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长梦君归

3、你说，你手中有剑（上）

　　《逆水寒》这部电视剧，断断续续的看到今天，还是差了几集。最后的结果我其实已经知晓了，可还是想看下去，亲自去见证最后的结局。
　　就算结局不是大团圆，是我最爱的那个书生落魄，最心疼的那个大侠仍旧孤身，如同顾惜朝说的，君失红泪，我失晚晴。
　　不管我看电视剧停顿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停下来还一心惦记的原因是什么，心里还是会有一些念想，时间久了却更加清晰。
　　有个朋友对我说过，他一直以为顾惜朝会变好，可是顾惜朝一直没有。那么多次改过的机会，都没有抓住。要用什么顾惜朝是骄傲的，是自视甚高的话去解释是说的通，可是追杀戚少商真的这么重要么？其实我自己也不能理解他。他的生命里，有一个值得他去爱去守护的女子，他不珍惜。有一个值得他倾心相与把酒言欢的知音，他不珍惜。
　　他就像吸毒一样，戒了又吸，轮回来轮回去终究没有跳出那个圈子来。
　　有时候真的很想狠狠打他几耳光，问一问，你到底要什么？保家卫国？还是权力，财富和地位？
　　可是我又狠不下心来恨他。因为更多的时候，觉得他要的一切，不过是看得起，不过是世界的认可。谁都有权力掌握自己的人生，为什么他就是错的？更何况，他又是那样一个绝世的人物。
　　——这位书生倒是一表人才、气宇不凡。
　　我终于察觉导演狠毒的用心。他让我不顾一切的爱上一个名叫顾惜朝的人，然后奸笑着在我的眼前扒开顾惜朝的画皮。他给我们看侠义恩情，却又要我们在下一刻，看见江湖深远处的血色刀锋。

　　最后，书生被一位大侠斩在剑下。
　　大侠曾经，也许不是曾经，是书生最珍重的朋友，最贴心的人。大侠也被书生追的满世界挖坑，被书生害的肝肠寸断。
　　可是书生又一次一次在间隙对大侠笑，反复强调，我心里把你看得很重要。

　　每到顾惜朝在背后露出一脸残忍的时候，我就会难过。既然这么在乎，为什么还能痛下杀手，甚至于到了“整天的想着他，做梦都会梦见他”的地步。我会想，也许顾惜朝本就没有把戚少商当成一回事。也许从最初一开始，他就没有被戚少商的真诚打动过。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力量推着他踏尸饮血，让他把一个人恨到骨子里。
　　顾惜朝说他怕死，他怕被他杀害的那些人报复。可是戚少商就算死了，该找来报复的还是会来。更何况，他是卖过艺，写过兵书，上过战场，一心想要凤舞九天的半个江湖人，真的会怕死吗？
　　电视剧每一集结束，都会有一首歌直击心灵深处：“你说你手中有斩愁的剑，为何不把情丝一刀两断。”这句词问的真好。
　　无论家仇国恨、兄弟反目、情人猜忌，只要挥剑，断情，斩愁。从此刻起，无爱也无恨，不需要用一个人将心塞得沉重而疲惫，只要轻松地，独自体味一份无声的寂寞。
　　万古空寂的悠远。
　　我忍不住想，这句话该由谁说，该对谁说，该由谁对谁说，该在什么时候说。似乎谁说都很恰当，也似乎谁说，其实都不是那么恰当。
　　知晓了结局，我想，颇私心的想，由顾惜朝，对戚少商说。

　　书生看着侠士，说，你手中有剑，请为我斩愁。

　　可是顾惜朝跪在他面前认输的时候，戚少商却反悔了。
　　他没有像当初决定的那样杀了他。
　　他明明说过：等到连云寨沉冤昭雪的那一天，顾惜朝，我不杀你，老天都不答应。可是现在老天也不答应了，他却临阵毁诺，甚至还拦住了别人刺过去的剑，说：“顾惜朝的命，太轻贱。”

　　大侠对书生说，你不配。
　　爱恨缘，伤痛怨，时光匆匆，沧海转眼桑田。

　　我忽然笑，嘲讽的笑戚少商口不对心。
　　息红泪面前，他骂，贱人，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顾惜朝面前，他讽，你的命贱，我不屑要。
　　原来他真的一剑斩了下来，比我们能够想象的都要绝情，狠厉，毫不拖泥带水。然后流年偷换，我们却郁闷的发现，该幸福的还是幸福，该活着的，也都还活着。只是戚少商不得不又变成孤身一人，肩担江湖八百道义，不知疲惫的在碌碌凡尘中，独自流浪。

　　大侠看着书生踉跄而去的背影，或许心里也在问，就算我知你，你又几曾知我？
　　我手中有剑。可这剑，斩不了情缘。我心上是恨。可这恨，压不住温柔缱绻。只是江湖路太远，雾太重，我怕我再没有多余的心神来护一个人。所以，我还是孤独。
　　原来不管是英雄佳丽，还是大侠书生，他们都在命运的驱使下往前行走，一步一步，没有退路，没有选择。相遇，相知，相守着彼此无尽的伤害。

　　曾经有一句话，出自古龙，一度流行甚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共患难，倒不如各自海角天涯？这是太高的境界，谁又可以悟透？我却觉得，走到无路可走时，爱到不能爱，聚到终须散，不若扮演一回绝情的人，挥剑，斩愁。

　　多少年风风雨雨，多远的路也走过来了，大侠的身边，依旧一片空旷。
　　想象里，书生仍在当年一点江南烟雨下，兀自低吟：“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只是如今桃花依旧，往事随风，恍然一梦。
　　大侠还是嗜酒，醉在一片翠绿英红的风光里，忘却了泪水和伤痛的滋味。只等走上奈何桥，咽下真正能救赎的汤。

　　戚少商在等的是什么？后来渐渐地我也就不明白了。可如果换作是我，也许我会希望有新人故人在见面的时候，笑一笑，告诉我，你是侠者，我懂你。便足够了。

　　我对他说，你手中既有斩愁的剑，为何不把自己的情丝，一刀两断。红线那头的人都走绝了，你又何苦还紧紧的攥着手。
　　大侠也会一笑。
　　谁手中有这样的利刃，一剑便可斩愁？
　　纷纷扰扰喜喜忧忧，过去了之后，不快活的人若能放下所执念的一切，便能在人世中，立定方寸间。也不枉我，曾看着他的心头刺下重重的一剑。
　　他说。

作者有话说

　　这篇写戚少商和顾惜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