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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七章 ...

  •   林念初瞧着秦小小眨巴着泪汪汪的眼睛,委屈但是乖巧地点头时候,自己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本来已经欢天喜地地在病号服外面套了小外套,念念叨叨要吃圣代,要吃苹果派,要吃土豆泥。。。的秦小小,在林念初接电话的那一瞬间已经安静下来,张大眼睛安静地瞧着她,小手抓着她的衣角,眼里满是警惕的紧张。当林念初挂了电话,低下头,惭愧地对着小小刚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就立刻捂住耳朵,跺着脚摇着头:“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小小。。。”林念初蹲下来,努力按住她肩膀,“阿姨。。。”

      “不听不听不听!”小小肩膀被她按住,便努力地把脑袋扭到一边。

      “阿姨明天一定补给小小。”

      “你前天都说小小乖乖跟奶奶不吵架一起跟辛阿姨去做游戏听故事,就带小小去吃麦当劳的。你说一定带的。你说就是今天一定带的。”

      林念初听着小小极其有逻辑的控诉,眼里的失望委屈伤心,几乎就想再打一个电话给凌远,推辞掉中午这个自己本来想着就痛苦的见面,只是拿起来电话,又放下。

      凌远从来明白她。既然到了开口为难她的地步,他自己一定已经十倍百倍为难。他的为难,那些难堪的过往,让她一想起来,就心疼得无以复加。

      从前,年轻,看着他痛苦,她孩子气地祈祷生了他的这对畜牲化为空气彻底消失,再让他失忆,回到从前调皮捣蛋捉弄人的聪明坏小子;而如今,自然不再有小时候的幼稚愿望,更知道他对许乐风有着放不下的感情,就又觉得特别地不公平。

      总算飓风之后,凌远似乎一切都看得淡了,对许乐风不在有从前的恨和从前的放不下,似乎只当自己是凌家儿子。就在昨天,他对她说要‘见公婆’的时候,她一边儿有点紧张,一边因为他说起这话时候脸上的笑而特别欣慰。晚上翻箱倒柜地挑衣服找配饰,不常用的粉底口红都找了出来,力图要‘显得青春点’。

      他看着她只是乐,说我爹妈又不是没见过你,便算别的学生记不住,校花转到哪,老师也能记住;你要让我妈高兴,我瞧不太容易,要让我爸高兴,就表衷心努力生儿子就足够。。。当时她可怜巴巴地瞧着他道,“真的要立刻生吗?那,把那什么都扔掉?”他撇嘴,“你表达了积极的态度,过一段没有,他们一定觉得咱们老大不小,怀起来也不容易,咱自己一定比别人着急。他们都是学医的,知道这事儿说不准是谁不成,绝对不会只怀疑你。到时候为了怕增加我心理负担,也就不提了。。。”

      她听到一半已经笑骂他利用老爹厚道,他作势扑过来,“那好,不能欺负我爸老实,咱们现在就裸,不用小帽子了。”

      。。。

      昨天,她靠在他怀里听他顺口讲着些少年琐事,有大哥有小妹有父亲,再没有作为‘养子’的隔阂别扭,她心想,该感谢飓风,让他对许乐风有了些理解,同时也明白各自的基本底线确实不同,虽有一样血液,却并非一样的人,他是凌景鸿的儿子,只有凌景鸿一个父亲,自此,真真正正地放下了关于血缘的纠结,却没想到,一个晚上过去,当许乐风一出现,一找到他,他立刻如同被魔法棒点到一般,一切回到原点。

      林念初真希望自己能有魄力对他发顿脾气,骂醒了他,凭什么要处处受这个除了一颗精子之外,什么也没给他的爹的气?

      然而听着他万分难受地说出这个要求,她的火已经到了脑袋顶,却还是发不出来。既然发不出来,既然拦不住他过去受气,罢了,怎么舍得他自己去难受,自己当然得陪他去一起难受。

      尤其,还有这位了不得的许夫人。

      凌远这么多年来,因为生母,内心的撕扯,再没有人比她更加清楚。那种理智上痛恨鄙视,感情上却割舍不了,放手不下,终于不能有个好结局的不甘。。。实实在在地折磨了直他到他母亲去世。还是在她尚未毕业,仍在轮转的时候,他曾经重病住院,她得知了,跑去看他,他烧得迷迷乎乎地,误以为她是袁雨红,拽着她的手哭,说妈你别逼我了,别逼自己了,他不可能认我们的,我们走,我会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会对你很好。

      当时,林念初瞧着病得迷糊的凌远,心里真是恨死了袁雨红。却也自此明白,不管袁雨红多么可恨,在凌远心里,却总是妈妈。

      如今,袁雨红已经去世多年,他心里的爱恨怕是都淡了,可是,许乐风的现任夫人,客观上是让袁红雨疯狂的人,便算凌远明白,一切只是许袁二人之间的纠葛与许夫人无干,而感情上,怎能没有排斥隔阂?

      如今,却要为了许乐风,凌远要带了她,拜见他们夫妻。

      他心里的难受,可想而知。

      这会儿林念初真希望自己是秦少白,是顾桐,是。。。是许多她羡慕喜欢却做不到的有能耐的女子,就象秦少白说过的,‘扇他俩个大耳光子,也不要让他去龟孙子面前当孙子’。

      可是。。。她唯独能做的,也就是陪他一起,去当孙子。

      林念初在心里深深地叹气,抚摸着小小的头,时间已经过去2分钟,她还在执拗地跺脚。。。她咬牙,正色对着秦小小道,“小小,你答应阿姨要乖的。现在阿姨有临时事情不能陪你,你如果闹就是不乖,不乖的话,后天爸爸回来,阿姨可不能去替你跟爸爸说,这些天小小一直都特别听话,一点不找麻烦,到时候奶奶如果跟爸爸抱怨,阿姨也没有办法了。”

      林念初说出这话,自己恨不得能扇自己一个耳光,觉得自己简直是无耻到了无可想象的地步,才这样欺负孩子,但是,流氓逻辑立刻奏效,秦小小不再垛脚,看着地面,半天,抬起头,忍着眼泪点了头。

      对着这样的目光,林念初心碎了。想了想,抱起来她,快步到护士办公室,看见严护士长正准备去打饭,叫住她,一边把小小放到她怀里,一边递给她自己钱包,

      “严姐,求你个事。凌远临时找我,推不掉的,我之前答应了小朋友去吃麦当劳,你能不能替我带她去?她喜欢吃什么,就给她买什么,之后带她去买个娃娃,您千万别替我省钱。她虽然好得差不多了,但是也还得观察,而且您对孩子最有经验,这孩子除了交给您,交给谁我也不放心。”

      严丽萍愣了一下,苦笑,“你呀,以后当了妈也是惯孩子的。好,我带她去。”

      林念初又对小小道,“你要乖,听严阿姨的话,乖的话,明天林阿姨中午继续带你出去吃饭。”

      小小乖巧地点头,抓着了严丽萍的手,林念初长长出了口气,不由自主地叹息道,“其实,阿姨真是没办法,宁可跟你去吃饭呢。”

      小小的眼睛转了转,“阿姨,你不喜欢你男朋友的?你更喜欢我是不是?你只好听他的话,因为他是你领导吗?”

      林念初吓了一跳,大悔自己又忘记这是个人精了,窘得满脸通红,又当着严护士长,结巴着居然说不出话来,严丽萍皱眉,叫过来一个小护士,让她再带小小去系一条围巾戴个帽子,等小护士带走小小,她低声冲林念初埋怨道,“你看看你。。。。”

      林念初长出了口气,哭笑不得,“我就是一时忘记了,这孩子。。。”

      “我不是说这孩子!就说,你也不是她什么人,不用这样真把自己当她妈妈吧?陪她,尽力对她好,已经可以了,现在总不用因为没能带她玩,就迁怒了凌院长。念初,”她说道这里叹了口气,“要说,凌院长可真是。。。重感情的人。”

      林念初摇头,“严姐,我不是迁怒他。只是。。。”她更低声第道,“我不想去,是因为,他是带我去拜见那位大领导。这倒好,人家事先都不说一句的,交代一声,就跟任务一样,他立刻就得打叠精神地办好。。。”

      凌远的身世第一医院知道的人委实不少,而严丽萍的母亲曾经是第一医院妇产科的护士长,跟做妇产科医生的凌远母亲陈忆合作多年,严丽萍,从前是手术室护士,凌远周明韦天舒当时都不叫严姐,叫‘三姐’,她跟许护士,曲总护士长三人,是那时候手术室业务最强的三个护士。后来,严丽萍离婚,自己一人带儿子,时间精力上不能再做手术室,才调到了儿科,到儿科之后,又一直与林念初一个分区。严丽萍与凌远,林念初,都不是一般亲厚。这会儿,林念初终于是忍不住,对着她,抱怨了这么几句。

      “念初,你。。。”

      “我知道我知道,”林念初伸开双臂,拥抱了下严丽萍,半撒娇地道,“姐啊,你不许说我不对,我现在很郁闷。。。不是我不懂事,我没有怪他,我是真心疼他。我就不明白了,你说,这谁欠谁啊,大领导为什么总是这么拽?自己做了抛弃妻子那么缺德的事情,现在反而。。。您看一般这种父母,到这个地步,难道不该是低三下四给孩子道歉?就算他是大领导,凌远也犯不上求着他,又不指着他怎么样。。。”

      严丽萍愣愣地瞧着她,半晌才低声道,“念初。。。凌远自己,定是没有求着他的地方,可是。。。可是。。。”

      “您说医院的项目?”林念初皱眉,“凌远前不久都说了,总算一切上了正轨,现在,算是从‘非法集资者’变成‘合法集资者’,那位也不管医疗卫生这块儿了,大家可以好好踏踏实实按着规矩来,好好做自己的本职。。。哎,我觉得他就是对那位没有抵抗力,这就是亲情虐待。他就是自己想不开。我呢,也没本事把他拽出来。”

      严丽萍喃喃地道,“念初,你没当妈呢,你不知道。自己一个人时候,特别硬气,只要自己有本事,什么都不用求人,可有了孩子,一下就不硬气了,因为,那孩子什么都指着你呢。你自己硬气得了,却架不住孩子惹事。凌远现在就是这儿,这儿所有人的大家长,管得了自己硬气,手下这么多人未必硬气。。。念初,你,你当了妈妈就知道。哎,尤其是如果你有的孩子,不争气,你就得去送礼,求人,低三下四。。。”

      她说着,眼泪竟然出来,林念初吓了一大跳,实在不明白她怎么突然这么动感情---可是时间已经到了,护士也已经拉着秦小小回来,她也来不及跟严护士长多说,匆匆地道,“您把他说的这个伟大啊,我都感动了,以后一定更贤惠点。。。您也有伤心往事?我以为您这个妈妈是最不用求人的。。。您那儿子我天天看着羡慕。。。我得走了,要不跟大领导见面晚了,我承担不起。。。”

      林念初一路往医院门口快走,才出了大门,要打他电话,就见他也从另外一边走过来。他明显地紧张,脸上神色简直严肃,林念初心里暗叹,过去主动地攥着他的手,更发现他手不但冰凉,而且还有些抖,她心疼得也顾不上那些不公愤怒,只想让他稍微放松,于是攥着他手可怜巴巴地道,

      “好紧张。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领导。”

      凌远一愣,一时没明白,苦笑道,“不至于吧。他又不是总书记总理。”

      “人家小地方的人,偶尔路上看见局长的车开过,都会叽叽喳喳激动地议论半天,领导今天什么行动。哪儿像你们生在帝都,去吃碗兰州拉面,就能碰见个院士,早上晨练,经过早点铺,可以听听□□讨论民生问题。。。”

      凌远听到这儿笑出来。这倒是多年前的一个典故。当时林念初还是大一新生,凌远正在死缠烂打地追求她,她却只当成个精力过盛,又因为跳级太多,心理状态尚未发展到所处环境应有成熟度的小男孩的胡闹,把他的无论是浪漫的还是激烈的还是耍宝的。。。追求统统当作透明,说得最多的就是三个字‘别闹了’。

      那一次是凌远跟上铺的兄弟韦天舒合计,‘曲线钓美人’,韦天舒去跟当时整天与林念初一起占座一起自习一起打饭的秦少白攀老乡,且舌璨莲花地白话,把离学校大概5站路的一个小胡同里的拉面馆吹嘘成他在京三年,吃过的所有拉面馆中,最地道,第一口就吃出了家乡味儿,立刻想起了家里的爹娘的‘真正的兰州拉面’。

      秦少白当时刚刚把从家里背来的所有爹娘作的小菜零食咸菜统统吃光,又实在觉得食堂的伙食没有味道,果然,当天晚上就拉着林念初去尝她的‘家乡味’,凌远和韦天舒自然是在公共汽车站就制造了‘偶遇’。。。

      到了面馆,秦少白大呼上当,只是还没顾上骂韦天舒,就被在一角低头吃面的一个老头吸引了注意―――那人,正是入学教育时候,给他们做报告的科学院与工程院的两院院士,前任校长。

      两院院士也要吃饭,吃碗拉面本来也没什么惊讶,可是秦少白和林念初俩个17,8岁,学前教育时候被两院院士的报告,讲述的人生历程激动得热血沸腾,把老头当天神样崇拜的小姑娘,却忍不住地激动了,俩人躲在另外一边,偷偷地望着偶像,低声叽叽喳喳地议论,‘院士吃拉面’这件事儿倒成了个特别让她们俩激动的话题,一直激动地目送着院士结帐离开,还在唏嘘,自己跟前的面早就沱得没法吃了。

      林念初努力拿筷子试图分开粘成一团的面想填饱肚子时候,凌远已经新买了两碗加上小菜送到她俩跟前,脸上带了个‘何必大惊小怪’的笑容,耸着肩膀道,

      “不就是个院士吗?姐姐呀,两院有多少人,你知道不知道,其实,你以后没准隔三岔五地撞上一个俩。别说院士了,就我们家楼下内豆腐脑铺子,只对大院开放的,我告诉你一秘密,咱国家好几个□□都热爱那个铺子,经常早上一边儿吃豆腐脑,一边讨论国计民生的大事儿。不信,以后你天天跟我一起去吃早点,没准哪天就碰上几个□□。。。”

      林念初自然是没搭理他的胡扯八道,只是日后俩人关系真的好了,免不了在争论事情,互相揶揄时候,林念初常说‘我们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不像你们帝都人。’

      事隔近20年,突然在此时,被她再度提起,往事在眼前倏然划过,种种幼稚的却欢乐的过往,经年,曾经被种种现实摧毁得七零八落,他也不再是曾经的少年,只是,却在此时,她依然在身边,在面前,且握着他的手的手,这么温暖。

      他不自禁地攥紧了她的手,却见她抬头对他微笑道,“真是没用,白在帝都虚度了这些年,还是没能在早点店碰见半个□□委员,连被免职的卫生部长都只隔了好多排人讲话时候才见过。所以依旧没有见过世面。我仔细地琢摩了半天,越想越紧张,脑子本来不灵光,现在全木了。。。不想了,一会儿一切唯相公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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