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静谧》水晶罐子里的燕尾鱼

5、第 5 章

　　海边，夕阳烧红了美丽的神奈川海，彤云依着金光闪闪的海面，海浪潜过沙滩留下曾有的汹涌激荡。
　　“你是说藤真美月沙？”仙道吃惊地盯着葵衣，“就是以前在乐坛声名大噪的天才钢琴家桥本美月沙？”
　　“你居然也知道她，不错嘛！”葵衣没想到仙道会知道藤真老师在嫁做人妇之前的姓氏。
　　“她不是你的偶像嘛！从你开始练琴就不停说她的事，这有什么奇怪的”，仙道满不在乎地说，澄澈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藤真……”
　　“这周末我就要去老师家练习了，真是太好了。”葵衣一脸期待，“哎，周末不能陪你去钓鱼了，为了安慰你受伤的心灵，我决定牺牲一下我高超的厨艺，周六来我家吃鱼吧，不过你别得意忘形，鱼可得你提供。”她继续用调侃的语气和他说话，这丫头明明是一番好意，偏偏要说得自己牺牲了多少。其实葵衣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仙道面前这么肆无忌惮，或许是因为他的懒散，他的包容一切，他的骄傲，他和自己一样的自信，以及等待被点燃的心情。从性格本质上说他们是同类，在葵衣心里，仙道亲切得像自己的影子，总是最了解自己的那个人。这种感觉已经成为习惯，习惯到她忽视了她对仙道的与众不同。
　　“是嘛，荣幸之至，鱼，包在我身上，不过我不想在你家吃，我们去海边吃烤鱼。”仙道一下子兴奋起来，他对这丫头的手艺是相当期待的，真怀念那天那个飘着醉人柠檬清香的三明治。
　　“真是个得寸进尺的家伙呢！好吧，你周六早上十点在老地方等我，记得带好烧烤架。”葵衣无奈地笑着，唇畔旋起两个迷人的梨涡，仙道看得有些失神了，不跟他吵架的葵衣时时刻刻都在散发一种专属于她的光芒。
　　“没有问题，星小姐，乐意为你效劳。”仙道做出一副绅士模样，附带着他标签似的万人迷微笑，有点让人“发毛”。
　　“鸡皮疙瘩掉一地……最受不了叫我‘星小姐’”葵衣夸张地打了个寒战，扬开了无邪的笑容。

　　藤真家
　　“妈妈，您说您新收的学生叫星葵衣，她是不是陵南高中的？”藤真健司用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美月沙。
　　“是啊！健司你认识她吗？”美月沙端着刚泡好绿茶走出来，奇怪地看着健司。
　　“见过一次，在去广岛时……”藤真若有所思，低头呷了一口茶。
　　“这个世界真小啊！不是吗？”美月沙含笑看着儿子，“她是我见过的最有天分的孩子，比起你七奈姐姐，恐怕还要更胜一筹呢！”
　　“是嘛，能得到妈妈您的夸奖的人实在不多，有您这么高评价的人一定是旷世奇才了。”健司看着母亲难得的兴奋，眼前浮现出葵衣清纯如水的面容，一脸天真率直。他不禁淡淡地笑了，忽然，他想到一件事，
　　“妈妈，七奈姐姐也回来了吗？”
　　“恩，她也三年没回日本了，之前带她走也是迫于无奈，谁叫那孩子和我一样倔强，拼死不肯接受桥本家的产业教导，和家里闹翻了，我才带她走的。我哥哥嫂嫂一定很思念他们的宝贝女儿”美月沙有些黯然神伤。健司把手放在母亲的肩上，用轻松的口气安慰母亲：“不会的，有你宝贝儿子在日本代替七奈姐姐孝顺舅舅舅妈，您还有什么愧疚的？”
　　“对不起，健司，爸爸妈妈一直不在你身边，错过你成长的每一个细节，还要麻烦你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照顾你……”美月沙眼里开始朦胧起来，对于这件事，，她一直很介怀，在怀健司时，美月沙还在为嫁给藤真寅治的事和家里僵持 ，后来毅然跟随丈夫去了英国，随着时间的流逝，血浓于水的亲情化解了一切，而寅治在软件工程领域也独领风骚，美月沙和寅治的生活也一直很甜蜜，所以桥本家完全认可了他们的结合，在健司五岁那年，美月沙回国时，桥本芥之助终于看到了自己朝思慕想的孙子，小健司长相出奇的俊美乖巧，明亮的大眼睛里透着逼人的灵气，令人打从心里疼惜。看到父母那么宠爱自己的儿子，而且健司也到了入学年龄，英国毕竟不是自己的国家，健司应该接受大和民族的教育，培养坚韧不屈的精神 ，这一点是西方教育永远无法做到的。所以，美月沙和老公心一横，硬是把幼小的健司留在日本，对于这件事，美月沙一直很内疚。
　　“妈妈爸爸不也帮舅舅把七奈姐姐照顾得很好嘛？所以舅舅他们一向对我很好，他们代替爸爸妈妈看我长大，所以妈妈不需要抱歉，我一直很好。”健司温柔地安抚母亲。美月沙欣慰地将手合在儿子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感动地说：“我的小健司真的长大了，妈妈很开心。”望着儿子出众面容，她笑得很甜蜜。
　　“七奈姐姐回来在哪上学呢？妈妈。”健司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哦，本来想让她和你一起上学，但你们翔阳是男校，后来就联系了陵南高中，申请已经通过，下周就去。”美月沙答道。
　　“陵南？那她不和葵衣在同一学校了吗？”藤真惊奇不已。
　　“恩，所以今天我把七奈也叫来了，让她们认识一下，她们都是我的学生了。以后，七奈在学校还要葵衣多多关照呢！”
　　“您不怕她们棋逢对手，闹得不愉快吗？”藤真看着母亲气定神闲的样子，忍不住问道。
　　“钢琴不同于你的篮球，倾向于击败对手。钢琴的竞争胜在体悟的能力，而不仅是技巧，这一点，我想她们一定清楚，所以不存在竞争的问题，而且，她们到底谁更强一点，本来就说不清，以后发展如何就全赖天份了，儿子”美月沙看着他静静地说，健司点点头。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健司连忙跑过去开门，眼前的女孩几乎让他觉得自己身处梦境，他眼中有着不可置信的美，那女孩的相貌酷似自己的母亲，一样摄人心魄的剪水大眼，一样美如燕翅的乌黑睫毛，一样柔如烟笼的柳叶眉，一样细致高挺的秀鼻，一样丰润粉嫩的嘴唇，只是眼里若有若无带着一丝忧郁，让人心疼。
　　“健司，三年不见，你变了好多，长高了那么多，也更帅气了。”桥本七奈不是一个爱笑的人，但这时的她扬起的笑容却是无与伦比，在这个世界上，健司是唯一能让她开怀笑的人，他不仅仅是自己的表弟，更是在这个庞大家族中唯一理解她的人，或许因为她们年龄相仿，或许他们一样寂寞。
　　“七奈姐姐也变了好多，我都不敢认了，你真的好漂亮，中国有句古话叫‘女大十八变’说的就是姐姐吧！”健司一脸兴奋，好象又回到以前和七奈在一起时无拘无束的样子。
　　“健司还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呐！伤脑筋啊。”七奈浅浅展露笑靥宛若临水而居的水仙，清澈脱俗。
　　“你们站在门口干吗？快进来。”美月沙催促他们。
　　“姑姑，今天要来的同学还没到吗？”七奈坐在沙发上，端起那杯飘着清烟的绿茶问道。
　　“应该也快来了，她是陵南文艺社的社长，以后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啊！”美月沙很骄傲地看着自己出色的侄女。在整个桥本家族里，她和七奈都是十足的异类，她们太过相象，美月沙完全把她当女儿对待，尽一个母亲所有的爱，特别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不在身边，所以把健司的那份也给了她，但她总是不能让七奈开怀地笑，这个17岁女孩眼中总是不由自主地透着冷落与寂寞，令她担心。
　　“丁冬！”门铃再次想起，健司跑去开门，这次换星葵衣惊得不知所措：
　　“藤真学长，怎么会是你？！”
　　“因为这是我家，你的新老师就是我的母亲大人”藤真早就料到葵衣会有这样一副表情，她的坦然在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就了解了，他冲她粲然一笑，极其诱人，葵衣有种眩晕的感觉。其实她太不敏感了，不提“藤真”这个姓氏，光凭美月沙和健司如出一辙的眉眼与笑容就不难推出他们的关系，只不过美月沙天生受到上天的眷顾以及婚姻美满的滋养，尽管接近四十岁还一如青春女孩，身材好得让人流鼻血，一张粉嫩的脸孔，没有半点皱纹，对外人说她是藤真的姐姐也不会有人怀疑。
　　葵衣的脸顿时灼热起来，使她不敢看藤真英俊的脸孔，幸亏美月沙善解人意帮她解围：
　　“健司都不准备把客人迎进来吗？真是太失礼了”
　　“哦，对不起，快进来吧！”健司也准备放过她。他突然发现她很容易害羞呢！但是葵衣低头拼命隐藏染上两坨绯红的脸颊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其实爱情的开始并没有泾渭分明的界线，更多的是感觉，这时的藤真感受到了心中异样的情绪，从未有过的心动。他心里一个声音惊呼起来：糟了，中了这丫头的招了！他再也找不回之前那个心里只有篮球的藤真健司了，从此他的世界多了她，败给她的天真冒失，喜欢她自信快乐的模样，把她逗得绷红了精致的脸蛋应该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啊！嗬，在这一点上他和仙道君是英雄所见略同。可怜的女孩，喜欢你的人怎么都选择这种方式来表达呢？
　　“你们认识更好，本来就不用太拘谨的，葵衣。”美月沙笑盈盈地望着羞涩的葵衣，“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侄女桥本七奈，这次跟随我们刚从英国回来，下周就要去陵南上学了，七奈也算是我的学生，以后你们要一起练琴，而且还在一个学校上学，所以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哦！”
　　其实在一进房，葵衣就注意到沙发上那个美得让人眩晕的女孩子，她捧着绘有“闻泉听松”的精美日式茶杯沉思不语，安静得像梦一样。当美月沙介绍葵衣时，她才缓缓地抬起头，友好地冲她微笑了一下，那一笑很浅，很淡，但葵衣是绝对做不出的，七奈的笑容有一种难以言语的感觉，有点无奈，有点忧郁，不似葵衣有两个秀美绝伦的梨涡，随时都可以笑得很坦然，七奈的笑容就像一朵骤然旋开的紫罗兰，那是专署忧郁的美，攫人心魂，别说是男人，就连女人也会涌上安慰她的冲动。
　　“你好，葵衣，以后就拜托你了。”七奈依然是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只是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和，她喜欢葵衣，第一眼就喜欢，她眼中的快乐自信是七奈没有，但又深切渴望着的。
　　“你太客气了，我以后也需要你的照应。”葵衣暗自惊叹于她有如天籁的柔美嗓音，感觉像富士山上初融的冰雪，孱孱而下，抚慰过每一个毛孔，无一不感到熨帖舒畅。
　　“好了，你们认识了，我们要开始今天的课，”美月沙脱下身上的粉色格子围裙，略略捋了一下头发望着眼前这三个年轻人说，“我们今天的内容很简单——即兴演奏，按你们的理解弹一下关于‘夏天’”，“不愧是美月沙老师，训练方式也与旁人迥然不同。”葵衣注视着美月沙令人舒服的笑脸想道。七奈似乎不足为奇，优雅地在钢琴面前坐下，伸出纤白的手，房间里顿时弥漫开轻灵的气息，“那是一种宁静，平和，甚至有点寂寞的感觉”，健司暗自想。而葵衣折服于眼前这个女孩高超的技艺，“葵衣，你有什么感觉？”美月沙转过脸问她。
　　“很宁静的夏天，心就像如镜的湖面，不起一丝毛边，就是太寂寞了”葵衣十分坦然地说。健司惊诧不已，她居然和自己想的一模一样。
　　“那弹你的夏天吧！”美月沙不置可否，依旧含笑看着她。葵衣点头，坐下。若说七奈的夏天寂寞冷落，那这时，在每一个精灵般的音符传递着的是兴奋，紧张，是喜悦。健司注意到葵衣的乐谱上每一页的页眉都画着一个有着四片心形叶子的小草，他注视葵衣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的样子，越发激起要了解这个女孩一切的念头。
　　“好紧张的夏天！”健司脱口而出。葵衣的盈盈秀目中闪着惊异，他居然了解她！藤真健司他不仅仅拥有卓绝的篮球技巧，在音乐领悟方面也是完全继承母亲的天赋。
　　“真的很兴奋呢！”七奈也笑着说，终于碰到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女孩，她笑得非常开心。
　　“你们的即兴表演是各有特色，我的评价并不重要，我只是想让大家知道，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一定要做自己，不要模仿所谓‘大家’的演奏风格，那样只会扼杀人的天性。”三个人同时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