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HR/5927〗 艾特街之夜》落花湮雨

3、>> Chapter Three

　　三年前。艾特街。

　　那是他与泽田纲吉的第一次邂逅。

　　复活节前的「圣周」仪式是信奉耶稣的西西里岛最隆重的节日之一，一连七天的狂欢沸腾了整座岛屿。街上各种扮相的男男女女或喜悦或悲伤，或喧阗或沉寂，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来祭奠他们心中永不坠落的主。

　　致予无上的敬意与最虔诚的祝福。

　　艾特街宽敞的大道上，如今已被游圝行的基督教徒们占去了半壁江山，昔日的繁华增添了几分肃穆，别具一格的长队贯穿了整条街道。未省事的孩子们嬉戏着穿梭在人群中，惊奇地望着那被高高举起的暮年男子，不明白他究竟是犯了什么样的罪过，才会如此蓬头垢面地被钉在这硕大的十字架上。

　　艾特街边的餐厅外，坐着一位黑色风衣银灰色中短发的男子。整个咖啡座只有他一个人坐在那里，木质圆桌上的黑咖啡早已不再泛着雾气，咖啡杯旁的白糖和奶精也保持着原有的样子，没有动过分毫。

　　狱寺就这样在艾特街消磨了一个下午的时光，难得的假期也过了近一半的时间。说是消磨，其实也不完全准确，他不过是一面看着成群的基督教徒从他身前走过一面神游罢了。

　　至于他想了些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那并不重要。

　　天幕渐垂，西边的天空染上了最后一抹绛紫，地中海微咸的海风夹杂着夜幕降临时的清冷拂上这座岛屿，喧嚣的人群渐渐平静了下来，许多教徒卸下了身上的装扮，来到大教堂为接下来的感恩祭做准备。

　　一丝微潮的海风钻进狱寺半敞的衣领，狱寺拢了拢风衣，却发觉长时间的静圝坐已然让他的身体僵硬得有些发麻，几乎没有了知觉。

　　冷吗？
　　不，一点也不冷。

　　真的。

　　“对不起，先生，请允许我打扰一下。”有些生涩却十分标准的意大利语从狱寺身后传来，他本以为是在这家酒吧打工的留学生，猛然回头，却撞上一对金蜜色的瞳仁。

　　许多年后再回想起来，狱寺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时内心深处隐约传来的悸动。纯净的金蜜色瞳孔里影印着他一瞬间的呆滞，温暖得好似能融化夜幕下的清冷。明明没有多余的语言，他却能读懂他翦眸里的一切，如此透明的纯净。

　　“我和我的朋友走散了。请问大教堂怎么走。”即使是再标准的意大利语，对于异乡人而言运用起来也还是不太顺口的，不出三句狱寺便听出了端倪。

　　“日本人？”狱寺小声用日语嘟囔了一句，于是看到面前的少年原本因紧张而有些绷紧的脸渐渐缓和下来，并露出了惊奇和欣喜的神色。

　　“哎？原来你也是……”用日语交流显然比刚才要自然许多。

　　“我是意日混血。”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他如此坦诚。狱寺只觉得他笑容里的亲切十分碍眼，却不忍将其亲手毁灭。

　　亲切，这个词他是多久不曾用过了。

　　除了已故的母亲大人，谁还会对他亲切？

　　“那还真巧。”从语气中听不出本该有的些许失望，他的笑容也未减半分，依旧温暖，依旧碍眼，与逐渐沉寂下来的艾特街格格不入。

　　与他的世界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