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终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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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若忆
阳光透过落地窗户，洒在大理石地板上。拎着各种包、箱子的乘客在大厅中匆匆走过。
悦拉着一大箱行李，在人群中穿梭。她的额头上沁出了点点汗珠，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没有装进去。一条长而乌黑的马尾辫在她的脑后晃悠着，似乎在嘲笑什么。
“卖报纸喽！”
一阵叫喊声让她停下脚步，脑中恍惚浮现了一个人的面容。轩儿……那个喜欢无聊时五音不全地唱着《买报歌》等儿歌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的驱使，悦走到了报亭，随手拿起一份报纸，只是一扫——
头版的标题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内心的感情汹涌澎湃，“轰”的一下，如决堤般爆发。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流了出来，在悦洁白的脸上滑过。然后，悦哭了出来，开始还是轻轻的抽泣，后来便是大声的哭嚎。她撕心裂肺一般嚎着，仿佛生命的支柱已经倒塌。
报亭里的大婶好奇地看着她。
路边的乘客纷纷停下来，疑惑地望着这个哭泣的女孩，有的人也好心问一句，悦却理都不理。
渐渐，人都散开了，没有人愿意将宝贵的时间无缘无顾地浪费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乘客行走匆匆，年华流水匆匆。
2、流年
高中的时候，悦还没有那么多愁善感。她是学校短跑队的主将，各科成绩都名列前茅。
刚进学校的时候，悦遇到了那个她生命中的过客。
她还记得那个阳光灿烂的周末，她实在无聊，便去大街上溜达，突然就有一人窜出来，冲她笑：“你是隔壁班的悦吧，我是睦贝。”
悦笑笑，打量着睦贝。睦贝长得很漂亮，脸圆圆的，却很景精致的样子。
那天，睦贝拉着悦，逛了一整天的饰品店，悦恍惚间觉得很温馨。
日子就此过去，和睦贝在一起的日子，悦觉得每天都很幸福，有时候，心里就觉得冒出甜蜜的泡泡。
她们有的时候一起讨论哪个同学的性格怎样怎样，有时各自说着自己遇到的好玩事，有时一起去大街上给钱包“瘦身”，有时说着某个老师的八卦，有的时候甚至拉上其他同学玩古老的捉迷藏……
很多时候，悦都以为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她们都很老很老，还互相搀扶着一起去看夕阳。
3、憎叛
不知道什么时候，睦贝却与她疏远了，若即若离。
有时候的周末，悦会拼命打电话给睦贝，让她出来玩，可是睦贝每次都有理由推托。后来，睦贝干脆每接到悦的电话就挂，再后来，竟拔了电话线关了手机。
再再后来，悦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周日，她跑到睦贝家门口，用手机打睦贝家电话，如往常一样，电话被挂了。悦就在她家楼下大声喊：“睦贝——睦贝——”
二楼的窗户中，隐约看见一个人影不耐烦地关了窗。悦有些呆愣，她在心中自嘲：明知会这样，还来干什么？然后，悦叫道：“睦贝，你下来，我跟你谈谈！”
屋内不再有任何动静。悦心中又气又委屈，赌气道：“你不出来，我就不回家了！”说着边掏出手机开始玩游戏了。
那天的风不大，却透着凉意。
不知多长时间过去了。逛街的大妈说她出门的时候就瞧见那姑娘呆那儿，回家时她还在；路边的小孩们说，那个大姐姐一直在那看我们玩扮家家，没离开过；城管大叔说要不是看那小丫头穿得光鲜，他还真想把她当叫花子赶走……
最后，睦贝终于还是出来了。她隔着自家院子里的铁门，问悦：“你到底干什么来的？”
“为什么最近总是躲着我？”悦单刀直入。
睦贝一愣，笑道：“因为我现在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啊。”风淡云轻。
“哦？我怎么样？”悦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你想想啊，那次在店里，明明是你弄坏的东西，却让我来帮你赔；还有上一次，我只不过让我家狗跟你玩一下，你倒好，还让它出去走丢了！”睦贝指着悦，高声道。
悦深吸一口气，说：“那次是你先弄坏，让我来修修，钱也是你抢着付的！那只狗自己走丢的关我什么事？再说后来不也自己回来了吗？”
“要不是你‘修’成那样，会赔钱吗？我自己要付的……”睦贝轻笑一声，“你就不会说你来付啊！”
“是啊，我不会，你教我啊！”悦气得快踢那铁门了，她觉得自己的心被血淋淋地撕开，然后暴露在大太阳下。鼻子酸酸的，她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心寒。
“你、你！”睦贝气得说不出话来，“现在才知道，你居然是这样的人！贱人！现在才知道你这么贱！”
悦不禁又微笑起来，心想这人怎么就会说“现在才知道你……”。她的心仿佛已经冰寒到麻木了，自动地忽略了那个“贱”字，只是觉得寒冷彻骨。
“恐怕没你贱吧，这么喜欢‘亲近’男生。”悦继续微笑，语波不惊地说。原来，人不愿在“敌人”面前示弱的性情竟有这么大的力量。
“滚！给我滚！”睦贝怒视悦，然后摔门进屋。
眼泪，终究决堤般涌下。悦转身回家。
4、命运
走在回家的路上，悦才发现，已经黄昏了，于是便到面馆叫了一碗牛肉面。店主把面端来的时候，还好心地问悦为什么哭。悦只是埋头吃面心高气傲的她才不愿意让别人看见她的糗样。
“老板，来一碗牛肉面！”一个身影在悦对面坐下。
悦抬头，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又不太记得了。
“悦，怎么了？”来人问道。
“没事，你是谁？”怎么知道她名字？悦胡乱地用手抹了抹脸，问。
“我是轩儿啊。”悦对面的人虽然对悦居然不认识她很生气，却也笑着说，“我们同班呢！”
“哦，是吗？”悦淡淡地说。
“你为什么哭呢？”
“你不用知道。”悦倔强地说，可是泪水还是“啪嗒啪嗒”地砸进牛肉面汤里。
轩儿不解地看着她。
终于，悦忍不住了，她扑在桌子上，抽泣着：“为什么要发生这种事……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轩儿更加不解了。
悦此刻哭得像个受伤的孩子，极力想要抓住一样东西来抚慰她的伤口。“你做我朋友好不好？”
“呃？好啊。”轩儿说。
“一起上学好不好？”悦巴望地看着轩儿。
“好。”
“一起吃饭好不好？”
“好。”
“一起回家一起玩一起去逛街好不好？”
“好好好……”
……
5、水面
日子如此，平淡得几乎像水面一样波澜不惊，可是，又有一种宁静，叫死水深潭。
悦总觉得，她只不过拿轩儿当个替代品，迟早有一天会对不起她。虽然如此，她却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挺好。
知道她短跑训练的老师告诉过她，跑步的最好不要留那么长头发。悦的辫子有四十几厘米长，乌黑浓密的头发飘逸可人。
轩儿说，是应该剪剪，至少不需要那么长。
于是，悦走进了理发店，出来后，她变成了披肩短法，看起来清爽爽的。
悦一直很漂亮，拿轩儿的话来说，就是该大的地方大了，该细的地方细了。不过轩儿还是会不怕被揍地家上一句：该扭的地方扭了，每到这时，悦便睨她一眼，抬头挺胸地端步走开，丝毫不顾轩儿在那边瞧着她屁股。
高一的生活，出来刚开始时睦贝的事情，一切安详如水面，偶尔一丝波澜，也只是小打小闹。
只是，悦都觉得她的心已经死了半分。她依然忘不了睦贝的笑颜和声音。
她有时想，自己是不是太对不起轩儿了？心里根本没她，只是如此地，为那天自己说过的话承担而已。
直到后来的后来，悦才知道，她自己已经如此地依恋于轩儿。在轩儿离开的那些日子，忆如潮涌。
6、野心
高二到来，座位重新调换了。坐在悦旁边的，是一个长得很好，脸上却带着几分稚气的男生。
那个男生很傲气，女生对他说话，他都会用鼻子哼哼气，头转过去把人晾在一边。
不知道这算不算冷漠。此男生名叫沈天六，性格恶劣。
有人说他长得很帅，悦偷瞧着他，的确还可以。可是沈天六真是够烂一个，学习还算不错，人品差到底。
悦有时跟别人借东西，沈天六就威胁说：“你敢借给她我揍死你！”老师传下试卷吧，他抢过来自己拿一张以后，也不给悦就递后面去。更有甚者，老师让对批试卷时，他捏只笔吊儿郎当地坐那，在悦的作业本上把对的答案改成错的。
悦忍，她就奇怪为什么沈天六平白无故对她这样。悦也曾向他示和平，像沈天六没带试卷却被叫上去朗读，就把自己的借给他之类的，沈天六却当作没发生。
悦真是怒了，有一天沈天六照例把发下来的东西不给悦就直接递后座去，悦猛地站起来，走到后坐拿了一张，对着沈天六大叫：“神经病！”沈天六瞥她，用土话说：“你才是神经病！”还骂骂咧咧地用粗俗的脏话来说悦。
悦的脸气得红红的，瞪眼瞧他，然后猛地一转身，不理沈天六了。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嘛！悦气愤地想。
更让她气愤的还是，沈天六只对一个女生言听计从，细言细语，那个人就是睦贝！当悦意识到她在气愤时，她才发现，原来她对睦贝的喜欢已经转变成了恨！
悦看不贯睦贝这样娇声细语地在课堂上回答，粗野地在课间斥人；看不贯某高大人物对睦贝点头哈腰；看不贯睦贝一脸天真地对着众人……
此时，有一种奇怪的心理从她心中悄悄萌发。
7、埋读
这不是烂俗言情剧，不会发生由爱生恨的故事，更不会有天真的女生自告奋勇来净化一颗心灵，悦也不会傻到去追求沈天六。
悦如此地想着，沈天六不是一直喜欢改她作业吗，可见他对成绩还是很看重的，所以悦就决定埋头苦读，誓把沈天六远远地甩在后面。
另外，悦也发现，轩儿在课间也会自习一些课程，去她家串门的次数也明显减少了。
其实说实话，轩儿成绩比她好多了，但就是体育不怎么好。
悦喜欢短跑，不像长跑那么累，又能将全身的力量都释放出来。她喜欢冲过终点那一刹那时的成就感，也喜欢每一次超越自我时的感觉，她还喜欢听着风在耳边呼啸划过，就宛如一曲优美的舞曲。
那段时间的黄昏，她常常和轩儿一起，在无人的操场上跑步，轩儿拿着计秒器，盘腿坐着为悦计时。或许在悦看来，高二的生活比高三充实多了。悦也记得那傍晚的夕阳，斜斜地洒在她们身上，暖洋洋的。
她们在努力的学习之余，就靠着短暂的跑步时间来休息，无论寒暑。
高二结束的时候，悦以年级第二名的成绩结束了这个学期，果真把沈天六远远地甩在后面。轩儿则是第一名，总分却足足比悦多了十几分。
暑假接着就来了，天热得几乎要把人考焦。轩儿却突然失去了音讯。
8、恍惚
暑假过了一半，轩儿突然就出现了。
轩儿是打电话来找悦的，悦接到电话后不喜反泣，她嗔怪着：“轩儿，这么多天你上哪去了？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的……”悦胡乱地抹着泪水，不知道为什么，泪水却越来越多。她已经猜到了什么，可是怎么也不要相信。
电话那头的轩儿在沉默。
悦有些慌张地说：“轩儿，不要再走了好吗？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上学一起吃饭一起回家一起玩的……”
轩儿轻轻地打断了她的话：“悦，不要这样，对不起。”
悦没有再说话。
轩儿缓缓地说：“明天早晨9：00，我乘的飞机起飞。”
“知道了。”不等轩儿再说什么，悦挂下电话。
那一头的轩儿，闭了闭眼睛，瞭望窗外。
她们所读的高中，在高一到高二两年时间会把整个高中的课程学完，而高三一年则是完全在复习中度过的，所以高二快结束的时候也可以申请高考。
轩儿，便是如此。
悦靠着冰冷的墙，缓缓滑坐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轩儿，这也是你的“野心”吗？
翌日，清晨6：00，机场。
悦很早就到了机场，她怕她来晚了，便使她与轩儿能碰面的时间减少了。
悦蜷缩在椅子上，等着轩儿的到来。
可是，轩儿却到了8：45才到机场。
轩儿是一个人来的，她见了悦，只是无声地拥住她，拍了拍悦的后背，然后就隐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轩儿踏入机舱的那一刹那，悦只感觉颊边两道清泪缓缓滑落。
9、迷茫
轩儿走后的日子，悦有些不知所措。昔日与轩儿在一起的一幕幕如电影般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忆起初次见面轩儿的笑脸；她忆起当她沮丧时，轩儿为了逗她笑手舞足蹈地唱着《小二郎》的样子；她忆起轩儿为了帮她打饭，在学校食堂“奋勇前进”的模样；她忆起轩儿那许多个黄昏，轩儿盘腿坐在两个书包中间，帮她数秒数；她忆起轩儿临走时克制自己感情的脸庞……
悦茫然地上着学，机械地上学、回家。好像她只是在完成一样。
渐渐，她自己也察觉到这样不行，于是，她疯狂地学习，不理会其他任何事。
当其他同学还在轰轰烈烈地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时候，悦的父母已经帮她办好了出国的手续。悦苦笑了，这算什么，轩儿也只是去了另外和个城市，而她，却要去另外一个国家。
10、孑然
高考结束了，悦的成绩足以让她身价百倍。
毕业联欢会上，班长用班费买了大堆零食，分发给每一个人。同学们都闲聊着，好像和往常没多大两样。悦呆坐在那里，细细地回忆着高中三年。
“悦。”
有个声音叫她，熟悉而陌生。
她抬起头，看到睦贝：“什么事？”
“毕业了，有什么打算？”睦贝在她面前坐下。
“出国。”悦轻轻地说。
“哪里？”
“美国。”悦轻笑，地球的另一端哪。
“很好啊。”睦贝说着走开了，悦也懒得去分析其中的感情。
教室里是很久都没有了的温馨，悦却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以后……怕是要各自分道扬镳了吧……悦苦笑，她突然间就有一种孑然一身的感觉。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悦拎着包，缓缓地漫步过学校的每一个角落，那里仿佛都有轩儿的气息。当她走过操场的时候，她突然想再跑一次。
做好标准的起跑动作，她疯一般地跑起来，因为拎着袋子，跑得不是很快。穿过终点的一刹，她觉得时间仿佛都停止了，耳边又响起轩儿的声音：“6秒1，悦，你太厉害了！”
可是，一切都还是老样子，轩儿走了，早就走了。终点再也不会有轩儿的声音了。终点……现在，算不算终点呢？她怀念轩儿这段时间的终点……
突然，悦把手中的包扔了出去，大声地哭嚎起来，可是，没有人再来安慰她……
许久，暮色下，一个身影弯腰捡起包，走出学校。
11、终点
机场。
广播响了，悦放下报纸，走进检票厅。
报亭里有一份报纸，头版新闻的标题，赫然是：著名作家轩儿新书《终点亦起点》 只为怀念高中时同学。
若干月后。
美国，某私家海滩。
夕阳西下，太阳在海平线上挣扎着想跃回来，半个身子却早已没入海洋。余辉将周围的云锦染得金黄。
海滩上，坐着两个人，他们倚靠在一起。
一个是悦，一个是她未婚夫。
他抚着悦的头发，用生硬的中文说：“悦，你的头发真漂亮，黑的。”
悦朝他温婉地笑笑。三年了，她的头发又变长了，乖巧地披在她肩上。
“因为，里面有我的记忆。”悦躺在他怀里看夕阳。
“记忆？怎么会在头发里？”金发碧眼的男子把悦搂紧，疑惑地问道。
“呵呵。”悦笑而不答。
〈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终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