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闲人赋

2、第二章

　　那个人叫做叶，是一个永生如不了仙位的仙，或者说，是曾经的霁皇*。
　　也是好在苦苦修炼50年之后，终于获得思想的能力时，遇见的是一个人。那天，好挣开眼的时候，见到的便是那张精雕的脸，那张脸上还有一丝暖人的笑意。
　　他说【你醒了。】
　　好还无法说话，只有睁大黑漆漆的眼看着叶，叶伸手一下一下的梳理好的毛发。他的语调很平静，很优雅【你真是漂亮的狐。】
　　那个时候，好以为自己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仙。

　　好每日在这紫竹林中苦苦的修炼着，心中只是想假若有一天它可以言语，它一定要将自己所有的情感表达出来，给叶听。
　　于是，就这样不知日夜的努力着。
　　而叶只是每日吹箫鼓瑟，心情好的时候会泡一杯淡茶坐在‘闲居’中悠然的品。好也会好奇的停下修炼，溜到叶的脚边仰头看着那个表情安详的男人。叶也会在这时，弯腰抱起好伸手抚摸好的毛皮。
　　有时候，叶还会用修长的指抚摸好的额头。好却全然不反抗。叶这个时候总会轻笑【真是没有防备的小狐狸。】
　　好舔一舔叶的之间，然后又将头埋在他的臂弯中。
　　【因为是你，所以我不在乎。】
　　好安静的想着。
　　额头，
　　是每一只修炼的狐最在乎的地方，因为那里凝结着他们苦苦修炼的成果，狐玉。
　　好的狐玉是艳丽的红，叶对他说【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狐。】

　　好最喜爱的，便是每日傍晚。
　　人都道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每日黄昏，叶都会抱着好去那临思崖，也不知道是在看些什么。可是好觉得这样会令自己很舒服，每日看着天边烧红了的云霞和地上淡淡紫色的林子相接，然后又开始被黑夜所替代，变成了叶最爱画的风景。
　　墨色的风景，总有说不出的伤。
　　叶有时还会拿出玉笛，安静的吹奏一曲江城子，那凄凉丝丝入骨。

　　当好终于可以开口说话的时候，好几乎是飞奔至叶的面前。它喘了好久的气才抬起头对着那人满含笑意的眸子，兴奋的说【我会说话了！】
　　而叶却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失了神。手中的羊脂玉茶杯就这样，四分五裂。
　　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在瞬间愣住了，抬了抬爪子想向叶走过去，却又不敢。
　　过了好久好久，叶才弯腰抱起好，如往常一般抚摸着好的皮毛。只是好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叶的颤抖。叶说【你的声音，真好听。】
　　在那一刻，叶的泪砸在好身上，是如此的滚烫。

　　好喜爱紫竹林中的一切，包括那永远成不了精的紫竹。
　　好曾问过叶，为何这里的一切都成不了精。叶只是微微一笑，说【因为，天庭不允许。】
　　也是在那个时候好才知道，叶并不是仙。

　　闲暇的时候，好会趴在叶的床上看叶优雅的泡茶。那专心致志的样子，让他的心里腾升出一股莫名的暖意。
　　过一会，叶就泡好茶了。他端起茶杯放在鼻翼之下，闻着茶香。好就调皮的跳过去想按下那只好看的手，可往往还未到达就被那人接住环在腿上。
　　好不服气的趴在叶的腿上，以粗重的喘息表达自己的不满。叶会轻笑，也会时不时的给好讲一些小故事。
　　叶说【天庭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地方】

　　好就问【有这紫竹林美吗？】

　　【当然了。】叶的回答，似带着点点骄傲。

　　【那你为什么不在天庭？】

　　【因为，我不是仙啊】

　　好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叶的侧脸。叶就用手包住好的脸，好使劲甩头却换来叶清脆的笑。就在一片带着红光的黑暗中，好听到叶这么说【我永远都当不成仙，因为我曾经做过天庭就不允许做的事。】
　　然后，叶就放开好的脸，起身出去了。好跳下凳子，悄悄地跟着叶。叶又一次来到了临思崖，依旧那曲江城子。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好悄悄在心底吟唱着，不知不觉中竟已满脸泪痕。
　　一曲罢，好问【笛子，是谁教了呢？】
　　不知道为什么要问，只不过很想问，从心底想要问出口。
　　叶顿了顿，才说出口。语气中，竟是说不出的爱怜，他说【是一个，我很爱的人。】

　　这一次，叶没有抱着好回到竹屋。好静静的立在山崖上，任凭东风拂过火红的皮毛。在这月圆之夜，他一遍又一遍的吟唱着江城子。
　　没有任何理由。
　　那夜之后，好却忘记了要修仙的愿望。他只想修成人形，仅此。
　　叶的竹居依旧带着淡淡的茶香，当好缓缓地走进这屋子时才发现，原来叶也是一夜未归。可是他会去哪里呢？好偏着头，怎么也想不出来。
　　知道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眼前。
　　那个女人有金黄的长发，身着五彩的罗裙，如同仙人一般。可是好知道，那个女人是妖精，一个已经成仙的妖精。那个女人一直静静的看着好，而她的身后站着的就是那个一夜未归的人。
　　好想溜进叶的怀里却被女人硬生生的拦下了，女人抱起好，转身凝视着叶的眼【竟是他。】
　　叶不语，只是强硬的夺过好。那个女人却笑了，好听得见那如银铃般的笑声，那个女人还说【又是他啊，叶，你真的一点都没变。】
　　叶抱着好，温柔的扶着好的毛皮。【我一直都不曾变过。】
　　那个女人却瞬移至他们面前，她低着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好，【如果想成仙，就找我罢。我叫安娜。】

　　安娜……

　　好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莫名的不适感。
　　叶只是微笑的抱着好进了‘闲居’，将好轻轻的放在床上。好抬起头，正对着那充满宠溺的眸子。然后叶压下身子，如樱花般的薄唇印在好眉心的狐玉上。
　　清晨的雾气，弥漫着整间屋子。
　　可却无比的温暖。

　　安静的磕上眼，睡去。

　　【有没有想过，要一个名字？】
　　那日清晨，好迷迷糊糊的醒来的时候，叶这样问他。
　　【名字？】好看着叶，漆黑的眼中满是疑惑。
　　【嗯，名字。】叶的笑容突然明媚起来，向是三月的阳光丝丝扣人心弦。
　　【你想要我叫什么名字？】好偏过头问，正好将脑袋搁进叶的手心里。叶微笑着摸摸好小巧的脑袋，低下头看着好眉心的狐玉【就叫…好，怎么样？】
　　好没有应声，安心的闭上眼算是默认了。
　　好……
　　这个名字所带转来的熟悉感令好有一些不安，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叶为它取的名字，就算叫阎罗，他也不会有丝毫不满。
　　在他的心里，叶已经成为了天。

　　那是他作为狐狸的时候，最美好的回忆。
　　曾经，有一只红狐，叫做叶王。
　　曾经，叶王以为他们可以就这样，知道他们都化为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