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青楼国》水羽琉璃

2、第一章

　　第一章

　　京城东门大街一向是人口密集之地，一日之中，来往的过客不知几何。大街宽达两丈，即使是贵族王侯所使用的豪华宽敞型马车也可以并排而行，一点也不显拥挤。大街两旁各色商铺摊位林立，好一派兴隆景象。

　　然而就在这东门大街之上，偏有一栋高达三层的巨大建筑打开大门等待贵客光临，却门可罗雀。室内昏暗寂寥，细心察看，还不难发现桌椅墙角处处留有蛛丝浮尘。

　　大堂正厅也不是完全空无一人，最起码也还是有四人在内。东边坐着一名男子，悠然自得地看着大街，桌面上空空如也，连一壶茶水也没点。西边也同样坐着一名客人，他倒是要了一壶茶，自斟自饮，只是脸上显得心事重重。除此之外便是两名店家，生意惨淡可见一斑。

　　其实这里原本也是一家颇有声誉的客栈，客栈的始办人姓南。数十年前，只要说出“福临客栈”四个大字，即便是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字号。只可惜南家人丁单薄，福临客栈的当家去世后，客栈便只能由他的两个年幼的儿子继承。

　　为兄的南光年仅十七，为人老实，脸皮又薄。和旁人说话往往还没开口，自己便已先脸红心怯。为弟的南翼就更年幼，只十五岁，虽然有点贪小便宜，但却也是个胆小怕事的。

　　兄弟二人虽然生得面如冠玉，既俊且朗，简直被誉为东门大街两枝花。然而这两兄弟毕竟毫无生意头脑，于是诺大的家业也逐渐坐食山空。

　　南翼百无聊赖，向左右各虚拍了一下苍蝇拍，有气无力地说道：

　　“哥，再这样下去，我们店子就只能够抵押给钱庄的刘老板了。完全没生意嘛——好不容易有两位客官光临了，可是那两位客官一个住了七天，一个住了五天，却都是不结帐的。就连茶水费都赚不了多少……”

　　南光接口说道：“嘘，小声点——有客人总比没客人好吧。”

　　“哥，你去问问他们能不能先把这几天的房钱给结了吧。我们今晚就快连晚饭都没着落了……”

　　“这个……这个嘛……不是很好意思问啦。要不？你去问？”

　　“呃，不要，不要，我不要嘛——”南翼顺势扑倒在南光怀里，口里喃喃地撒着娇。软绵绵又带着可怜兮兮的声音真是让人完全拿他没办法。

　　“好啦好啦，小翼你别这样子嘛。不去就不去，乖——这样子很难看耶……”

　　“不会啊，蛮唯美的，两位继续，我们不介意。”南光颇为尴尬地正想推开弟弟，没想到忽然传来了一记口哨声——标准的色狼式。

　　放眼望去，不知何时，鲜见有人光顾的大门外居然走进了两位客人，原来方才的话竟是出自女子之口。

　　这并排而至的两名女子一个古灵精怪，另一个又冷若冰霜。二人都是一身古怪的打扮，前所未见，看得南家兄弟目瞪口呆。

　　其实这两名女子看上去不施脂粉，不着长裙，倒有几分像行走江湖的侠女。然而她们却又没有配剑，不但没有武器在手，两人身后都背着一个大大的袋子。看久了，又有几分像码头的挑夫……

　　南翼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位客官背着好大的包袱——”

　　“包袱？你是说背囊吧？你这孩子说话真有意思，不但穿着像古人，连说话都像古装片的人。”比较精灵古怪的那个女子笑嘻嘻地说道，还顺手捏了捏南翼滑不留手的脸蛋。啧，手感真不错。

　　“呜，痛啊——”南翼赶紧躲到哥哥身后。兄弟俩对视一阵，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对应眼前这个难缠的客人。什么是背囊？因为她们背后长了囊肿？所以要用大袋子遮掩起来？

　　嗯，因该是这样子没错了！唉，这姑娘虽然举止行为都怪了点。但年纪轻轻的就遭此不幸，真是可怜，可叹，可惜了好容好貌阿。

　　南光擦擦眼角泪光，不禁语带同情地说道：“两位姑娘，不知到本店有何要事？若是我俩兄弟力所能及，必定倾力相助。”

　　“用不着这么夸张，我们是来旅行的，现在只是想问个路。刚才在这附近走的时候在巷子里转了两圈，不知道为什么出来后就发现满大街都变成临时演员了，是景区的巡游活动吗？呃——你们知不知道巴士站在哪个方向？”

　　临时演员？巴士站？

　　究竟是这姑娘说话有问题，还是他们俩兄弟的耳朵不好使？为什么他们明明听得懂这姑娘说的每一个字，但串起来就是弄不懂她们在说什么呢？

　　“那个……什么是临时演员啊？”南翼小心翼翼地在南光身后露出半张脸，以防再次被人吃豆腐。

　　“满大街走着呢，还用得着问嘛。”

　　这“临时演员”居然还能走动？必定是什么奇珍异兽吧！

　　南氏兄弟听言马上往大街上一阵张望，还是平日见惯的人来人往，哪有什么“临时演员”的希奇生物。

　　南光忍不住说道：“这位姑娘别逗了，街上根本没有那个什么临时演员，就只有普通人啊。小可在京城住了十多个寒暑了，苍梧山，城隍庙就听多了。可从没听说过京城哪一处叫做‘巴士站’的。”

　　听闻此言，二女忽然脸色微变。

　　那冷若冰霜的那一个忽然问道：“现在是公元多少年？”

　　南翼趁过头来说道：“姐姐，你说错啦，如今的国号不是公元。今年可是凌熙十七年呢。”

　　这下子二女彻底面无人色，她们对望一眼，都是欲哭无泪的表情。

　　“怪不得我就觉得怎么刚才的对话熟悉得很，原来都是穿越文的经典对话啊。”周青绮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到。

　　“简直是必须桥段了，想跳过都不行……没想到我们两个会沦落到这种田地……”林雪羽也颓然地把背上的往地面扔下。

　　南氏兄弟只能继续目瞪口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简单的对答竟然使刚才还生龙活虎的两位姑娘马上变得半死不活。

　　“两位姑娘要不要到客房休息一阵？”南光体贴地问道。

　　周青绮懒洋洋地道：“还有房间吗？”

　　真是可怜的姑娘，南氏兄弟心内暗想。看看这连苍蝇都不来光顾的破落客栈，它缺的只有客人，空房间什么时候没有呢。连这点判断力都丧失，可见这两位姑娘必定是身心饱受打击啊……

　　“唉——”南氏兄弟同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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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电灯，没有电视，没有电脑。只有一灯如豆，微弱地在黑夜里晕染了房间四壁。

　　青绮和雪羽两人都托着香腮，谁也说不出话来。对着这盏小小的豆油灯，这下子是真真切切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古代。

　　穿越时空这种怪诞不经的事本来还以为只有在电视或小说里才会发生，没想到在旅游时迷路也会发生这种怪事。

　　这条古建筑大街观光算是国内比较有名的旅游景点了，长长的大街上坐落了保存完好的一整片古建筑群。大街小巷纵横错落，古时商业繁茂的景象如在眼前。因为嫌游人太多，所以青绮和雪羽才会专门挑一些冷僻小巷穿梭着参观。

　　才转了两圈，她们俩人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好不容易转回到大街上，却已是另一个时空。

　　周青绮道：“小雪，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既来之则安之，只能这样。”

　　“你倒说得轻巧，现在我们是住下了，可明天呢？我们可没有这个时代的货币，没钱的话就要被人扫出门去了。”

　　真是严峻的问题，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你说，如果我们和那两个伙计说我们是从未来而来的游客，他们会不会打个五折？”林雪羽无心的的一句话，忽然让两个人都灵机一动。她们迅速翻开自己的背囊，掏出所有能瞎蒙胡扯的道具。

　　仅仅五秒，桌面上已是琳琅满目一大片。

　　“手机、数码相机、MP3、手电还有防狼喷雾……哇，小雪你带的东西还真是多啊。”

　　雪羽瞄了青绮一眼，断定没有其他含义才慢慢接口道：

　　“你的东西也不少啊，Annia Sui的粉底、Kenzo的香水、薯片、香口胶……连泡面也在。你就不能带些有建设性的东西吗？起码也带些会闪的才好吓唬人啊。”

　　“要闪的有你的闪光灯不就够了嘛。兜里放点未来美食，到时候镇不住他们也能用美食引诱，起码能抵一天房钱——”多卑微，她们的生存状况只能以“天”计算，好像随时都会饿毙街头的样子……

　　话音还没落下，只听见房门忽然传来木头碎裂的声音。轰隆一声，门外南光南翼兄弟应声和房门一起扑倒在地上。

　　青绮几乎跳了起来：“噢——你们竟然在偷听！”

　　“不是的！不是的！我们只是想送晚餐给二位而已！”南翼急忙用肩膀撞了南光一下拼命使眼色。

　　只可惜南光浑然未觉，呆呆地问道：“你们两个……真的是未来的人？”

　　这个笨蛋哥哥，这句话不就刚好证明他们在偷听别人的话了吗？真是被他的老实气死了！

　　“算了，他们听到也是好事。现在大家可以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雪羽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招招手，示意其他人也坐下来谈。

　　周青绮首先坐了下来，清咳一声：“首先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周青绮，这位是我的同学，林雪羽。如果刚才我们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那应该用不着我多做解释了吧。再问下去我们也回答不了那么多。好，现在，从你开始介绍一下自己吧。”

　　青绮一下子就指着南光，吓了他好一大跳，一下子哪里说得出话。

　　“这位姐姐好大的口气，我们南光南翼兄弟好歹也是福临客栈的少东家。为何此刻姑娘倒像是反客为主了。”南翼这次倒是挺护着哥哥，让南光乱感动了一把。

　　青绮接口应到：“我们从未来而来，现在又住在这客站当中，我们当然是客。但客随主便这句成语现在也应该通用吧，主人说不出话来，由我们做主动。这也算是方便大家，你说是吧，南老板？”最后那句南老板，声音拉得老长老长，变得柔弱似水。

　　虽然周青绮的话有几分强词夺理，但看看自家兄弟的状况也的确如此。这下子，就连南翼也无话可说了。最可恨的就是，哥哥还似乎有倒戈的倾向，被美女叫了几声南老板就点头点得脖子都快断了——

　　林雪羽作了个休战的手势，说道：“还是回到正题吧。南老板，你也见到我们两个现在实在是身无分文。如果不嫌弃，大可以在这里挑几样东西回去，作为房租，让我们再住几天。如果这点小东西不合心意，我们两个可以免费给你当几天帮佣。”

　　言下之意就是她们是死活都要赖在他们家客栈了。南氏兄弟望着满桌子的东西，竟是连一个都认不出来，要来有什么用？

　　苍天啊，好不容易才有四个客人入住客栈……

　　为什么，人——人——都——不——付——帐！！！

　　文/STARRY