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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都不过流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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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又是一个星期一的清晨。
我果然还是得依靠闹钟将我吵醒。
好长一段时间内我才想起自己身在何方。
梦里的人和事,纷纷纭纭,睡醒来比不睡前还累,真真苦杀人也么哥。
看看闹钟,心头一阵警醒。拜托,我可不是古时候无所事事的大家小姐,
哪来的这般时间伤春悲秋?
时间不等人,要是迟到了,啧啧,想起办公室那位大姐,我还真不想去回忆她老人家发恶的面容。
一翻身,起床,洗漱,换上正经一点的衣裳,幸好包包昨晚睡前就已经收拾好,姑娘我上班去也。
临出门前,我到底是记得将门关得轻轻的。
这老房子,隔音效果不是一般的差,楼下两口子依旧是晚上十点才回的家,估计墨迹到凌晨才睡去。
姑娘我是有素质的年轻人,呵呵。
等车的时候,我就着广告牌略加扫视了一下自己,还算清清爽爽吧:
过肩的长发,带领的短袖T恤衫,七分的休闲裤,虽然不高跟但总算秀雅的保罗女装凉鞋,呃,不混吧?
咱不自恋,但是,也不自贱。
车来了,我上车,打卡,上班去。
多么正常而简单的人生啊。
也许,只有枕边微微的泪痕,提醒我,晚上又做噩梦了...
2.说是上班,其实,很多时候,是跑腿的。
昨晚的噩梦,果然不是好征兆。
一进门,就听见大姐头在发飙,用白话大大声的在骂“黐线来的。。。”
就算我已经尽量小心翼翼的进门,很希望自己做一个隐形人,还是很不幸的被看见了。
“小云,来上班了,来得正好。”一听见某大姐这么说,我就知道今天又要悲戚了。
人在屋檐下,呃,我是小妹妹在大姐姐淫威下,不得不低头。
我乖乖的小跑到大姐头面前:“有什么吩咐么?”
“那个什么黄婶啦,明明说的好好的,由我们出面帮忙去法院告她丈夫不养妻儿啦,结果大家的资料都收集得差不多了,她又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啦,所以非得要我们把资料全部还回去哦。这个女人啊,真没用啦。活该她老公不要她啦,就可怜那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继续读书哦,唉唉。”
这就是我说的大姐,嗯,一个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的人。
不过,人家当事人都不准备上告了,我们总不能强迫,看来,又只得我去送资料了。
其实,在这里做了半年了,因为我最小的缘故吧,所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我是那个专门负责跑腿的人。
我工作的地方,叫海心街居委会。
工作环境,其实可算得上很好,因为办公室在小区里面,一则绿化很不错,二则,安静。
海心街负责的范围,不大不小。
居委会到底该做些什么?很不好意思的说,我不知道。印象中,从我进到这里开始,就一直在跑腿,
送资料,接资料。
最最搞的一回,我居然还被派去陪一个身体不甚好的孕妇产检,因为她家里人实在抽不出身。
好吧,即使无知如我,也都知道,这种事情根本不在居委会工作范畴,不过,大姐头一声令下,我敢不从命?
其实,我还是很喜欢在这里混日子下去的。
办公室一共五个人,除了大姐头,还有杨姐,周姐和黄姐,都挺好人的。
大家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聊聊八卦。
不过,大多时候,还是忙碌的,毕竟,海心街,不算一个很小的地盘。而且,我发现,这人,一旦到了姐字辈啊,
都会有些婆婆妈妈特性,谁家结婚生子,谁家夫妻吵架,谁家孩子升学,多多少少,都喜欢关注关注。
所以,大家自然就忙了。
大家忙,我自然忙。
但是,我喜欢这样忙。
因为,我害怕闲下来。
3.我稍事休息,然后拿起那叠厚厚的资料,准备给黄婶家送去。
这一家,我很熟悉了。
因为这一家子的事情,唉唉,说来实在是凄凉。
黄婶家住在海心街海员新村,我第一次去的时候,还真的吓了一跳。
两母女,住着一房一厅的屋子,屋子里暗暗的,貌似只有两盏淡黄的灯泡亮着。
有一台14吋的黑白电视机,当时去的时候,正是周日,小女孩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几乎是凑在电视机前看着电视。黄婶则是在努力的钉着珠片。
屋子里,没有任何男主人的痕迹。
因为,那个男人,将结发妻子和亲生女儿仍在了这出租房,自己跟着另外一个女子和亲生儿子住在自家的小别墅里。
第一次上门,好像是因为,那个男人来送生活费,一个月300元(两母女一个月300元,唉),结果小女孩趁着难得见到父亲的机会,表达了想上附近公立中学的心愿。因为小女孩没有市里的户口,所以要上公立学校的话,要交一万五的赞助费,于是当老爸的生气了,居然借着酒气,怒斥老婆不会管教女儿,就知道要钱要钱,甚至动手打人。
知道了消息的大姐头气急了,呼啦啦的拉了我一起冲去,就要跟那个男人大一架。
结果,黄婶战战兢兢的制止了我们,哭哭啼啼的总算求得那个男人离开。
唉。
后来,据说那个男人真的没有给钱,小女孩的舅舅看不过眼,就付了一万五,小女孩总算是上了附近的公立中学。
后来,到底是大姐头看不过眼,在传统节日时分,想办法弄了一些物资叫我送去。
所以说我是真真熟门熟路。
唉唉,这一次,因为那个男人忽然连一个月300元的生活费都不支付了。
于是,黄婶前来哭诉,大姐头一气之下,拍胸脯说由居委会出门对那个男人提出公诉,首先就得收集材料。
结果,好不容易收集了材料之后,黄婶却又说,不告了。
唉唉,女人哪!
4.走过熟悉的街街巷巷。
敲开黄婶家的门,只有黄婶在家,小女孩当然是上学去了。
黄婶见了我,急忙的叫我坐下,慌慌张张的就要去倒茶,这个女人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坐下来,估计又要听她没玩没了的哭诉。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一句话,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
唉唉。
我狠下心肠,将资料包还了给她,也不肯坐下,也不肯喝茶,急忙的就出来了。
走在暗沉沉的街巷里,我为什么要流泪?
世间可怜的人多了去。
我们,又能够做什么?
出了海员新村,我将脚步放慢,今天应该事情不会很多。
昨晚的噩梦,让我有些难受,我想缓缓自己的心情,于是,准备慢慢的踱回去。
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
多少脸孔,茫然随波逐流,他们在追寻什么?
为了生活,人们四海奔波,却在命运中交错......
小的时候,也曾经快乐过呢。
喜欢骑在父亲的肩上,去看一场乡间的大电影。
或者,坐在父亲那辆大卡车的副驾驶位上,驶过乡镇的国道线。
记忆中,那个时候,母亲是很幸福很幸福的吧。
那个时候的人们,会觉得嫁给一个开大卡车的男人,是一件很光彩的事。
可惜,所有的幸福,在我初三那一年定格。
为了躲避路旁突然冲出来的一个乞丐,父亲的车,跟旁边一辆大巴车发生了严重的亲密接触。
记忆中,是父亲面目全非的脸,和母亲痛不欲生的脸。
只是,依旧会努力的读书,所以,依旧考上了县里最好的中学。
记得的是,假期都要努力挣钱,因为父亲的责任,背上了不少的债务。
母亲越来越没有笑过,腰背越来越弯。
而我,只知道拼命的努力读书,拼命的做手工挣钱。
填报高考志愿的时候,我想都没有想,清一色的填报的是师范类院校,因为,学费最低。
记忆中,还是有过一段极其短暂的快乐的,那就是大二那一年。
我一直努力的做家教兼在学校勤工俭学,所以,母亲基本上不需要付任何费用给我。
于是,大二那一年,终于还清了所有的债务。
母亲难得的有了欢颜。
我也以为,从此以后,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大二那一年的寒假,母亲说有些脚软,于是我辞了家教,回家押着她去检查,
一查才知道,居然已经是肝硬化晚期。
那一刻,我的世界轰然崩塌。
后来的日子,我几乎已经没有了什么记忆。
依稀在一间间医院奔走过,看着一个个医生摇头。
茫茫然中,就那样的看着母亲离开。
是这样渡过的?不不不,我不要记得。
日日的呆在录像厅,任泪流满面。
茫茫人海,熙熙攘攘,何处是我的归宿?
那个男人,就是这样的走入了我的人生。
他说,他需要一个妻子。
而我,无疑是最合适的一个。
他说,家乡,也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吧,过来我这边吧。
父亲,母亲,既然你们都已经不在,嫁给谁还不是一样?
就那样,一毕业,我就离开家乡,稀里糊涂的来了广州,嫁给了那个男人。
他需要一个妻子,因为,这样,才可以分到单位的房子。
没有什么感情的婚姻,终于持续不下去。
他的功劳是,因为我军属的身份,我获得了一个广州市的户口,并且成功的拥有了一份有正式编制的工作。
是的,虽然,我在居委会跑腿,但是,我是正规编制的成员。
他帮我拥有了这些之后,两个人和和气气的分开了。
他拥有房子,我拥有户口和工作。
我很满意。
只是,很多的时候,会做噩梦。
夜半惊醒,不知今夕何夕。
都不过流年。
我茫然看着街道上的熙熙攘攘,
属于我的未来,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