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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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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机场。
白妍一身米色职业套装,如绸黑发高高绾起,脸上一直挂着的淡雅微笑掩住了复杂纷乱的心事,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姣好的面容和眉宇间淡淡的愁绪已让她成为全场注目的焦点。
“Miss,can I help you ?”一位年轻的绅士走到她身旁。
虽然知道这样的搭讪方式很烂,但看着眼前矮自己一个头的东方女子,莱文忍不住想好好呵护她。
抬头看一眼身旁这个笑得温文的英俊金发男子,白妍礼貌性的浅笑着摇头,而后一个人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只留给莱文一个纤瘦的背影。
走出机场,深深吸口气,白妍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笑在唇边泛滥开来。纽约,一别七年了!
“白小姐,服装展示会明天下午开始,show的模特按您的要求找的全都是华人。今晚还有一个宴会,是欧莱公司赞助的,希望您能准时参加。”特聘的华人秘书恭敬地将行程表递到白妍面前,眼中有无比的崇敬。
是的,崇敬,为这个有着奇怪中国情结的女子,这个服装界的神话。
白妍,她在二十岁的年纪就以复古的含蓄风格时装风靡全球,身价上千万。五年来,只要是印着白兰铭牌的服装,总能成为名门淑女们竞相抢购的目标。她,是法国时装界当之无愧的“东方雅典娜”。
白妍浅笑着静静听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女孩报告行程,顺手翻开行程表,漫不经心地浏览着宴会的宾客名单,唇边的笑容在触及“艾伦”这两个字后僵了僵。
挥挥手示意秘书小姐出去,白妍轻轻坐在办公桌上,一丝失措自心底升起。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艾伦,或者,她该叫他......烈。
酒宴上,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白妍一身水蓝色披肩晚礼服,含笑和在场的宾客打招呼,低声聊天。环顾大厅,她再度将目光旋回到眼前的露比身上,心中有丝失落。他——还没有出现。
也对,一直是纽约社交界宠儿的他,应酬绝对不会少,又怎么会有时间来参加这种小小的酒会呢?
想着,落寞的笑自唇角漫开。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艾伦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间,会场里所有的贵妇淑女全向门口涌去。
白妍没有站稳,被人流一撞,一个踉跄往后倒去,落入一个宽阔的怀抱。抬眸,对上一双淡蓝色的眼,她迅速自他怀里跳出,又惊觉自己反应过度,颊上不由染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又见面了!”莱文看着眼前略显局促的女子,笑意映在眼底。想到初随秘书的引领见到慕名已久的“东方雅典娜”竟然是她,他的心情就不自觉的飞扬。“容我自我介绍,我就是欧莱公司的总裁莱文,很荣幸见到你,白小姐,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白妍很快恢复常态,落落大方地伸出手。
莱文微微一笑,伸出大手与她握了握,看向人头攒动的门口,唇边泛起温柔的笑。“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不容白妍开口拒绝,他已经兴冲冲拉着她向人群走近。
隐约看见了众多发色中隐藏着的那几缕浓密黑发,她的心在慢慢收紧。
没发现她的异状,莱文拨开人群走到站在中心的俊逸男子身旁,一只手拍了拍男子的背,“艾伦,你真的来了!”
艾伦转过身,优雅的笑着不着痕迹地与莱文拉开几步的距离,用温柔的嗓音轻声回答:“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做到。”
莱文不甚在意地拉出躲在人后的白妍,热情不减地介绍道:“这位就是今晚宴会的女主角,‘东方雅典娜’白妍小姐,我和你提过的。”
“白妍?”艾伦明显一愣,眼光滑落到莱文身旁有些微微发抖的女子身上,优雅的笑容顿住,眼中闪过的翻江倒海的狂喜与不确定让莱文以为自己看错了。那个优雅疏离的艾伦,怎么会有这种眼神?
“妍儿,是你吗?”
始终是躲不过了吗?
白妍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俊逸依旧,还多了几分成熟气息的男子,笑花一朵朵绽开来,“嗨,艾伦!好久不见。”
莱文不由一愣,他们从前就认识?而后面发生的事,更令他吃惊。
艾伦上前一步将白妍拥入怀中,不在意全场惊讶的目光,名门淑女们的惊呼与不满,生怕她跑了似的,“七年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静静地伫立在他怀里,她没有动。连她也在吃惊,向来优雅有礼的艾伦,怎么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然而没来由的,眼中的雾气已不知不觉迷蒙了双眼。这个男子,让她在七年前决然离开,七年后犹豫不定该不该回来的男子,并没有忘记她,一直都没有。
轻柔地将她拉离自己的怀抱,他掏出自己的手帕,为她擦着眼泪,不理会耳边一浪高过一浪的抽气声。在他眼中,只有低头饮泣的她。他看着她,眼中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在场的达官显贵无不惊奇地睁大了眼。艾伦——这个社交界的宠儿,这个向来对人彬彬有礼,不与人交恶也从不与人深交的俊美神秘的东方男子,看似温柔实则冷漠的人,真的是现在为那个穿水蓝色礼服女子拭泪的男子吗?
“艾伦!”发现自己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白妍有些尴尬地低唤一声,不习惯那些或好奇或嫉妒或怨恨的目光。
艾伦吗?他没来由地有了火气。这个除了五个死党外他唯一认可叫他“烈”的女子现在正一脸疏离地唤他“艾伦”。重逢的喜悦,已被心中的怒焰烧得烟消云散。
双手搭上她略显羸弱的肩,他微眯的黑眸闪过危险的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妍儿,你该叫我‘烈’的。”手上的力度微微加大,让她不得不抬头正视他的眼睛。
白妍一怔,为他眼中的认真。随后,扬起一个极优雅的弧度。他......还允许她叫那个尘封了七年的字吗?
抬起头,她眼中有他明了的固执,“艾伦,欢迎你来参加这场宴会。你的到来是我的荣幸,愿你尽兴!”
转身,她挣脱握住她肩头的手,走开了。
艾伦紧握着拳头立在原地,眼中一片冷冰。很好!已经很久不曾有人让他这么生气了。那么,她会知道惹怒他的后果的。
再度挂上优雅的笑,艾伦走到正在和白妍聊天的露比身旁,行了个标准的绅士礼,脸上是所向披靡的温柔,“露比小姐,有荣幸请你跳支舞吗?”如此的盛情邀请,却有着不会被拒绝的自负,而这个,只有白妍能听出来。
他还是那么自信,一如当年。
露比受宠若惊地伸出手,娇羞地随艾伦走入舞池,怎么也想不到这种幸运竟然会降落到自己头上。而艾伦,一脸专注地看着露比,似乎丝毫没注意到身旁的白妍。
白妍仍是一脸微笑,微笑着将杯中的威士忌一饮而尽,看着舞池中的男女,微微摇了摇头。他......还真是小孩子心性。
可是为什么,心里竟然有分苦涩,胃里的酸性成分不断酝酿。
从身旁经过的侍应生托盘中接过一杯香摈,她再次一饮而尽,想压下冲上喉咙的酸,却感到脑袋有些昏昏沉沉的。该死!她竟然忘了自己不会喝酒的。自嘲地笑了笑,她又将手伸向侍应生的托盘,却被一只大手拦了下来。
“你醉了!”沉沉的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有着浓浓的焦虑,“你见鬼的忘了自己不能喝酒的吗?”
艾伦看着怀中已经有些晕晕忽忽的女子,好看的眉皱得死紧。
二话没说将她打横抱起,艾伦走到莱文身边,满是歉意的轻道:“对不起,我们有事先走一步。”而后,抱着白妍走向门口。
“喂,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白妍别扭地挣扎,不愿沉溺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
“闭嘴!”艾伦霸道的语气中有难掩的忧心,“两腿都发软了,你怎么走?”不为所动地抱着她离开。
留下一群大开眼界的宾客,和仍立在舞池中一脸错愕的露比。
抱着白妍走到门口,黑色的劳斯莱斯已经恭候多时了。艾伦抱着她坐到后坐,固执地不松手。
“少爷,去哪里?”司机恭敬地问。
“回我住的地方。”淡淡答一句,他将注意力放回到她身上。
“艾伦,我不要去你那里。”白妍抗议,却阻止不了他的我行我素。
将前额贴在她额上,他长长吐出一口气,“还好没发烧。”
白妍一时间失掉言语。
艾伦,他还是温柔的,温柔得一如往昔。然而事实即在眼前,七年了,他们之间,隔了一个七年。
过了好久,她摇摇头,将自己拉出这片奢侈的温柔,找回属于自己的声音。“艾伦,送我回去吧!”语毕,闭上眼挡下冲上眼眶的湿意。
一别七年,千言万语道不尽。见了面,她能对他说的,却只有这一句。
“七年不见,这就是你想对我说的话么?”他柔声问,柔柔的嗓音中是浓浓的失望。
“艾伦!”她紧闭着双眼,不去看他眼中的受伤,“都过去了,年少轻狂,早在七年前就过去了。我......忘了!”
“过去了吗?”他轻轻的笑,笑得她心揪成一团,“七年,东邦,令扬,你,我没有忘。而你告诉我,那是年少轻狂,那些早在七年前就过去了,你忘了?”
她伤到他了!白妍知道,却不知该如何补救。什么东西哽在喉咙口,让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了。
有些慌乱的,她轻声唤着他,“烈?”
只是轻轻的一声,却触到了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对她,他从来狠不下心。
重重叹了口气,他吩咐司机:“往回开。”
就在这时,一只小手怯怯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他看向像小女孩一样紧拽着他的女子,有些无奈,眼中却依旧是足以融化冰山的温柔,“又怎么了?”
“我现在又不想回去了。”她低着头,有些别扭,刚才的慌乱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还真是不知客气为何物,典型的得寸进尺,和某人有得拼!
想到那个某人,艾伦眼神一黯,立即拉住心神。
为她理了理落至额前的乱发,他好脾气地问:“想去那儿?”
她不语,静静地看着自己的裙角。
过了好久,久到他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她看向窗外,唇角微扬地吐出两个字:“海边。”
午夜的沙滩,宁静得只有海浪的浅吟低唱。
白妍闭上眼,深深吸一口咸咸的海风。然后,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海风那么柔的吹着,却仍然可以冻彻心扉。正如某些人,即使温柔,也可以伤人至深。
一件外套从后面披到她身上,转眸,对上一双温柔的眸子。她心中有丝柔意,一朵笑花现在唇角。
不顾及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晚礼服,白妍屈膝坐在沙滩上,抓起一把细沙,握紧,任沙自指间滑落。他,曾经也如这指间沙,她拼命想去握紧,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自身旁离去,无能为力。
闭上眼,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让时间定格,让一切回到七年前。
只要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好。让她假装还是那个可以肆无忌惮对着他任性,没心没肺的白妍,还可以向他要求无条件的温柔和疼宠。
南宫烈静静的看着海天相接的远方,好久好久,久到他以为她睡着了。
轻轻将她的头移到他的腿上,他让她睡得更舒服些。看着她的睡颜,他莫名地安心。
“妍儿,”他低低的喃喃,“你终于回来了!七年前,令扬走了,我失掉了一半生命;再后来,你也走了。你说你想要自由的飞翔,你不要束缚,所以我放手,任你离开。七年后,你回来了,我绝对不会再放手。没有了令扬,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他一直看着前方,所以没有看见,她眼角有一滴泪——滑落。
落入沙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