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湾然

4、余音第三乐章

　　大一的课基本都是一些公共基础课，专业的课程大多要到大二才开始正式学习。所以新生们会将大多数时间花在各种各样的活动上，比如有人会去竞选学生会，有人去混社团，也有什么都不玩，每次上课坐在第一排认认真真学习的，当然，也少不了什么都不做，每日想着美女阿渣游戏阿之类的人。

　　陈酌课不算多也不算少，每个礼拜二整个白天都没课，算是挺清闲了。不过每周有两个晚上要上选修课，加上国庆过了，动漫社开始抓紧时间准备，大家凑了统一的时间排练。陈酌第一次排练时听了副社长对于走位的讲解，每个人移动的时间按照背景音乐的节拍精确到秒，定点的位置也要求严苛，不能长时间背对观众，不能挡住其他人或者被挡住，不能驼背，需要举起道具时若是正面朝着观众就要往旁边偏一些，不然会挡住自己，舞台效果也不好……原来有这么多讲究。

　　背景音乐是安泠和策划部的人一起翻遍了几个好口碑的音乐网，甚至爬墙去了国外的几个小众网站找出来的歌，经过剪辑后期，拿了好几个曲子糅合而成。陈酌听了觉得很棒。

　　除了上课和排练，再加上基本的吃喝拉撒等问题，陈酌同学所剩不多的时间就埋在电脑面前了。池鱼并不是每天都会来频道，但他不在的时候，频道里人的大多是在安静地等，有时也有人上麦唱歌。陈酌也被拱上去唱过几次，他唱歌没什么技巧可言，但好在声音清澈，唱些小清新的歌曲还挺有味道。因此有几个混熟了的管理在他唱歌的时候会把马甲改成『灼灼NC粉——XX』，然后在公屏里撒欢。有一次陈酌唱到一个高音有些上不去，结果被口水呛住，他咳了几声，顺眼瞟了下公屏立刻涨红了脸。因为公屏都在刷着：池鱼大人来了阿> <

　　他于是赶紧按了下麦。

　　也算不上是自卑心理，但是偏巧自己刚刚出错了，顿时觉得有些窘迫。想着自己犯傻的样子被偶像看到了，心里难免有些别扭。好在池鱼和其他人都完全没在意，几个认得的姑娘也只是善意地笑了几声。

　　池鱼说他今天有点忙，明天要交一份设计作业，原本早就做好了，结果昨天突然有了新的灵感，决定推翻重做，现在还有些收尾工作没完成。大家早就知道麦上的紫马褂是学生，便催促着他赶紧去把作业完成。池鱼笑笑，还是开了麦。

　　“唔，我唱两首就走吧。”

　　这次他唱的两首老歌，第二首快唱完时有新人进来了，正巧听见池鱼说：“好吧，今天就到这吧。”

　　新人：〒▽〒我刚进来，大人再唱几首吧。

　　妹子A：纸马要做作业去了，姑娘等下次吧~

　　池鱼还是下麦了，下之前随意地说了一句：“最近作业挺多，所以这几天不会上来了。诶，大家有新歌的话给我推荐一下吧，没什么新歌唱了。”

　　公屏立刻刷起各种各样的回答。

　　“下了，各位晚安。”

　　紫色马甲在频道里消失后，其他人还在欢乐地讨论着各种风格的歌。池鱼平时唱歌倒真没什么限制，在陈酌印象里，他什么曲风都试过，因此大家推荐的曲目也五花八门。正巧后援群的管理发了个链接地址，是某个广播剧的二期发布了，ED是池鱼唱的，因此管理在群里宣传了一下。那首歌的曲子是某个出道歌手的冷门歌曲伴奏，词却是广播剧的策划团队找人填的，原本调子有些平淡的曲子配上古风的歌词，再加上广播剧剧情的渲染，听来很是独特。陈酌脑中立刻蹦出一个想法：我也可以试试填词吧？

　　这个想法形成后，陈酌就兴奋了。尽管从没尝试过，但幼时受喜好古籍的外公影响，他倒也读过不少文史类的书，书中难免有许多生僻字，若是放在现代来念，当然拗口得很，可是用作唱词的话，正好合了现在翻唱圈子里对古风的偏爱。

　　当天晚上，陈酌就上网找伴奏去了。还特意问了社团里制作比赛音乐的几个人，找到了国外扒伴奏的网站。一个通宵下来，选好了曲。

　　第二天早上前两节没课，但是室友大清早起来上厕所时看见坐在电脑前的陈酌，满脸诧异：“喂，小酌子你通宵了？渣什么游戏呢？”说着就要凑过来看。

　　陈酌正在寻思定个什么主题，右手敲着桌面，左手就绕过去推开室友的头：“诶呀滚蛋，睡你的觉去。”

　　室友莫名其妙，睨了他一眼就上厕所去了，回来见陈酌还是之前的姿势，心里好奇却抵不过睡意，继续爬上床补眠去了。

　　这天是礼拜三。等到了礼拜天时，陈酌仰躺在床上，长舒了一口气。除了礼拜三熬夜找伴奏之外，剩下几天他睡得也少，而且礼拜四那天整天都是课，早上差点没起得来。到今天，词算是填好了。他在床上翻了个身，觉得脖颈都有些酸，这样侧躺了几分钟后，又坐起来盯着电脑屏幕上打开的文档。

　　这歌按照伴奏分成五个小部分，最后一部分是重复之前就有的。黑色字体印在文档上，最上头正中间是四个字——『青灯如豆』，也就是填词后的歌名。本来想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歌名，结果大半夜看着整个寝室里只有自己电脑桌旁台灯发出的昏黄灯光，视线扫到写好的词里恰巧有一句“一豆青灯”，就干脆稍稍变了下用作歌名了。

　　对着写好的词横看竖看，总觉得不太满意，可是也不知道该怎么改。而且毕竟是花了四天弄好的，昨天排练的时候脑子里也在想着怎么遣词，有两次都走错位，被副社长批评了。想到这里，陈酌甩甩头，觉得太阳穴那里刺刺的痛。唔，睡得少了……

　　趁着头脑一热的劲头，陈酌把文档和伴奏扔到邮箱里，收件人里写着池鱼的地址，他深吸一口气，点下了发送。

　　邮件显示发送成功的那一刻，陈酌后悔了，很后悔！

　　阿阿阿，好烂的词，我就这么发过去了么！会被池鱼嫌弃的吧……

　　一瞬间连自己都嫌弃自己了。脸上觉得有些火烧火燎的，喉咙也觉得干涩。陈酌爬下床，端起杯子喝了好几口。周末时候的白天，寝室里只有他在，十月的天气转凉，天色也有些阴，在没有开灯的情况下，有点像傍晚。但其实现在才下午两点多。

　　不管了，先睡一觉！

　　陈酌掀开被子躺下去，然后将被角在脖子边掖紧，眼一闭睡了。

　　而那边厢，池鱼和从别的城市过来看他的中学同学小聚结束后，回到学校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他打开电脑后习惯性地先开了□□，右下角弹出新邮件提示。除了大把大把的群邮外，有一份单独发给他的邮件，名字是『词』。他点开来，下载了附件，先把文档打开来回看了两遍后，又点开了MP3文件。

　　邮件里除了这两个东西外，其他就压根没有了。但他猜出这是有人发来让他唱的歌。曲子有点熟悉，词却是从来没见过的。他看了眼题目，也没见过。对照着文档里的字，他合着曲子哼了几遍，觉得还挺上口。这词初看有些生涩，但韵脚对得很整齐，寓意也不错，整体都算挺好。他将文档和音频都收进了自己平时收藏歌曲的文件夹，想了想又回头看那封邮件。在看到发件人那里显示的邮箱地址时，他微微眯了眼。

　　是□□邮箱。

　　他寻思了一下，打开自己的后援群，对着右边显示的400多号人，慢慢滚动滑鼠。光标在某个灰色的头像那里停住了，池鱼一手托腮，对着屏幕笑了。

　　陈酌在寝室床上翻了个身，嘟囔了两句梦话。室友正在静音打着游戏，闻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子这几天怎么尽过着有时差的日子阿……

　　陈酌不知道室友的腹诽，也完全没意识到他的『偶像』已经很顺利地收到了那份词，同时很顺利地知道了词是谁写的。他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床，磨磨蹭蹭地梳洗收拾干净了赶去上课。星期一第一堂课的老师喜欢点名，是决不能迟到更不能旷课的。

　　天气还算不错，没有下雨，伴着道路上偶尔落下的泛黄树叶，时不时有风刮起。深秋也快到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