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沥语》冰封水寒

5、四

　　“沥兄，近日为何不与我们一道出去？”客栈门口，少年的白衣在风中飞扬，俊秀的眉目中不知为何泛出淡淡的忧伤，让沥血有一瞬间的失神和犹豫，随后扬眉淡淡道：“江兄求取佳人，舍妹则仰慕才子，我不过一个外人，去与不去，又有什么不妥？”
　　江怀楚的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眼中翻滚着让沥血看不懂的复杂神色，也许是懂的……只是……此时身后的紫衣少女已经装扮妥帖，笑盈盈的提裙奔来，毫无羞涩的一把拉住白衣少年的手，欢欢喜喜的说：“沥血，我和江大哥出去啦，你真的不一起来么？”
　　少一个拖油瓶岂不好？沥血心中失笑，慢慢摇了摇头，只对二人一抱拳。江怀楚看着他，唇角竟勾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用传音入密对着沥血轻轻的说了一句话，沥血脸上的淡漠像是一瞬间被打破，一转身就回了客栈，黑衣在风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但是心底的疼痛却越发的清晰，像是惊涛骇浪打过来，一下子忍不住一口血吐在襟上，却并非鲜艳的红色，而是暗红中浮出淡淡的浅金色，满室馨香，令人迷醉。
　　怀中的冰傲宝剑似乎感应到了宿主的变化，清霜般的剑身在剑鞘中“嗡”的清吟一声，黑衣少年一手紧紧的抓住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便下意识的将冰傲决丢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这是什么……
　　那种撕裂般的剧痛从被冰霜封住的心里源源不断的涌出，沥血本是清冷的面容缓慢的幻化出温暖的神色，他闭上双目，盘坐在地运气，想借此来平息心里涌动的痛苦。白衣少年温柔到宠溺的笑容，自己羞涩的表情，月光下二人共同舞剑的情景，还有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叫声……脑海中闪过各种不同的画面，一遍一遍，最终都被那个幻象中浅笑的女子生生压了回去，道：“我给你我的血，但是作为交换，交出你自己，你的过去，你的未来，你的一切。”
　　“霜痕……霜痕……”少年握紧了胸前的衣襟，低低的唤出了少女的名字。

　　夜色缓缓地覆上了夜空，但广阔的天空中却未见半点星辰，只觉得无形中有一双手扼过来，令人窒息的疼几乎淹没了自己。
　　“霜痕！”夜色中，一个声音大声的叫了出来，一双修长秀丽却又苍白的手伸在半空，很快被另一双手握住，少年的声音焦急而又惊喜。
　　“清儿，你醒了吗？”
　　女子缓缓睁眼，看见了男子俊秀而熟悉的面容，不禁有些疑惑：“……江兄？我怎么……在这里？霜痕呢？”
　　“霜痕？”少年愣了一下，“清儿，这里没有霜痕。”江怀楚的眼眸里充满了温柔和惊喜，伸手将尚在迷糊中的少女搂在了怀里，低头亲吻她的发顶，喃喃的道：“清儿，我的清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
　　少女浑身僵硬，心中下意识的抗拒，却最终只是安静在他怀里，不发一声。

　　在前往兽笼的路上，女子的衣衫飞扬在夜风中，她潜意识的以为那是张扬如鬼魅一般的墨黑，但细细一看，却是一抹刺进心里的黛青色，隐隐在心底里疼着。她抬头看向走在前头的少年，那么熟悉的脸，怎么会有错呢？
　　江怀楚说，他与自己本就是恋人，三年前，为了猎取百年一见的灵兽，二人共赴深林，但在战斗中她不慎被灵兽捉了去，被救回后便一直昏迷，总是在昏迷中叫着一个人的名字：霜痕，一睡便是三年。
　　她自是有些不信的：“我叫沥血，江兄，你是不是弄错了？”
　　少年的笑容中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你是葛清，清儿，你昏迷了三年，我便守了你三年，不会错的。清儿，没有沥血，没有霜痕，一切都只是你的梦。”
　　沥血是男儿，但是，实际上他不过是一个少年般的女子。这她是知道的，可是，没有沥血，只有葛清。
　　葛清。
　　她无法开口辩驳，只是心中一阵一阵的疼，那个紫衣女子的回眸浅笑，像是扎了根，赶不去，抹不掉，日夜折磨着她。但她确实拥有着一个叫葛清的女子的记忆，她知道江怀楚，也不可否认的爱着他。但是那一段被梦模糊了的记忆，却仍旧一遍又一遍的浮出来。
　　如果是梦，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梦？
　　一直到她看到那只蜷缩在牢笼的小兽。
　　紫色如梦幻一般的兽类已经受了重伤，浑身上下散发着令人迷醉的芬芳，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才蓦地抬起头，湿润而幽深的双目在看见少女的那一刻柔软了下来，拖着步子爬到笼边，将长长的小嘴伸出了笼子，发出轻软的呜呜声。
　　葛清将手伸了过去，却被少年阻止：“清儿，这灵兽看似无害，实际却危险的很，你还是不要碰了。”
　　女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摇了摇头，再度伸出了手。少年阻止不了，只好看着小兽伸出粉红的舌头在她手上舔了一下，金红色的血液便从小兽的唇中滑出，染了她一手。
　　少女的泪猝不及防的就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