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彼肩》尧遥

3、Episode.02

　　“唔！……”

　　条件反射向后一个肘击，却被身后的男子轻松躲过。
　　“请安分一点，神原小姐。”
　　他凑到她耳边低语，宛若情人般亲昵。
　　“你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据我所知，神原小姐并不是会做这种蠢事的人吧。”

　　——难道这个男人并不是敌人？
　　黑发女子抿唇暗自分析了一下，确实，如果是敌人的话对方根本不会阻拦自己——虽然不知道他是从何而知自己的名字。这样想着，她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见她慢慢冷静了下来，神秘男子轻笑了一声，缓缓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神原向左偏过头，入眼的是男子随风轻扬的墨蓝色长发与他左眸的明澈湛蓝，颜线精致而优雅，神似军服的黑色立领皮革配上他修长的身段意外地合适。

　　看到她的侧脸，男子有些小惊讶地轻挑了眉，嘴角逸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看上去有种狡黠的帅气。
　　“……哦呀，是你呢。”

　　“什么意思？”
　　这种恍然大悟般的发言是怎么回事，明明能道出自己的名字。

　　“呼，没什么。”
　　对上神原探寻的目光，男子似乎也不打算解释清楚。两个人就这样相对无言地站在小巷里，墙垣的背后是炸裂冲天的火光，以及滚滚扬起的浓烟。

　　事已至此，密鲁菲奥雷那边她也回不去了，除了有点放心不下莉莎以外。不过既然高层决定舍弃他们，干脆就遂了他们的愿，让密鲁菲奥雷意大利总部白魔咒的技术部门负责人从此销声匿迹在时间的洪流中，让她做回喜欢搞研究的神原凛。
　　对了，毕竟身后这个神秘男人救了她，不道声感谢也实在有失准则。
　　“虽然不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救下我，总而言之，非常谢谢你。”

　　“没什么，毕竟我也不想让神原小姐就这么死掉。”
　　对方耸了耸肩算是回应了她的谢意，目光转向巷口慢慢聚集的人影时染上了一丝无奈，像是烦恼般皱了皱好看的眉，然而弯起的嘴角却与他的表情背道而驰。
　　“哦呀哦呀，看来那些家伙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你呢。”

　　同样察觉到敌人的黑发女子迅速取出手枪和子弹，将皮包丢在墙角，一边从人数上的差距计算着胜率与逃跑成功率的同时不忘抽空扫了一眼身边的男子。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请离开吧。”

　　一动不动的墨蓝发青年看上去毫无危机感可言，反倒靠上墙壁向她问话。
　　“神原小姐有赢的把握吗？”

　　“没有。”
　　神原凛诚实地道出否定答案，然而目光却没有丝毫怯意。
　　“只不过，想作为‘神原凛’这个人而战斗下去罢了，至于密鲁菲奥雷和彭格列，怎样都无所谓了。”

　　“……库呼呼呼呼呼。”
　　伴着一道低沉的笑声，男子直起身，优雅地走到女子面前，用背影阻隔了她的视线。
　　“很不错的答案，我喜欢。果然，倘若和神原小姐继续交往下去会很有意思吧。以后也，请多指教了。”

　　不明白对方意图的神原想要按上他的肩阻拦，却发现有什么不太对劲。
　　在面前男子的右手，颗粒般的灰色碎片慢慢汇聚起来，逐渐拼成一柄三叉戟。

　　“你……”

　　虽然之前没有亲眼见识过对方的长相，不过拜之前在密鲁菲奥雷总部与白兰对峙而出名所赐，尤其是与品味怪异的着装以及独一无二的武器，神原很快明白过来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

　　当代最强的幻术师、复仇者监狱最底层水牢的重刑犯。
　　——六道骸。

　　“呜啊！是、是六道骸！”
　　“这个男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日本吗？”
　　“等等，那家伙好像要和我们战斗啊？！”
　　“一群蠢货！这一定是那个女人故弄玄虚制造的幻术！难道我们彭格列还怕她？”
　　“对！抓住她！”

　　冷眼看着远处的人群从镇定至慌乱再回到镇定，六道骸嘲讽地勾唇轻笑了一声，将三叉戟直立在地面上。
　　“愚蠢的黑手党。”
　　顷刻间一道道火柱从水泥地面凭空喷出，扬起他的衣服下摆。神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望着带有浓烈血腥暴力味道的地狱景致，以及盘绕在火柱上正含苞欲放的白莲花。

　　神原放下枪，遥望着前一刻还叫嚣着抓住自己的彭格列士兵刹那间变成哑巴吃黄连的表情，然后同时放空了瞳孔，在他们的脸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神采，无边无际的恐惧溢于言表，站在原地动弹不得。小巷里充斥着绝望的哀号和吼叫，宛若一群失去理智的困兽。
　　她不敢想象在那些人脑海里正放映着的是什么画面。

　　“为什么要为我这种初次见面的人做到这种程度？你不是彭格列的守护者之——”

　　再也看不下去了的神原扭过头，忍不住走到六道骸身边正想开口质问，对上蓝发青年的右眼时预备好的台词硬生生梗在喉口。
　　或许是因为暗红底色让人生性反胃，或许是因为没有瞳仁的眼球诡异得妖冶，或许是因为浮在表面的汉字“一”泛着莫名的微光，一对上那只眼眸神原就再也无法移开目光，只能像被攫获了神智般呆怔着让焦距渐渐移近。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神原小姐不要这么称呼，我还不想和黑手党扯上任何关系。之所以拥有这个身份，只是为了更容易让我夺取想要的东西。”
　　六道骸稍稍偏过头朝向黑发女子，脸上带着莫测的笑。
　　“另外，会不会为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做到这种程度都是我自己的意愿。”

　　“……我不记得见过你。”
　　况且，她怎么可能见得到一个足足在复仇者监狱监禁了十年的人。

　　男子浅笑不语，将眼睛里的数字变换到“四”，然后提起手中的三叉戟毫不留情地挥舞着冲进表情狰狞的人群中。届时哀号声此起彼伏，伴随着高高飞溅起的血色喷洒遍石板路，上演着单方面的屠杀。六道骸的表情很惬意，像是陶醉在这肆虐和放纵的快感中，优雅地挥动、冲刺，好似对待一件件珍贵艺术品般诚挚。

　　华丽得宛若在刀尖上跳舞，战斗过后，那些人全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六道骸嫌恶地瞥了他们一眼，甩了甩戟尖沾上的血迹，然后重新挂上坦然的表情，迈开修长的腿朝神原走了过来。
　　留意到黑发女子眼中毫无神采地黯淡着，他勾起嘴角轻笑道：
　　“难不成……你在同情他们？”

　　如梦初醒，神原猛地抬起眼正视这个站在面前审视着自己的男人。感觉目光有被其与生俱来的妖冶勾走的趋势，她迅速转开眼，微微发烫的耳根很好地藏在鬓角散落的长发中。
　　黑手党之间的争斗正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虽然不远处的尸体给予他人触目惊心的视觉冲击，但是倘若被杀的是神原凛，死状未必会比他们和缓多少。
　　这样一番思忖，她摇摇头。

　　“……因为是黑手党。”

　　“没错，正因为是黑手党，才充斥着如泥沼一般秽浊肮脏的愚蠢人类。”
　　毫不留情地对从事暗世界的人类做出以上斥责，六道骸嗤笑着转开脑袋，尔后轻轻阖上眼，姣好的面容有一半藏在阴影之下。

　　抿唇颔首考虑了一会儿，然后神原抬起头，重新直视起六道骸精致的脸庞。
　　“——那么，你想要什么？”

　　“嗯？”

　　刻意无视了男子脸上的戏谑，黑发女子沉着地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因你获救，所以，六道骸先生，请问你想要我为你做什么？”

　　神原的话音未落，面前的男子便敏锐地眯起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仍旧挂着一贯的微笑。
　　直到她感觉自己的耐心快被对方消磨殆尽时，六道骸终于开了口。
　　“不愧是曾经的密鲁菲奥雷技术部门的军师首脑，真是名不虚传。能问问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有求于你吗？”

　　“第一点，你在调查过我之后还选择救了我，说明我活着对你有好处；第二点，在替我战斗之前你说出了‘果然’这个词，说明你设想过将我纳为伙伴；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六道骸从来不会考虑不利于自己的多余行动，并且，正在思索着如何在当下躲避复仇者的追捕。”
　　将自己判断的依据一条条列出，神原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那是占了上风的自信，像个反败为胜的倔强小孩。
　　立场被逆转，她夺取了主导权。

　　“库呼呼，精彩的推理。”

　　“当然，我也不喜欢亏欠别人——尤其是你，六道骸。”
　　神原别开眼，双手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手臂。
　　“不知道为什么，你给我的感觉非常……”

　　——危险。
　　就像毒品一样，自己忍不住被诱惑着接近，一旦习惯就会成瘾，好似笼中之鸟，再也逃离不开。
　　这是六道骸给予神原凛的第一感觉。

　　犹豫着支支吾吾了一番，素日沉默寡言的黑发女子终究什么也没明说出口，很干脆地转换了话题：
　　“……话说回来，你要我做什么？”

　　六道骸如同绅士一样伸起食指和中指端起她的脸，居高临下地望向她，脸上带着轻佻的笑意。
　　“哦呀？聪明如神原小姐，也猜不到我的打算么？”

　　“我并不是你，六道骸。”
　　神原皱了皱眉，甩开他放在自己下巴的手。
　　“我并没有义务去猜测你的想法，即便你即将成为我的合作伙伴，也不会是我效忠的对象。”

　　“——呼嗯，很有原则的小姐。即使站在我的立场上，也不得不对你进行提防呢，聪明而麻烦的合作伙伴。”
　　即使手被打开，六道骸仍笑得面不改色，然后从衣服内袋取出一张纸，递给神原。

　　“首先请麻烦你……加入彭格列。”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都知道，资料上的照片和真人差距还是挺大的。因此六道骸通过雷欧了解到的神原只是纸面上，现在才算真正见到本人，也就才意识到十年前自己见过她。毕竟六道骸真身的记忆和凭依的记忆不一样，所以六道骸记得，但女主忘记了。
女主同样是雾属性，但她专门负责研究指环而没有用指环作战的经验，因此战斗方式和普通的黑手党一样为枪械，不过之后她会获得自己的匣子。
顺便一提，天蝎座的直觉是很准的。不过有时候，明知道是劫难，天蝎也会义无反顾地去尝试。
关于最后的语言斗争：
倘若神原不够聪明，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接受六道骸的救命之恩，那么亏欠的人是神原，受益方是六道骸；然而神原意识到六道骸有求于自己，就连救她一命也是有目的的，这样神原便能够以此作为筹码，受益人回到了自己身上。是否意识到这点，会影响到他们之后合作关系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