。
我和许泽晨并排走在马路的下坡上,他不说话,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实我很想问许泽晨,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可是我没那个勇气,就像我没勇气对陆玉寒说我喜欢他一样。
惨了,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学校里没课可我却忘了跟爱晨饭店的经理请假了。我急急忙忙从牛仔裤兜里面掏出了手机,拨了电话号码过去。
刚说到要请假的事情那个该死的许泽晨竟把我的手机给抢过去了!
他狠心的给我挂掉了电话,还怏怏不乐的问我,“你给谁打电话?”
关他什么屁事?! ”
“给爱晨饭店的经理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试图拿回我的手机,却被他给躲过了。想骂他却还是算了,看在他今天心情不怎么好的份上我就不跟他发火了。
“你打电话做什么?”他看上去有些怒火中烧,还不依不饶的问我。
“请假啊。”我咬牙告诉他。
他似乎突然发现什么似的,看看手机又看看我,用探索的眼神问我,“新买的手机?”
说到这个,我似乎还要对他的错怪说对不起呢,“尚东明送的。他那天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许泽晨的手一松,我的手机就嗖的一下自由落体滑下去了。好巧不巧,许泽晨的脚下竟是下水道!他的手就是那么准,我的超薄手机被他给断送了!
“你干什么?!”我惨叫。
“不小心。”
不小心?!他是故意的!我明明看到他嘴角那丝胜利的笑容!
这个疯子,遇到他我就没好事。我恨不得他立刻就去死!
“尚东明那小子很有钱的,你可以让他再送你一部,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了。”
他居然还厚着脸皮和我说这个!我真是要被他气死了!
晚上,我反复了又反复,三思了又三思,做了一个让自己想去死的决定,那就是我打算辞了爱晨饭店的工作。那个许泽晨,我是真的惹不起啊。
通讯工具没了,出于礼貌,我决定到爱晨饭店走一趟当面和老板辞职,虽然我不是什么重要的正式的员工,可是爱晨饭店却是个正式、高级的饭店,我想我有必要这么做吧。
来到了爱晨饭店二楼的经理办公室,我刚抬起手要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了让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这个声音曾经一度是我最憎恨的。
“没必要!”
我听到许泽晨冰冷的声音刺透了门墙从里面传了出来。
“阿晨,我想弥补你,我……”另一个声音响起,这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也很熟悉可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它是属于哪个人的。
“够了!”许泽晨打断了她,“你还是回你的美国去吧,这儿没什么值得你留下。”
美国?难道说里面和他谈话的就是他刚从美国回来不久的母亲吗?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儿?许泽晨为什么又会对她这个态度?
我的手还僵在半空中,门突然就被许泽晨打开了,看到我他似乎有些吃惊。更让我吃惊的是里面坐在办公桌前的那个女人竟然是董欣——这里的邻班!
她似乎在强忍着将要滑落的泪水,她那惨白的面容与那伤神的表情与让人看了就会心痛。而许泽晨的脸上除了刚看我的的惊讶外并没有半点内疚或是其他。
“对不起。”我冲着许泽晨也冲着里面那个对我来说身份还不清楚的女人说:“我不是故意要听的,我是来……”
许泽晨和那个女人似乎都没什么心情听我的解释。比起我无谓的解释许泽晨似乎更想离开,他抓起我的手迈着决绝的脚步带着我离开了。
我们去了新街,去了新街的心馨酒吧。
许泽晨给我要了杯天使之吻鸡尾酒,这种在白色的鲜奶油上装饰一粒红樱桃的鸡尾酒看起来非常可爱却有着凄美的故事。
他告诉我杜若花代表信任,这是他人生中最缺少的东西。
品尝着天使之吻听完了酒吧内放的一首老歌,我终于无法在忽视许泽晨那痛楚的眼神,鼓足了勇气我开口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对她?”
她——董欣,许泽晨的妈妈也是爱晨饭店真正的总经理。或许我现在能稍稍明白点我当初为什么会被轻易的录用了。
“对于一个抛弃自己儿子的母亲,你认为我该怎么对她?”许泽晨反问我。
我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至于我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反应,“抛……抛弃?”
许泽晨冷笑两声,“没错,抛弃!”
“怎么会?”那样的母亲,我看到了她眼神中闪烁着对许泽晨的爱。我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忍心抛弃自己的儿子。
许泽晨紧闭了双眼,象是痛苦的回忆着什么。
好一会儿,他幽幽的开口,“十一年前,他们离了婚。她答应要带我一起去美国,可她却再一次欺骗了我!那天,她居然自己悄无声息的去了美国,把我留给了他。”
他?是指他的父亲吗?看着许泽晨双手紧握,青筋暴露,全身都在不自主的颤抖着,犹如被极大的痛苦包围着脱离不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该问下去。
“你爸爸?他……”
许泽晨猛的睁开双眼,嘴角带着讽刺的笑,“他?一个背叛者!”
背叛?我不懂是怎样的背叛让许泽晨这样恨着他?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有各自的事业要忙,有自己的公司要管。所以他们没有时间来陪我,所以我不能象其他小孩子那样能有父母陪着过一个快乐的童年。我更不能跟他们任性、撒娇。我只有早早的学会懂事,学会自我照顾。我只有每天乖乖的和管家过两个人的世界。上学是管家、生病是管家甚至家长会也是管家……”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苦涩与沙哑的声音让我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我知道我此刻的双眼是微红的,因为我无法平静的看着许泽晨那无奈、痛苦、失落、痛恨的复杂目光。
我,心疼不已。他就象是个受伤的孩子,却不知道该如何疗伤。我想给他力所能及的力量,至少让他不必因为再一次的回忆而受伤了。
“于是我开始打架、开始考试不及格。”他轻笑两声接着说:“可是这些也不足以让他们多抽些时间关心我。不过,我不怪他们。至少,我还有个完整的家。”
至少,他还有个完整的家?这真是让人心碎的要求。
“直到我九岁那年,得了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他都不曾去看过我一回。”他双眼迷离的看着我,问:“你知道他在干什么吗?”
我的心没来由的一紧,“他在干什么?”
又是那讽刺的笑容!
“他在陪另一个老婆和儿儿!”
另一个老婆?
“他居然能整整瞒了我们十一年!可当我为我妈伤心、难过、担心的时候,却让我知道了另一个笑话。”
“原来她一直都知道。”许泽晨轻轻的说,“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真相是什么,被欺骗愚弄的原来一直只是我。她可以去美国,离开这个伤心地,却把我抛在这儿。”
“既然这样,当初他们为什么要结婚!既然我对谁都不重要,又为什么要有我!”许泽晨吼道。
他的吼声被淹没在了此刻播放的苦涩歌曲中。我还来不及安慰他,就看到许泽晨的左手一用力,将放在他身前的那杯蓝色鸡尾酒杯握碎在了手中。
顿时,血液便开始涌了出来。
他的行为终于引起了旁人的注意,他们都在关注他,可没有一个人上前来关心他。
“你的手!”我再一次为他的手叫了起来。他的手刚刚好些,他这不是自虐吗?
我心急如焚的将他从心馨带了出来,可他却死活都不肯去医院包扎,附近又没有诊所什么的。我急的直跺脚,他却很平静的跟我说了句,回那。
那是许泽晨租的一间房,还好它离新街不算很远,我们打了个车,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那是一间看起来及为普通的房子,两室一厅,对许泽晨这样的身家来说似乎有些委屈。走了进去我发现里面东西很少,少的都有些可怜。客厅只有张沙发和一张茶几,他的房间里更是只有一张床。它给人的感觉虽然是干净整洁却是那么的冷清。
我四处慌张的先随便找了块布替他裹了两下手,问,“有没有药箱?”
他却只是用他深邃的眼睛望着我。有时候他真的会让人感觉很不一样。就像现在,他的眉宇间流露着一种犹豫,像是看尽了人间沧桑的天使。而我,轻易的被这样的他所蛊惑。长长的一段时间,我只听到了彼此的心跳声。
“药箱在哪里?”我打破了沉默。我怕再沉默下去,它将再也无法打破了。
我难以想象这个几乎什么都不具备的房间里居然会备有药箱,难道从来他都是自己给自己包扎伤口吗?
我不敢再和他对视,那是种令我害怕的感觉。匆匆的给他包扎了伤口我就急忙离开了。我害怕,害怕看到他能够牵动我心跳的表情,我怕我中了没有解药的毒。
其实,我知道我真正害怕的是什么,我害怕我会渐渐的淡忘了曾经的美好。
我总是会提醒自己:陆玉寒,我不想忘记他。四年来,一直都是关于他的回忆陪伴着我。我习惯了这样的陪伴,我不想改变什么。
我迷茫了。虽然我逃离了那个让我紧张的快要窒息的地方,可我却逃避不了许泽晨,更加逃避不了自己一颗渐渐迷失的心。
我无法再忽视自己对许泽晨的那份感觉。只是,我真的搞不清楚。我对陆玉寒的思念没有停止过,我对他的期待也一直存在着。那么我对许泽晨的那份牵挂与依恋到底算是什么呢?莫非是我在寂寞中错生的错觉?有时候,我会想莫非我是爱上了两个男生?立刻,这种想法会让我当场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深夜,一切都很寂静,寂静得让人有些惶恐,所有恶念会在此刻不自觉的在脑中跳动,所有被封闭了的记忆也会跳出它的枷锁在脑中漂浮。
那是在我初二的时候,我亲眼见证了一场夫妻间轰轰烈烈的战火。
也是在深夜,爸爸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电视、镜子、花盆……
只有那破碎的声音,看着暴怒的他,我吓得不知所措,甚至忘了要去阻止他。
第二天,全然不顾任何人的劝说,他们决定去离婚。
从那一刻起,我一度认为我的世界瓦解了,因为我的家没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家更重要的吗?
我开始变的抑郁,我以为我的未来将会是一片黑暗。这时候,陆玉寒把将要掉落到无底悬崖的我拉了上来。我深深的记得,他对我说,“家就是爱。而你并没有失去任何人给的爱。”
我以为他不懂,我以为他在说风凉话。可当他伤感的跟我说他多么希望也能见到自己的父母吵架的时候,我才幡然觉醒,自己是个多么幸运的孩子。
如今,我回首曾经的那些伤痛,与许泽晨的经历比起来,它似乎真的不算什么。
那天之后,我就一直有意无意的躲着许泽晨,我知道我进入他的生活太多了。我害怕有一天我将陷落。当我想要再从他的生活中走出来时会是天大的困难。可我也想进入他的生活,因为他是那么的孤单,除了尚东明他似乎是一无所有的孩子了。
像老鼠见到猫似的躲了许泽晨几天后,他在校门口堵住了我。他的心情看上去还不错,仿佛几天前那个痛不欲生的人不是他。
“你还想躲我到什么时候?”他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怨气从我的头顶飘了下来。
“我没躲你啊。”
“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要是真的就好了。
他也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既然这样,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什么好地方?”他会有什么好地方带我去?我才不相信呢。
可我到了那里才知道那确实是个好地方。他带我到了百货大楼。他终于良心发现想要赔我那无辜失去的手机。
我知道他不花他父亲的钱,虽然他父亲是伟氏企业建筑公司的董事长。所以我尽量挑了一部便宜点的黑色诺基亚。
在他去付款的时候,我无聊的等着,环顾着四周的高档,我竟然瞥见了陆玉寒!
他正有说有笑的和一个女生走出百货大楼。
我有些激动,条件反射性似的追了出去。我看见他们拐了进人字街道。我快跑了几步也跟着拐了进去,却正撞到一个人身上。
我抬头一看,是他却不是他。
是我跟着的那个男生,但他却不是陆玉寒,可他却和陆玉寒有七分的相似。不近距离看,确实难免会认错。
“你跟着我干什么?”他一手搂着那个满脸浓妆女生的腰问我。
“我……我刚好经过。”我有些尴尬的解释。我故意望望四周然后自言自语,“好像走错了。”
我刚想闪人就听到了许泽晨的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他慢慢的走向我,表情由温和变得阴森。他似乎不是在看我,而是在看那个我认错了的男生。
“没什么,我认错人了。”我回头笑着对他说。
“呦,原来是你啊。”那个男生开口对许泽晨说。他的口气很是轻佻,神情也同样变得不屑。
许泽晨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他僵硬的对我说,“走吧。”
我点点头,乖乖的跟着他走了。他神色的暗淡让我有些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