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他（网王）》神奈川的清晨

23、伤逝

　　随后的几天，柳每天中午都会准时带着饭菜，来到不二的病房。转眼间，一个星期的时间已经过了一大半，全国大赛眼看就要来临了。

　　当时关东大会的那场比赛，野边把球击在不二的上半身，不二腿上的受的那些伤只是普通的擦伤。在修养了几天之后，柳欣慰地发现不二的确已经可以下床走路，基本上行动自如。但因为膝关节和脚腕上有伤口，还是不能快走和奔跑。他手臂上的大部分绷带也已经渐渐解开，每天进餐和看书都已经很方便，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一天好过一天。可是这样一来，柳更没有办法离开——他的任务变成了每天下午，陪着不二出去散步。

　　这时候，不二便会从自己的包里拿出相机，在柳的陪同下去外面摄影。东京的夏天晴朗而美丽，不二心情愉快，往往一拍就是好久。柳起初以为他是想拍点风景照留念，后来却惊讶地发现，他回来以后便会把当天拍的删掉，第二天再拍新的。

　　如此拍了删，删了拍，乐此不疲。柳最后才弄明白，不二不是想拍什么好看的照片留念，而是纯属为了玩。

　　“不二，你不累吗？”一天下午回来后，柳觉得自己站得精疲力尽，已经再也不想继续陪他出来散步了。每天跟不二在一起，柳发现他对什么新奇的事情都是很有兴趣的样子，这让柳越来越觉得他真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你要累的话我们就不出来了。”柳一边和他慢慢地上楼，一边试探地道，打算劝他放弃出来拍照的念头。

　　“呵呵，不累。活动一下感觉更有精神了呢。”不二看着他，狡黠地微笑道。

　　柳反驳道：“那也不是一定要拍照吧。一照起相来，下午的这几个小时一下子就过去了。”

　　不二道：“这是我的爱好啊。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心情会很愉快，对恢复健康也有帮助呢。”

　　不二振振有词，柳一时语塞，停了停，又不甘心地道：“可我看你每天都把新拍的删掉了，既然如此还要拍它做什么呢。”

　　“呵呵，因为相机容量是有限的嘛。”不二回答道。

　　柳默不作声，心想这是个折腾的好借口。他把不二扶到床上，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叹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屋里歇着比较好，身体痊愈得才会快一些。”

　　不二听了又反对道：“嘛，反正今年的全国大赛我是肯定赶不上了。就算是好好歇着，到时候也恢复不了啊。”

　　柳见他总是能找出各种合理的借口，不禁既惊讶又无奈，愤愤不平地道：“话虽这么说……关键是，我可是累得要命！”

　　不二看了柳那副气恼的样子，高兴地眯起了眼睛，觉得那副神情真是和手冢真是一模一样。不二冲他笑道：“好了莲二，全国大赛的时候我不比赛，会坐在看台上拍照，到时候我会给你拍些好看的照片留念的。你说好不好呢？”

　　柳听了，看到不二那副和善的笑脸，感到自己一股没发出来的无名火被活生生地堵了回去。他别过头，咕嘟道：“这个倒不需要……唉！！真是没办法！”

　　日子就这样无聊地一天天过着。转眼间，离高中的全国大赛开始只剩下最后不到两天了。这天，午餐结束后，柳站在不二房间的窗前，怔怔地出神。

　　自从那天跟切原发短信说自己不去看他比赛，切原便再也没有回过柳的短信，而柳也没顾得上再联系他。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呢，不知道他这几天过得怎么样，是不是真的很生自己的气。柳忐忑不安地想道。

　　柳叹了口气，考虑再三，终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编辑短消息，想着自己还是应该给切原发一封短信，问问他比赛进行地怎么样了。

　　这时候，手机突然在掌他心里一震，柳的手机上来了一封短信。

　　柳漫不经心地点开那封短信，想着又会是谁在找自己，总不会又是精市那个无聊的家伙吧。他看着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却突然惊讶地发现，发件人是切原赤也。

　　只见那封短信写道：“柳前辈，今天下午是我们对冰帝的比赛，你要来吗？”

　　柳半张着嘴，一遍遍看着那一行字，心想赤也这可是在明明白白地再次邀请自己去看他的比赛了啊。立海大在全国大赛对战冰帝，又是一场至关重要的比赛。

　　柳合上手机，心想看来今天是非去不可了。他看看不二，却发现不二也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柳想道，也不用多犹豫什么了，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跟不二说，今天下午自己不能在这里陪他了，然后赶快赶往初中部的赛场。

　　柳拿定了主意，把手机放回口袋，转向不二。但还没等他开口，不二却先说了出来。

　　“你要去看比赛了？”不二抬起头来问道。

　　柳一怔，问道：“你怎么知道？”

　　不二道：“我什么都知道。”

　　柳听了，心里微微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看着不二，心想他难道知道自己喜欢赤也吗。

　　柳耐着性子，怀疑地问：“你都知道些什么？”

　　不二回答道：“知道所有你知道的。”

　　柳耐着性子，追问道：“那你说我知道什么呢？”

　　不二笑道：“呵呵，你真的那么想知道？”

　　柳不再搭理他。他知道如果就这样跟他纠缠下去肯定是没完没了，像这样的案例这几天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如果自己真的耐心性子来探索他到底知道些什么，最后得出的结论很可能会是其实他什么都不知道，而这已经是一两个小时后的事情了。

　　柳快速把饭盒洗干净收拾好，背上网球包，走到门前。不二一声不吭地坐在床上，目送他走到门口。

　　柳回过头来，看见不二正望着自己，便道：“呃……那我走了？”

　　不二听了，把头转过去看着窗外，不理睬他。

　　柳迟疑地站在那儿，想说几句宽慰的话，但又觉得自己天天被他折腾得气恼还来不及呢。他既想安慰他，又想教训他一顿，还想嘱咐他好自为之。一时间，各种情绪的话堵在嗓子眼里，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

　　柳不再停留，带上了门，快速地顺着楼梯走下去。他皱着眉头，觉得自己被不二周助弄得颇有些烦烦躁躁的。

　　柳一心想着快点到见到切原。他奔到马路上，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跳上车去，直奔初中部比赛的会场。中午马路上车少了很多，不出十五分钟，出租车已经到了体育馆的门口。

　　柳仰头看着这个体育馆，一股熟悉的亲切感涌上心来。在过去的三年中，自己每年夏天都要和幸村和真田他们来到这里，带领立海在全国的舞台上绽放光芒。去年的现在，自己应该也是站在这里，而那个时候，自己的双打搭档是切原。

　　柳心口一热，拽了拽身上的网球包，放开脚步飞快地向会场内跑去。接近网球场，远远地就听到一片呼天抢地地呐喊声：

　　“LET’S GO LET’S GO RIKKAIDAI ！！ 日本第一RIKKAIDAI！！”

　　球场上一片雀跃欢腾，比赛却暂时还没有开始，柳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细细汗珠，庆幸自己来的正是时候。柳匆匆按照自己之前比赛时走过的原路，从观众席奔到立海大的看台。只见无数的立海的初中生们穿着熟悉的拉拉队服，手里拿着彩球，正起劲儿地在看台上欢呼呐喊，为即将开始的比赛激动不已。

　　柳的心突然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刚才没有回复切原的短息，没告诉他今天自己会来。不知道等会赤也见到自己，那情形会是什么样子呢。

　　柳觉得自己有些兴奋了，嘴角也不由得漾起一丝微笑。他快步顺着楼梯往下走着，眯起眼睛在教练席和看台的第一排寻找着切原的身影。四处张望了一番，柳没有看见切原，却发现看台的第一排，一个熟悉地火红色脑袋正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大包零食，一边吃一边呆呆地盯着赛场。

　　“文太！”柳惊讶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丸井听了转过身来，看到是柳，也惊讶道：“莲二，你怎么来了？”

　　柳快步奔到他跟前，把自己的包往看台上一放，也坐了下来，对他道：“赤也刚才发短信告诉我说，今天是他们对冰帝的比赛，我心想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来看一下。”柳说着，环顾四周，却发现不见切原的身影，便奇怪地问道：“赤也他人呢？”

　　“刚出去没多久，去买水了。”丸井回答道，注视着他。“没想到你会来。雅治说这些天你在照顾不二？”

　　柳点了点头，心想他果然已经知道了么。在他们这个八人小圈子中，无论什么消息都传播得飞快，幸村还曾经对此打趣说，要封锁一切小道消息，防止柳收集他们的数据。

　　“你对不二可真是够好的。他应该很感激吧？”丸井托着腮，问他道。

　　柳苦笑道：“差不多吧，反正绝对仁至义尽了。他现在已经不再叫我柳，改成叫莲二了。”

　　丸井一怔，笑道：“你们感情很好啊。看来你和他真的挺投缘的。”

　　柳点了点头。他能感觉出来不二对自己是真心的。他也知道，一直以来，不二都充分信任自己，也把自己当成他最好的朋友。柳也觉得对于不二，自己可以百分之百地信任，那种信任不需要什么理由，就像自己跟幸村和真田之间可以无条件信任一样。话虽如此，柳却不认为自己真的完全了解不二，而且，很可能不二对他的了解反而更多一些。但是，这些事情都不是太重要，就如同柳也时常会觉得自己难以了解幸村一样。

　　这种感觉就是友情吧，柳想道，不再考虑不二的问题。他看看表，微微皱眉道：“比赛这就要开始了，赤也怎么去了这么久。”

　　丸井看着前面，向场地的一边努努嘴道：“已经来了，在那里。”

　　柳的心突然猛地一抽。他向那边望去，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场地一侧。乌黑的卷发，雪白的娃娃脸，结实的手臂上是两个黑色的重量护腕，那件黄色的运动外套在肩膀上随风飘扬。切原手里拿着一瓶运动饮料，正大步向教练席走来。

　　柳心中一喜，和丸井一起站了起来，走到了看台边上。切原的目光移向了看台，柳正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

　　“赤也！”柳欣喜地唤着切原的名字。

　　“……柳前辈！！”

　　“赤也，你看这是谁来了。”丸井在一旁笑道，心想现在这些赤也终于要高兴了，于是他也不由自主地高兴着。

　　“柳……柳前辈！”切原再次叫着柳的名字。乍一见柳，切原不由得激动万分，现在的他明明极度欣喜着，可眼眶却不知怎么的突然发酸，有什么热热的东西好像要从眼睛里冲出来。

　　这些天来，切原心里想的只有希望能见柳一面，哪怕一面。现在，自己思念已久的柳前辈就站在面前，即将开始的对冰帝的比赛似乎也变得也没那么重要了。此时此刻，切原只想让面前那人知道，这些天来自己心里有多委屈，让他知道自己这些天来受了多少苦——而一切这都是他的错，他有这个责任来安慰自己……

　　“你……你也不告诉我！！我以为你不来呢！”切原大叫着，觉得自己心里，各种情绪正一起翻腾着，有种巨大的充满能量的情绪囤积在胸口，声音也变得有些虚弱。

　　“真是对不起啊，赤也。”柳歉然地微笑道。“我真的是很想来看你的，但是突然遇到点事情实在走不开。希望你不要怪我。”

　　柳温柔地注视着切原，惊讶地发现自己原来竟是如此的想念他。切原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是特别的，即使是只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就会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关东大赛前的那次相处之后，两人一个月没见，此刻初见之下，柳的心里立刻重新涌起了那种熟悉的情绪——想永远看着他，永远保护他。

　　“不会。不怪你。”切原回答道。而这回答只是一种条件反射，切原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无比的怪他，就像受了伤的心灵渴望得到他的安慰。但是柳现在就在那里，熟悉地微笑着。这个迟来的笑容已经等待已久，只怕他又突然走掉。切原看着他，眼睛中流露出倾慕和苦涩交织的目光。

　　面对自己率领的球队，切原觉得自己是强大的，能为后辈遮风挡雨，承担一切。而面对柳前辈，不知道怎么的，自己突然就变得软弱了，好像什么都不会做。看台上，立海的拉拉队看到队长已经回来，呐喊声变得愈加振聋发聩，而切原却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柳有些惊讶地细细观察着切原，发现他的神色颇有些异样，却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他同样也没注意到，刚刚在一旁的丸井已经默不作声地转身回到座位上，低着头坐了下来。

　　柳笑笑道：“赤也，今天要好好加油。我相信你一定没问题的，不管怎么样都支持你到最后。”

　　这时候，看台上“日本第一立海大”的口号再度适时地响了起来。看台上黄色的彩球纷飞，切原不由得精神一振，大声对柳道：“柳前辈，你就看我的吧！”说着转身走到教练席前，而看台上，正选的队员纷纷快步走了下来。

　　柳看着他把正选队员召集起来，充满气势地安排上场的名单，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他回到丸井身边坐了下来，却突然看见，教练席前，一个头发长长的女生，背对着自己坐在场地前面的一张小桌子上，她穿着立海的制服，面前放着本子和笔，正在那儿等待着比赛的开始。

　　“那是谁？在那里干什么。”柳有些惊讶地问道，向叶子所在的位置点点头。

　　“啊，那个啊。”丸井连忙道。“网球部的新经理，被赤也找来做记录的。不用管她。”

　　柳疑惑地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向了场地。这时候，两个球队的选手已经上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

　　柳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比赛中。第一场是第三单打的比赛，冰帝的教练神太郎派出了三年级选手凤长太郎，而立海这边，切原派出的是同样为三年级选手的武藤。凤和武藤都是关东的明星球员，比赛一开始就十分激烈，打得难解难分。

　　看上去又是一场恶战啊，柳想道，凤的发球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回球那么有力。柳专心致志地观看着比赛，身处熟悉的场地，眼前是熟悉的队友，柳触景生情，心里面又不由得出现了幸村，真田，仁王，柳生，桑原等人的身影，他回想着过去立海初中的正选八人组合，不禁露出了怀念的微笑，心思也完全回到初中，把不二等人忘在了脑后。

　　医院里，不二一个人坐在床上。柳走了以后，不二自己看了一会书，颇觉得无趣。他跳下床来，走到窗边，把半掩的窗帘完全拉开，向外望去。

　　医院的庭院如此静谧，没有人语，亦没有车声。下午的阳光直射在修建整齐的草坪上，一层淡淡的烟霭自草上自树间漾漾蒸起，夏意袭人。矮矮的花树都在怒放，绽放出粉黄色的如球状的一簇簇，风起处，仿佛翠玉碎金般轻轻摇摆。

　　今天难得心情很好呢。不二眯着眼睛，让阳光射在自己的脸上。其实这几天的心情都意外的好。

　　这都是因为有他在。不二回忆着这几天的生活，脑海里浮现出柳那张一丝不苟的脸，耳边响起他对自己充满关切的严厉声音，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温暖的感激之情。

　　不二看看表，现在已经下午两点了，德国已经是早上六点了呢。

　　他恐怕早就起来了呢。起来晨跑，然后回来泡茶喝。不知道有没有在吃梅子呢。不二微笑着想。（*手冢的早晨活动出自特典《乾的观察日记》）他转过身去，从书包里拿出手机。

　　突然很想听听他的声音。

　　不二回到窗前，打开了手机。他看着远方高远蔚蓝的天际，深吸了一口气，拨下了手冢国光的号码。在久久的无声停顿后，电话中终于传来嘟——嘟的响声。飘渺无形的手机信号在一瞬间已经跨过大洲，带着这份缠满的思念，飞到了德国的上空。

　　电话被接通了。一个低沉而严谨的声音从不二的手机听筒里传了出来。

　　“喂？”手冢道。

　　“嗨，早安。”不二柔柔地低声道，感到心里在打着小鼓。

　　“哦。是你。”手冢道，不二发觉他的声音听上去提高了一些，好像情绪相当不错。

　　不二高兴地笑笑，问道：“国光，你在干什么，又出去跑步了？

　　“嗯。”手冢道。“这是我每天的例行工作。”

　　“果然是这样。你的做法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不二道，脸上不由自主地绽着会心的微笑。这笑意是从心里流出来的。

　　“嗯。”

　　“呐，国光，”不二道，刚想说什么，却突然欲言又止。此时此刻，不二最想说的话只有那句“我好想你”，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怎么了？”手冢听到他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下去，便随口问道。

　　不二笑笑，改变了主意。

　　“国光，跟我谈谈你的生活吧。”

　　风透过窗子吹来，轻薄的浅色窗帘轻盈地飘向两边。不二的心情，就如同这风一样的温柔，而此刻眼前的风景，就仿佛突然给人一种春暖花开的幻觉。他听着手冢用他那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端徐徐地说着，感到自己的心情非常安宁。

　　其实自己关心的并不是他的生活，而是他过得好不好。

　　“我早上起来会出去跑步，然后回来泡茶，进行晨读。晨读完了去学校晨练，早点，之后开始第一节课。中午午餐过后补习德文，还要参加团队讨论课。下午上课，没课的时候会查资料和阅读，之后进行网球训练。晚上在医院里做手臂的放松治疗，回去之后继续完成课业任务，就寝。”

　　手冢说着，认真地仿佛在做一项工作的报告，不二没有打断他，手冢便接着说下去。

　　“当然平时也会有一些活动，像是一些德国人办的俱乐部和讲座，都是提高自己的好机会，我常常参加。至于周末……”

　　不二听着这刻板的声调，还有这被他安排的井然有序的生活，不知为何突然生出一种没来由的疏离之感。

　　他的生活，完全是和自己两个世界呢。

　　待到他说完，不二笑了笑，回答道：“看来很充实呢。你想知道我的生活吗？”

　　“你说吧。”手冢道。

　　不二轻轻地闭上眼睛，把胳膊肘支在窗框上，听着窗外沙沙的蝉鸣，把这半年来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他告诉他，自己是怎么和幸村他们第一次相遇，告诉他自己刚加入网球部时的情形，告诉他那有趣而疲劳的第一次训练，告诉他自己是怎样终于融入了立海的小集体，告诉他自己的身边多亏有柳一直的陪伴，告诉他身边发生的一切有趣的事情……而自己受的那些苦，却只字未提，通通缄口不谈。

　　手冢平静地道：“你的生活也一定丰富多彩吧。”

　　不二默然，没想到他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生活。他深深地感觉到，即使自己这样跟手冢打着电话细细地说，他也完全不能了解自己的一切，他根本不能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不二苦笑道：“‘丰富多彩’？是‘很不一样’吧。”他停了停，鼓起勇气，终于问出了自己心里最想问的那句话。

　　“国光，这半年来，你……你有没有想我？”

　　等待着手冢的回答，这几秒钟无比的漫长。不二只觉得心里又有些忐忑了。只要说一个想字就好，只要这一个字。不二祈祷着。

　　手冢微微一怔，话锋一转，问道：“不二，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你别管。”不二立刻道。“回答我。”

　　手冢沉默了一下，简洁地道：“想了。”不二嗯了一声，等待着下文，但手冢没有再往下说下去。

　　想了。

　　他说了。不二望着天空，突然感到自己的心变得像玻璃一样脆弱了。

　　这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吗？

　　分离后的这些日子以来，一个个饱含思恋的日日夜夜，自己在公寓里守着台灯和寒窗度过。窗外冷清的月光射进屋来，在炽热的心在这种月光的照射下，都仿佛能凉透。

　　但即使是这样，这场思念依然是那样难以割舍。相比放弃这份感情，永远地等待反而却仿佛更有勇气做到。两个人分隔在世界的两地，不二不知道手冢现在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情，然而对于不二自己，这场分离却只让他的心变得更加坚定——三年前两人初见时的一见钟情，在漫长岁月的更迭中，终于演变成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恋。

　　想了。

　　远处的树枝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成群的鸟雀啼叫着，从树冠中飞出来，向远方飞去。不二怔怔地注视着它们变成一群黑点消失在云端，感到自己的心里依然是不快乐，甚至是一种苦涩。

　　——因为我听出这两个字是勉强的。

　　不二缓缓地道：“我看见英二和大石了，关东大赛的时候。虽然他们分在两地，也是半年未见，可他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那种默契，任何人见到都知道他们心有灵犀，兼顾彼此。都说维持一段有距离的爱情很难，但我却感觉，这半年的分离，让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得坚固了。”

　　电话那边，手冢一声不吭，沉默不语。

　　不二走回椅子旁，坐了下来，柔柔地道：“国光，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吗？那段最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我也不奢望它们能再回来，但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遗失了。我知道大家都分散在世界各地，很多事情不能强求。但我之所以联系你，是拼命地想重新拼起来属于我们两个人的那些记忆的碎片，你说，我这么做有错吗？”

　　手冢没有说话。不二心情激动，也没有耐心等待他的回答。他思绪万千，不禁旧话重提，问出了半年前的那一次，和青学的队友们一起看日出分手之后，两人单独在路口时自己问过他的问题：

　　“我……我现在依然会说会等你回来。等你回来我们再一起打球，好么？”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经是六个多月以后。不二把手机紧紧地贴着侧脸，不知道这时候再问这个问题，他会怎么回答呢。

　　手冢沉默了片刻，终于，用他那平静得不牵动一丝感情的声音说道：

　　“对不起，周助，我恐怕没法对你承诺什么。”

　　“为什么？”不二喃喃地道，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他站了起来，一圈一圈地在屋里踱步。“你知道吗？曾经那些互相喜欢的人都变成一对一对的了。柳生和仁王早就开始交往，自然不用多说，今年关东大赛，我看见迹部和忍足也终于在一起了。甚至还有身边的柳和切原，虽然他们暂时还没有正式交往，但我看见过他们私下在一起过。我看见过柳在说起切原时眼中那种不一样的神情，而且切原的比赛他都会去看。柳虽然从来不怎么提切原的事情，我看得出他喜欢他！”

　　手冢默不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等待着他往下说，让他发泄。不二在屋里转了一圈，回到窗子前，情绪激动，接着道：“你知道他们那些人有多幸福么，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么。我看看他们，再看看自己，连个短信都不敢给你发，怕打扰到你，怕你觉得我缠人又无聊——”

　　手冢听到这里，打断他道：“周助，我想你误会了——”但是不二哪里肯给他辩解的机会，自己接着往下说下去：“……我连受伤住院都不敢告诉你，平时寂寞也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面咽。我不明白，我的爱哪一点比不上别人的，为什么就只有我的爱必须这样卑微呢。”

　　手冢再度沉默，一言不发。不二停了停，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他把头仰起来，让眼泪蓄在那里滑不下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控制住自己的哽咽，缓缓地道：“我的要求不是很多，我只想咱们常常联系，我只想常听你的声音。就是这样简单的事情我便能满足。因为我也想要完整的爱情，想要一份实实在在的爱情。你知道么，每当听到身边的人在说什么一生一世，我就忍不住地嫉妒他们！因为我也想要这样的幸福，想听你的承诺！”

　　不二喘息地停了下来，不再往下说。手冢静静地把他的话听完，冷静地道：

　　“你知道么，你现在想要的一切都是错的。”

　　不二愣住了。

　　这句话好像一个铁锤猛地击在自己胸口。那句“你说什么”还没有来得及问出口，手指就仿佛不听使唤般，啪得一声扣下了电话。

　　手机被突然合上，握在手里，不二只觉得浑身无力。他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胸口起伏，只觉得不能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久久不能缓过神来。

　　泪水一滴，两滴地滑落下来。不二下意识地抬手把它们擦掉，可那泪水却突然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密密麻麻地顺着脸倾泻而下，顺着下巴滴到胸前的衣襟上，无论如何都止不住了。

　　正在悲戚，在不二的手里，手机又突然一阵，是一封短信。不二随手打开来看，发件人是手冢国光。

　　不二急忙抹了把眼泪，发开手机，想看他说些什么，心想着也许他改口了，告诉自己会爱自己一生一世，给自己一个美好的承诺。

　　匆匆点开短信，却见短信上只有三个字：

　　“对不起。”

　　德国的早餐，手冢站在窗前。清晨的阳光如同薄雾一样洒满大地，远处教堂细细的塔尖那么秀气地针着远天。广袤的蓝天蔚蓝而深沉，白云相依，自己和心爱的人分离在世界的两个角落。

　　对不起。手冢喃喃地道。

　　对不起，周助，不是我不想牵你的手，只不过在现实面前，我们都太柔弱无力，无法扼住命运的咽喉。

　　我能答应你什么呢，那些虚无渺茫的承诺。我什么都给不了你，你现在想要的一切都是错的。

　　即使我答应了你，那也都是谎言而已。

　　手冢合上手机，摇了摇头，拿起网球包，转身出了门去。

　　东京，全国初中生网球联赛的赛场上，冰帝学院和立海大附属第一双打的比赛刚刚结束。到现在为止，立海和冰帝胜负各半，接下来就是至关重要的第一单打比赛了。两个球队谁能出线，要完全取决于最后的这一场比赛。

　　立海的看台上，呐喊声和加油声就如同雷鸣般，所有人的情绪已经到达最高点，切原的名字久久的回响在体育馆上空。

　　“切原！切原！切原……”

　　另一边，冰帝学院巨大的口号声也响了起来：

　　“胜者是冰帝！胜者是冰帝！”
　　“输的是立海！输的是立海！”

　　两个球队的拉拉队互不想让，声势各半。终于，切原从教练席上站了起来。那个瞬间，立海看台上的叫喊声更热烈了，中间还伴随着女生疯狂的尖叫声。柳和丸井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是欣喜不已。

　　切原把外套从肩膀上扯了下去。他转过身来，对着柳和丸井微微一笑，道：“柳前辈，丸井前辈，我要上了。”

　　柳连忙道：“好好干！赤也，你是最棒的！”

　　丸井也对他握着拳道：“你一定会赢的，赤也！”

　　切原转身提起球拍，走了几步，站定在场地边缘。场地的另一边，冰帝的看台前，日吉正在听神太郎训话，做着最后的准备。球场上呐喊声阵阵，这时，坐在小桌子后的那个女生突然站了起来。

　　“赤也，加油啊！”

　　她转过身来，柳发现她竟然是当时自己在关东大赛前去找赤也时，给他送便当的那个女生。

　　“是她。”柳惊讶地道。丸井回过头来，看着他，不确定自己该说点什么。丸井心想，如果柳知道叶子现在还在天天跟赤也一起吃饭，恐怕事情要遭。他暗自担心着，看着柳皱着眉头望着切原。

　　“谢谢，叶子。”切原对她简洁地道。

　　叶子微笑道：“赤也，今天比完赛以后一起去我家吃饭。你今天这么辛苦，我一定会做好吃的东西给你吃。”切原听了，对她微微一点头。

　　柳和丸井在他们后面同时脸色一沉。他们两人就坐在第一排，即使头顶上加油声震耳欲聋，也能把整个对话听个清清楚楚。切原没有多理会她，手执球拍，走上场地。在网前和日吉握手。

　　柳看着切原已经远去的身影，气恼地道：“我跟他说过了，不要和那个女生走的那么近！他竟然当耳旁风！”

　　丸井也十分不满切原和叶子的亲近关系，但想起自己对赤也的事情一点话语权都没有，不禁愤愤地脱口而出道：“不是他男朋友，又有什么权利约束他呢。”

　　柳听了，不禁一呆，转头看着他。丸井把目光移向一边，不再言语。丸井说出这句话后立刻就后悔了，暗暗自责自己说话怎么这么不小心。柳默不作声，皱起眉头不语，心下不快。

　　柳看着切原在球场上来回跑动的身影，思索着丸井刚才的话。其实，柳觉得自己总有那么一种感觉，他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切原是喜欢自己的。虽然他从来没有求证过这个事实，他也不想求证，因为他很满足于现在这样，把精力放着学业和打球上的生活，同时享受着和切原之间那种自然的美好感情。而且，柳不想让切原想太多——单纯快乐的切原才是他最喜欢的。

　　面前的赛场上，日吉和切原的比赛扣人心弦，两人你得一分我的一分，竟然一时半会拉不开距离。日吉的气势仿佛完全是迹部的翻版。切原虽然既不像真田又不像幸村，但他独特的球风和王者的气势一点都不在当年的两人之下。

　　柳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他认真地看着切原的比赛，思绪渐渐完全回到比赛中来。

　　这场比赛，每一个球都是那样漫长，每一下挥拍都充满了杀气。两个队长代表着自己学校的荣誉而战，就好像两只年轻的雄狮在全力肉搏。

　　不知道过了多久，比赛终于艰难地打到了四比四平。切原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运动衬衫，那颗黑色的海带头湿漉漉的。切原抬起大臂抹了把汗，和日吉交换了场地。

　　柳正注视着他走到对边的场地站定，裤子口袋里突然手机一震，来了一封短信。

　　柳点开短信一看，发现是不二。短信写道：

　　“莲二，比赛进行到什么时候了？”

　　柳读着这句话，明白这是一封委婉地希望自己快点回去的短信。他看看表，现在已经快到下午六点，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柳想到不二今天一天没出门，肯定十分的无聊。柳想道他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可怜样子，心下不忍，可是面前的赛场上切原的比赛还没比完。

　　等赤也比完了，自己更走不了了。柳想着，踌躇了一下，低声对丸井道：“文太，我这就回去了。赤也比完赛，告诉他我说他很棒。” 他说着，一边看着切原，一边悄悄站起身来。

　　丸井惊讶地看着他，随即正色回答道：“这句话还是你亲自说比较好。”他也站了起来，问道：“莲二，怎么这就走？你去哪，回去看不二？”

　　柳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我今天出来这么久了，应该回去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需要。”

　　丸井看着他一副不安的样子，虽然目光在赛场上流连着，但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丸井不解，柳竟然不看完切原的比赛就想着尽快赶回医院，要是自己可无论如何做不到。

　　丸井不由得问道：“莲二，去照顾不二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柳摇摇头，叹了口气解释道：“不是重要。我既然答应了他要照顾他，就要把这件事情好好地完成。明天他就差不多应该出院了，要善始善终才好。”柳说着，想起自己半年来和不二相处的一点一滴，又补充道：“而且，不二是我的朋友。”

　　丸井听了，凝视着他的眼睛道：“那赤也是你的什么呢？”

　　柳一怔，不由得语塞了。他看着丸井，惊讶地发现自己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他跟切原的相处都是顺其自然，但他从来没有考虑过对自己来说，自己跟切原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他是自己的朋友吗？柳默默思索着。不，他们两人的关系并不是纯粹的友情的味道。

　　是自己的后辈吗？柳知道自己一直以学长的身份和切原相处，但这个描述似乎也不尽然。

　　那么……是恋人吗？

　　显然不是。柳皱着眉头想道，感觉心里有些烦躁。

　　丸井叹道：“好了。快去吧，莲二。”他顿了顿，突然道：“要是赤也知道你这些天人就在东京，却不来看他，而是和不二在一起……”

　　柳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他，警惕地问：“要是他知道会怎样？”那一瞬间，心里掠过无数可怕的想法。

　　要是赤也知道，他会非常生自己的气？

　　变的讨厌自己？

　　以后再也不理自己？

　　或者……会找个别的男朋友或女朋友？

　　柳的大脑里各种不好的念头突然转了起来。他正不安着，却听丸井一脸郑重地道：“不二会小命不保。”

　　柳立刻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个结果比自己想象的好得多。他笑了笑，但顿时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想。

　　柳不再停留，向丸井挥了挥手，笑道：“那我走了文太，谢谢你帮我带话。”

　　丸井也挥了挥手，目送他匆匆离去，重新坐了下来，看切原的比赛。赛场上比赛还在激烈的进行。切原充满干劲，精力高度集中，完全没发现柳的离去。

　　莲二真是个一丝不苟的人呢。丸井注视着切原挥汗跑动的身影，脑子里的念头却跟随着柳而去。柳莲二，这个人总是这么有责任感，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

　　凡是他答应的事情，总是能不出一点差错地完成。

　　而自己呢？丸井想道。自己处理事情的方式到底是怎样的呢。

　　说起来，自己也曾答应了自己很多事情呢——不是答应过自己要忘记这些烦恼的吗，不是答应过自己要振作起来的吗，不是答应过自己要好好生活的吗。

　　没有一件能做到呢。

　　丸井垂下目光。他知道自己比不上柳，他也知道知道自己身上从来都没有柳那种与生俱来的，让人踏实的感觉。柳总是能在任何情况下处理好一切，而自己，只想快乐地生活，却没有什么驾驭生活的能力。

　　丸井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果然是没法和柳公平竞争的吧。如果说自己有什么地方比柳强，那就是他自信自己能比柳更加细致入微地考虑切原的感受，更加设身处地为切原着想。丸井觉得，柳虽然是全心全意地对切原，但总感觉他在某种程度上对切原付出的不够——不是在校园生活上，而是在情感上，在精神上。因为柳那种天生操心的人，总有那么多的事情需要完成，他总是在忙着处理那些“更重要的事”，就没有时间关心对方的情感了。

　　但是只凭这一点，是不能有什么优势的吧。丸井默默地想道。那种让人沉着而宁静的安全感，自己都不能给自己，又怎么能给切原呢。切原跟柳这样强大的人在一起，才能获得真正的幸福，还有心灵上的安宁。

　　丸井正默默思索着，梳理着自己地心事，而此时此刻，柳已经坐上了公交车，往不二所在的中心医院赶去。

　　柳匆匆忙忙奔向不二的病房，心想今天自己出来的太久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是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做。他打开房门，却发现一个棕色短发的男生坐在床边，正和不二说着什么。两个人看到柳推门进屋，便停止了交谈，目光一齐转向他。

　　“你回来了。”不二看到柳走了进来，微笑道。“好快啊，我还以为比赛还没结束呢。”

　　“不，结束了。”柳撒了个谎，觉得没必要让不二知道他是专门为他才赶回来的。他把目光转向那个有些面生的男生，他的面部表情严肃刚毅，但整个人看上去却说不出的单纯可爱。此时此刻，他已经站了起来，向柳90度鞠躬。

　　“真是太感谢你了！柳前辈！”那个小男生说道。柳好奇地打量着他，发现他除了眼睛和不二不一样之外，长着和不二一模一样的头发和鼻子和嘴。

　　“我弟弟裕太。”不二向柳介绍道。“今天突然想找他聊天，就把他叫来了。”

　　裕太在旁边点了点头道：“嗯。今天下午老哥突然打电话给我让我来医院，一开始真没想到他居然住在这里呢。正好我们的比赛前天就都已经结束了，接到老哥的电话，我马上就赶了过来。”裕太说着，又向柳鞠了一躬，道：“柳前辈，真是太谢谢你了，这些天一直照顾他。”

　　“哦。不必客气。”柳向裕太道，同时松了一口气，心想终于有一位不二的家人知道他住在这里了，这样最好不过。他想起来后天全国大赛就要开幕，而明天下午大家就要一起赶往广岛，便对不二道：“不二，明天下午大家就要去广岛了，你有什么打算？”

　　不二道：“今天我就出院了，好提前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下午跟大家一起出发。裕太已经和我家里人联系了，一会儿我姐姐就来开车来接我。莲二，去我们家吃饭吧。”同时，裕太也在旁边急切地说：“柳前辈，请务必到我们家吃饭！”

　　柳笑道：“不必了，看样子今天我能赶在天黑之前回家了。要知道我的行李也还没收拾呢。”他站起身来，提起网球包，对不二道：“既然如此，那我走了，不二。回家更要好好休息呀。”

　　不二看他已经决心要走，便不再挽留。他看着柳高瘦的身影已经站在门口准备离去，不禁心里一酸，低声道：“谢谢你，莲二，路上小心。”裕太站起身来，鞠躬道：“再见，柳前辈！”

　　柳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转身打开病房的门，随即消失在门后。

　　两个人目送着柳出了病房。裕太看着柳出门后，又坐回到不二的窗前。他见不二一副难过的样子，不禁不解地笑道：“老哥，今天你这是怎么了，真是太不像你了。知道吗，今天姐姐做了好多好吃的，你就等着回家大吃一顿吧。然后明天我们一起送你去神奈川，我还想看看王者立海的高中阵容是什么样子的呢！啊，太兴奋了！”

　　不二看着裕太，眼中含了一层莹莹的泪光。他握着裕太温暖的手，笑道：“我知道了，裕太，谢谢你。姐姐做了好吃的东西吗，真是让人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