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馅饼还是陷阱》zhuzhu6p

53、第五十三章

　　53

　　林念初本来以为，作为一个资深儿科医生，上‘准妈妈新妈妈’论坛这种事，自己应该没有太大兴致。毕竟，去那里的准妈妈新妈妈们，全部加在一起，孕期知识和新生儿护理常识，也都还是‘业余水平’，去那儿观摩学习切磋。。。对自己实在没啥意义。于是，虽然蒋罡给她强烈推荐，并且特别体贴她这个电脑半白痴，连帐号都给她注册好了之后，她一直并没进去。

　　然而，某天，临近下班时候，凌远临时替换一位副主任，接下急诊收上来的肝内胆管结石梗阻的患者进行手术，林念初在他办公室等着他一起回家，万分无聊的时候，想起来那个蒋罡号称每天都要例行性报到的网站，想瞧瞧到底什么地方能吸引着蒋罡，让她挤出工作和带娃之余的时间早晚报道。她回忆起来蒋罡给自己注册的邮箱密码，登陆进去，打算打发会儿时间，而这一‘打发’，居然就一直‘打发’到凌远从手术室出来，站在门口喊她走，而她，一边奋力打字一边对凌远说，“等会儿等会儿让我发完这个贴。。。”

　　从前，除了两个纯学术网站，林念初从未混过任何论坛，这才知道，混论坛的魅力，并不止于‘学习’。

　　原来，不管是对医学知识一无所知的准妈妈，还是已经开始出儿科专家门诊的准妈妈，当肚子里揣着个小东西时候，那种新奇而奇妙的感受，从毫无医学根据的‘胎梦’‘星座’到有各种科学根据的种种注意事项，从买孕妇裙到布置婴儿房，买童话人物的贴纸，带音乐的摇篮，换尿布的台子，陪宝宝的毛绒玩具，到根据各种‘信息’，不靠谱地来猜测宝宝的性别。。。当这些能够跟相同状态的人讨论分享时候，‘说’的这种快乐，远远超过了‘学习’本身。

　　而作为一个资深儿科医生，这工作上的技能，迅速为林念初在妈妈论坛赢得了稳固的‘江湖地位’。

　　原本新手上路，人——不，id微言轻，通常会被忽视，但当林念初在某个新妈妈焦急万分地求助‘请姐妹们看看这是否脐带断口发炎’，而另一个新妈妈哭求‘姐妹们看看这是疹子还是压出来的红印子’时候，详细全面专业地回答了她们的问题，并随手把自己平时给社区医生讲课用的，包含了图解，鉴别诊断，注意事项的幻灯片，截了与这有关的部分贴过来之后，这个新注册不久的id，立刻得到了少见的礼遇。。。

　　儿科医生本来只是个工作，并不比其他工作具有更高的社会地位，只是，当身处于一个孩子妈的环境当中，儿科医生的江湖地位之尊崇，实在远远超过了林念初的预料，其实她也没太想明白——为啥她穿着白大衣带着胸牌，绝对严谨认真地工作的时候，患者家属对她的信任和礼貌，远远不如她业余时间，隔着网络，一边干着旁的事，一边不用负任何责任地以自己的专业知识随便回几句建议。。。在诊室里，她的专业建议经常饱受质疑，而在这个妈妈论坛的世界，她的根本没有见过患儿，没有进行望触扣听，只是根据惯常的经验给出的‘可能’，却经常被当作金标准，拿来判断，她们孩子的儿医的诊断是否靠谱。。。

　　因为这为了病孩子的妈妈讲解答疑带来的尊崇江湖地位，使得她在论坛特别受重视，以致平时随便说句什么，问点什么，总是会有好多妈妈特别热心地回帖，甚至。。。这论坛里，大家混熟了什么都聊，也就时而有人抱怨老公；林念初看着想起与周明的当年，随手劝了几句，发出去本就后悔了——谁知，却居然立刻被许多回帖——包括了贴主本人，叹为‘有智慧的人就是处处有智慧’‘姐姐字字珠玑’。。。

　　林念初固然绝对不敢自认在这方面有智慧，也不会去照实去解释，‘姐姐这只是血泪教训’，然而这多年，林念初在同事朋友中，尤其是从周明那里，习惯了自己‘任性情绪化’的定位，习惯了被教训被劝诫。。。便算是如今与凌远情爱甚笃，也总是有那么点儿没本事帮他分担半点烦恼压力的挫败。。。这网络，不管是否全部虚拟，却突然让她有了实实在在的价值感。

　　林念初对这感觉颇为享受，于是这简直成了她工作之余最多的去处，而对于论坛里的每一个人，熟悉的或者不那么熟悉的，所有人的所有问题，任何烦恼，她竟是真正当个存在于生活中的朋友一样关心在乎，有问必答，有孕产期的问题她不那么确定的，或回去查课本，或查文献，或给秦少白打电话咨询。。。认认真真地答疑。
　　有之前尚不确定的问题，又或者当时忙，没空，却也总还记在心里。

　　于是，这一天，林念初从病房回办公室，经过处置室，恰好看见一个护士在给孩子用负压采血管取血，她零丁儿地就想起来2周前看见的那个问第一医院儿科是否已经全部换负压采血管的帖子，恰好也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她从办公室拿了饭盒去食堂打了饭回来，就朝护士那边儿过去，严丽萍和几个今天病房班的护士正一边聊天一边吃饭，瞧见她过来，一个护士拉了把椅子给她，笑道，“林大夫有日子不跟我们一起‘午餐会’了。”

　　林念初一笑，最近时常中午跟凌远一起吃饭之外，跟顾桐一起的时候也不少，而每次在秦小小来顾桐她们项目上课，也多半要把中午时间给她。林念初坐下来，一边打开饭盒一边问道，

　　“严姐，咱们现在采血全都换负压管了吧？”

　　严丽萍心里戈登一下，并不确定，她好端端地怎么会问起来这个，然而林念初脸色如常，她又是个最不会作伪的人，严丽萍稳定心神，点头答道，“瞧你这记性——－不是跟你说过，早换了。”

　　“嗯嗯，”林念初嘴里塞着排骨，抬起头，冲严丽萍笑道，“就是一个论坛，有人要带孩子体检，说孩子特怕打针的，特别问哪个医院确定肯定是全换了负压采血。我记得您说过全换了，但是看见当时又有人回，说第一医院并没全换，我这个脑子，您看，本来记性就不算特好，这最近。。。好像智商又尤其地退化。。。那我今儿有空儿回去再把那个帖子搜出来确定地回——－也可能那个妈妈早已经得了准确信息了，但是要别的妈妈也有用呢。。。”

　　林念初唠唠叨叨地自说自话，也没注意严丽萍的脸色，这顿午饭吃完，大家也就散了，倒是有个护士跟严丽萍说，“说实在的，林大夫自打跟凌院长一块儿，这整个人可真是‘家常’了好多，不象前两年，老是远远的有那么股子仙劲儿。。。”

　　严厉萍并没答话，心里说不清楚原因地不安，但是又告诉自己，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个巧合，林念初如今断不会有闲心管这档子闲事。

　　下午时候，临近下班，林念初准备下班前去看一眼一个新收的肺炎高烧的小患者，走到拐弯处，听见有人怯怯地叫‘林大夫’，她站住回头，却是平时并不太熟悉的小护士，刘芳。

　　这个时候，凌远办公室里，李波跟凌远把手里几项比较重要的工作交代着，明天他就要下去给北方各个医院做缩短住院日和分病种的讲座，一走一月，临走之前大大小小的杂事，拣最紧要的，一说就也已经说了2个多小时，到了终于说完，李波犹豫一下，还是对凌远说道，

　　“还有个不大不小的事儿，你看万一你有空，稍微照看一下。儿科有个护士，刚刚满试用期，我多方面查了，她工作虽然不能算特出色，但是也肯定没有至于特别糟糕。但是在她的评估上面，存在问题——－是儿科严丽萍护士长，有不和规范评估操作的问题。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彻底地方方面面都弄清楚了，先找护士长谈谈，再跟刘芳有个交代，但是最近本来也忙，突然又要去做讲座，是把这事儿放下了。现在我还没跟严护士长交流，因为具体还没弄清楚，有个刘芳和严护士长说法的最大出处——－儿科究竟是什么时候全换的负压采血管？这虽然对于刘芳工作的全面评估没有决定作用，但是对于护士长是否有故意借题发挥，给属下不公正待遇至关重要。有次是我在场，有个患者家属，说是刘芳扎了很多次没有扎准，护士长说她是用了负压采血管，多次扎扎不到，她对此完全否认，说是用的注射器，才造成了多次扎。器材更换这方面的事情我平时完全不管，所以也不太好直接出面去查，有点小题大作，但是我却清楚咱们科，肯定是大半年前就换了，儿科按说没有道理比我们晚；而从其他侧面得来的信息，似乎儿科，确实没有全换。我猜是新旧设备交接时候，她们没有照规定处理旧器材，这个也常发生？按说呢，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大事，可是，我又觉得这回这个不太一样。无论如何，从原则上，护士长如果故意冤枉下属，还以评估来耍这个权术。。。这件事可大可小。我觉得还是可以算个管理隐患。”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冒泡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