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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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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倒在床上的人,犹豫了半分钟。
杜建呲牙咧嘴,却连声音也发不出,似乎是因为牵动伤口而痛得不行。我想了想正好,这家伙要是起来,只会啰离巴嗦地吵着让那神经病进屋。为了两人的安全考虑,我希望他就这样半死不活的躺着,闭上那张烦人的嘴。
我没再看他一眼,而是围着屋子转了两圈。
敲门的声音令人烦躁不安,我努力平抚着自己的心,尽量保持冷静,去想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床头的闹钟上,时针指向了数字三,最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又能向谁求助?傅柏涵?
当这个名字出现在我脑海中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不好吧,人家早就睡觉了,第二个反应则是,他妈的要不是傅柏涵出这个馊主意,我也不会沦落到被变态吸血鬼攻击的地步!
事情都已经这么糟糕,哪里还能顾得上人情礼仪?我为自己的迟钝感到羞耻,在急促的撞门声中,从床头柜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废纸底下,翻出个手机来。
我的那个破诺基亚直板,落在一楼的客房没拿出来,好在傅柏涵的手机号十分好记,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拨通了线路,耐心地等待着彩铃一遍又一遍的响起。
当烂俗的小夜曲放到第三遍的时候,傅柏涵终于接起了电话。
那声音沙哑无力:“谁啊……”
我的火气一下子就蹿了上来:“我!我快死了!”
傅柏涵在电话的那头愣了一下,听出来是我的声音后开始发出令人不快的笑声:“怎么?有什么麻烦?”
“麻烦大了!”我气哼哼地对着电话抱怨,可不知怎地,听见这熟悉的腔调,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傅柏涵耐心地听我把情况介绍完,才道:“这是你的不对。”
我拍着桌子怒吼抗议,跟门外神经病的嘶吼声交相呼应。
“哎,你听我说完嘛。”傅柏涵一边讲电话,一边好像在穿衣服,听筒那边隐约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其实你如果不打断他进食的话,情形应该没这么糟糕。”
“你说的倒轻巧!杜建要是嗝屁了,那下一个倒霉的就是我啊!如果不是我半夜起床撞见了,说不定明天我俩都完蛋!”
傅柏涵轻轻地笑:“他还没到那地步。”
他不再继续说了,似乎是准备好要出发。
“我去接你,”傅柏涵的声音不高,却让人十分的安心,“在那里老实等着,不要招惹他,你不会有什么事。”
“……真的?”我坐在床边叹气,握着话筒,像是握住救命的稻草。
“真的。”傅柏涵临挂电话前温柔地说,“你的血很臭的,就算送他嘴边,他也不会吃。”
***
我还没来得及摔电话发泄不满,那边的通讯声已经中断。
安慰着自己援兵马上就到了,无奈地又坐回床上,跟杜建大眼瞪小眼。
外面的撞击声还没有停止,我心烦意乱,问杜建道:“他还要折腾多久?”
杜建叹了口气:“你放我出去,或者放他进来。我不在他身边,他安定不下来。”
“让你过去接着被他咬?”我瞪大眼睛,连连摇头,“你就算想自杀,等我明天离开这儿再说好吗?我可不想被卷进什么变态杀人案里。”
杜建苦笑了一下:“没你说得那么可怕啦……”
他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可过了一会儿,又忽然道:“我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已经连着好多天……刚开始只是吸一点点,到后来就需要的越来越多……我也好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年轻人,就算再怎么喜欢自己的这个朋友,被蚕食的感觉还是很恐怖吧。
“你应该早点……找找办法什么的。”
“开始我们去过医院,那时候秦然的病还没这么严重,说话交流也都还正常。我们去看过好几个科,都检查不出什么问题。”
“你们跟医生怎么说的?”
“就是说……觉得好像缺血……没有食欲之类的。”杜建睁大眼睛,呆滞地瞪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以前我跟秦然不是很熟,我们虽然在一个班,但是没怎么说过话。他成绩很好,人又内向,我很喜欢他。所以前段时间……他忽然接近我,让我觉得有点受宠若惊。”
杜建抽了抽鼻子,看上去有点忧郁。
“他说我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说想待在我身边……有一次我不小心被美工刀划到了手,他就捉起我的手,帮我把渗出的血舔掉。当时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真的好喜欢他。”
杜建似乎是哭了,他把头埋在枕头里,发出不争气的抽泣声。
我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难道要劝他赶紧放弃这个变态,这个秦然明明就是把他当储备粮一样用嘛。
“虽然后来知道他得了病,我还是觉得好幸运。如果他没这种问题,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看我一眼。可是你看现在,他需要我,他想要我。”
那是想要你吗!那明明就是想要你的命!
我竭力止住自己咆哮的欲`望,咳嗽了一声对这个执迷不悟的傻瓜说:“你别太绝望,傅柏涵挺有本事的,他认识不少人,兴许能帮到你们。”
“是吗?”杜建转过头来,含着泪水看着我,“谢谢你。”
他的语气太过于诚恳,害我反倒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屋子里有那么点儿微妙的尴尬,不过好在没过几分钟,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过去一把接起电话:“喂?”
“呦,大学生,还活着?”傅柏涵的声音依旧是让人气得牙根痒痒。
我哼哼两声,算是应了。
“过来给我们开门啊。锁得这么严实,可怎么进去?”
“……我出不去嘛,那家伙在门口堵着。”我侧耳听了听,现在没什么响动了,可直觉告诉我,秦然并没有走远。
傅柏涵在电话那头沉吟了片刻,又说:“邵元,我觉得事态并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如果你相信我的话,过来给我们开门,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处理就可以了。”
“可是……”我回头看了眼床上的杜建。我冲出去问题倒不大,可这家伙肯定跑不快,到时候会不会被……
“怎么了?”傅柏涵大概是有点不耐烦了。
我深吸一口气,既然他这么说了,就姑且相信吧。
我挂了电话,转回床边问杜建:“门上有密码吧,怎么开?”
杜建跟我说了几个数字,我记在手机上保存了,又对他说:“我要下去开门了。你能过来一下吗?最好我出去的时候,你把这屋门再锁上。”
杜建摇摇头:“没事,你去你的,秦然不会把我怎样。”
说到底只有我一个人在瞎紧张,当事人都不拿这当回事,我长出一口气,心一横,将门把手拧开。
外面那个正蹲在地上倚着门打瞌睡的家伙,被这突然的开门吓了一跳,身子重心也不稳,仰面朝天摔倒在地。
我不敢再耽搁,大步跨过滚在地上的奇怪病患,风一样的下了楼,开门,然后又跑到院子里输了同样的密码把大门打开。
傅柏涵抱着肩膀站在门外,旁边还有个高大沉默的男人,正是我的表亲蒋怀雪。
“哎?表叔,你也来了?”
蒋怀雪和傅柏涵冲着我点点头。
虽然心里也有点好奇这俩人怎么凑到一起了,但是现在也不是唠家常的时候,我带着他俩一路小跑。
“快点。”我心急火燎地,生怕杜建那傻小子就这么挂了。
上了二楼发现,那秦然果然已经不在楼道了。我心里着急,上去一脚把虚掩的门踹开,本以为屋里的情况会惨不忍睹,谁知道那景象竟和谐得诡异。
大双人床上,两个年轻人并排躺在一起。
秦然蜷缩在杜建的怀里,胸口平缓地起伏着,像是已经进入了梦乡。
“嘘。”杜建看我们进来,用手指比划了一下,小声道,“他刚睡着。”
我尴尬地朝身后的两人看去,傅柏涵并没有理我,而是轻轻走到床前,弯下腰,用手指撩开秦然额头上细碎的短发。
“不完全体。”
傅柏涵说着,回头冲着我们轻轻笑了一下。
我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看见了床上那本应该安睡着的秦然,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那双眸子里写着饥渴,冲动,也或者是敌意,我看到他张开了嘴,在月光下露出那尖利的不像人类的犬齿。
我想大叫一声小心,可是已经晚了。
秦然的牙深深地嵌进傅柏涵的手臂,鲜血汩汩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